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渐渐降了下来。
狗卷棘的手完全落空, 紫色的烟雾也很快就散的一干二净,冷意一点一点渗入骨髓,他盯着自己的手心, 有些怅然。
虽然这是他本来就失去了的人。
青年在门前大概站了一分钟,手搭在门把上, 动作缓慢地打开了门。
十年前的深川绮礼并不知道, 这是狗卷棘的私人住处,二十多岁的咒术师已经早早脱离了咒术高专, 现在作为特一级咒术师进行单独的行动。
咒术师大多孤身, 狗卷棘也是这样。
狗卷棘握紧了手, 明明从祓除咒灵没有受到伤害,但他却觉得疼痛感弥漫在每一处神经。
空荡荡的房屋告诉他,刚刚的少女不过是一场一触即散的幻梦。
——深川绮礼死在五年前的一个艳阳天。
她缺失了一部分的灵魂, 因此没能够活下来,狗卷棘从东京赶往横滨的时候,甚至没能够见到她最后一面。
为了不让[胚胎]暴动, 各方的高层协议过后,强制性地将她的躯体火化。
狗卷棘深深吸了一口气。
咒言师在无数个日夜回想自己的爱人, 他很难在夜色中入眠, 精神状态一度也达到了最差的状态,最初的一年里, 狗卷棘强制给自己设下了[她没死]的咒言作为假象。
周围的人都开始担心,咒言师的末裔在这种状态下祓除诅咒, 所面对的危险要加大许多。
五条悟为他争取到了长时间的休假。
直到那个中原中也得知了这件事情, 从横滨赶到东京,猛敲开了狗卷棘的门。
——当面一拳。
血腥味把狗卷棘从咒言构筑的虚幻里面拉出来,他歪着头注视着玄关处的女士拖鞋, 半晌都没有说话。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一直当做是亲人的存在去世对他来说并不好受:“你这混账在做什么?”
狗卷棘没有回答。
“啧。”面前已经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青年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到狗卷棘嘴角的血迹皱了皱眉:“收起你那副奔丧的样子,绮礼那家伙并不是因为你死的。”
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灵魂分割开用来保护自己,如果自己在她身边,如果……
狗卷棘尝到了口腔中血液的苦涩味道。
中原中也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双女士拖鞋上,很具有深川绮礼的风格。
这间房子处处充斥着深川绮礼生活的痕迹——狗卷棘在努力维持这种假象。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从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挂件,羊毛毡扎的,除了饭团尖端染了一点血外,都很干净,看得出它的主人特别爱护它。
“她让我交给你。”重力使的声音压抑,他想起深川绮礼弯起的嘴角:“和你相遇是她最高兴的事情。另外,节哀。”
青年闭闭眼,把自己从崩坏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打开了某间上了锁的房间房门。
手还有些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这扇门了。
像是潘多拉打开了魔盒,倾巢而出的记忆将狗卷棘淹没。
有些回忆触碰到并不美妙,狗卷棘垂眸看了一眼白衬衫袖口上沾的血,最终没有选择走进去。
如果十年前的深川绮礼在场,她会发现这个房间和她在咒术高专住处的配置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桌面上放着几个挂件,最中央摆放着隐约看得出是狗卷棘样子的毛绒玩具。
狗卷棘的呼吸放的很慢,他垂着眼眸,用安静的视线细细注视这个房间。
已经五年了。
伤痛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变淡,今日却又重新涌了上来。
现在,陪伴着他最后的存在,也是他日日夜夜谴责自我的源头,被他完完整整地还给了它的主人。
“我很想你。”他阖了阖眸,喃喃自语。
语言的力量无法附加在不存在的人类身上,狗卷棘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他起身离开。
走前,轻轻合上了门。
……
沢田纲吉看着深川绮礼把自己递过去的牛奶全部喝完,很贴心的把手边的纸巾递给她。
深川绮礼道了声“谢谢”,她擦了擦嘴,把手搭在了膝盖上显得乖巧。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十年后的你去世了这件事情。”沢田纲吉的很平静的说。
对于黑手党来说,死亡其实是家常便饭,但拥有这样能力的深川绮礼会死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他,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深川绮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不纠结的死亡在这些人眼里那么严肃:“请说?”
