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景物飞速掠过, 一片亮白之色。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的人。
白亦宸低声道:“初初……”
杨初初睁大眼看他。
白亦宸长眉微动,温声道:“我有些话对你说, 你要记好了。”
杨初初茫然地点了点头, 道:“什么话?”
白亦宸轻轻道:“你以后不要独行,无论去哪里,都记得带人在身边。”
今日若是他晚来一刻, 说不定她就要被那个齐伦世子欺负了。
一想到这,白亦宸的脸色就冷了几分。
只用他的头把刀敲断,真是太便宜那狗东西了。
杨初初见他面色不好,抿唇一瞬,道:“好。”
白亦宸又道:“还有……除了你父皇和皇兄以外, 不可以和男子单独相处,因为有些男子心思不纯, 我担心你不懂辨认……”
杨初初心中一动,抬眸巧笑:“小哥哥也不行么?”
白亦宸面色微顿,轻咳一声, 道:“我除外。”
杨初初忍俊不禁。
白亦宸见她眼中有笑意,嘱咐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要记好才是。”
杨初初连忙绷住脸,乖乖道:“好, 我记住了,小哥哥。”
白亦宸犹豫了一会儿, 又道:“若是有男人来牵你的手,或者想抱你……你记得给他一巴掌,然后告诉我。”
杨初初问:“为什么要告诉小哥哥?”
白亦宸:“我去砍了他的手。”
杨初初:“……”她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 看着白亦宸。
白亦宸理直气壮道:“小哥哥是为了你好。”
她这一张俏脸,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偏偏又心思单纯,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杨初初饶有兴趣地问:“如果初初想抱别人呢?”
白亦宸面色微变,低头看她,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些莫名的恼意,唇角也微微抿紧。
杨初初见他认真了,连忙收起逗他的心思,乖乖转过脸去。
一阵风吹来,杨初