“根据彭格列的情报网中所能够获知的情报,你并未在未来参加关于意大利黑手党这边的斗争。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日本那边,关于这点,你有没有头绪?”
可以的话,沢田纲吉想要让深川绮礼回避[死亡]。
深川绮礼一边听一边想——十年的时间太过于漫长了,森鸥外两年的时间就从翩翩青年变成了现在这种憔悴大叔样子,不知道十年之后港口黑手党还存不存在捏。
她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是在太宰和中也都在的情况下死去的话,就不一定是能够回避的了。”
太宰治拥有着能够让异能力失效的异能力,而中原中也的重力场完全可以阻挡靠近的任意攻击,深川绮礼本人也不害怕拥有生命的任何存在。
深川绮礼看似不在意,其实在内心想过了一遍。
意识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复杂。温柔的彭格列十代目皱了皱眉。
“横滨现在除了港口黑手党,还有什么其他的黑手党组织?”
深川绮礼:“十代目应该清楚吧?除了异能特务科,对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来说一个能打的组织都没有。”
龙头战争的胜利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沢田纲吉沉思:“那么,是否有什么被强行压下的灵异事件?”
彭格列的十代目其实对森鸥外一直在监管着的那个胚胎略有耳闻,但多方的势力同时在隐藏这个消息,想要知道完整的内幕还是很困难的。
“别费心啦十代目,问题的来源或许是我自身?”深川绮礼耸了耸肩,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无奈:“我会定期去检查身体的!十代目不用太为我担心!”
彭格列的十代目把深川绮礼当做了自己人,又年长一些,也就多了一些对小姑娘的关心。
“你……算了。”沢田纲吉拿了一支笔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从森先生那里跳槽到彭格列,那里不适合你。”
深川绮礼听到这个精神了。
“是这样的,我和十代目你也比较熟悉啦。”深川绮礼支起身子,振振有词:“我到这里来是有个任务的,就是森先生他想和你签订武器的运输路线,让我来进行初期的谈判!”
沢田纲吉“啊”了一声。
其实他也有这个意愿,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威胁针对的是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平行时空,港口黑手党虽然说算不上怎么好的组织,但在这种时候多一个日本的盟友总归不会是坏事。
——况且港口黑手党有不少令人羡慕的战斗力。
深川绮礼轻飘飘的把刚刚的谈话翻篇,她看着面前的沢田纲吉,一点一点的放出了森鸥外这边属于港口黑手党的诚意:“森先生的意思是,彭格列在东京都的基地和港口黑手党可以互相协助……虽然我并不明白有什么能够互相协助的。”
沢田纲吉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签字笔,十代目陷入思考的时候并没有回避深川绮礼,港口黑手党的确是一个很棒的合作伙伴。
“十代目请放心。”深川绮礼往前挪了挪椅子小声说道:“我会监督森先生不在价钱上过分压价的。”
毕竟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很有钱嘛!
沢田纲吉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彭格列会缺少金钱吗?”
深川绮礼:“……噢。”
沢田纲吉放下手中的笔,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深川绮礼看着他从旁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合作的相关文件,除了你刚刚说的事情以外,我还要追加一项。”在谈判时的彭格列十代目倒没有那么的讲情面:“不用很担心,这一项事宜是关于你的。”
深川绮礼:!!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她忍了忍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委婉的提醒道:“虽然森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卖下属求荣这件事情应该是不会做的……应该。”
深川绮礼不太放心,又补了一句:“而且我心有所属了的,不会随便就远走他乡的。”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深川绮礼这种极其跳跃的脑回路。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撑了一下桌面站起身。
“我是想说,彭格列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生。”男人温和且耐心的解释道:“我听你和山本说过,你的灵魂是纯黑色的,这种情况很罕见。”
“恰好夏马尔医生最近在彭格列的总部停驻,所以我想让你去他那里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一些方法。”
沢田纲吉也并非完全的好心,如果夏马尔能够找到潜在的隐患,他想要顺便卖深川绮礼一个人情。
——可以的话,在后续无法避开的战斗中,他希望自己的这一方面能够多一个帮手。
深川绮礼对自己复原了的灵魂其实还有些在意,她看着沢田纲吉两秒。
决定还是相信,这个拥有漂亮颜色灵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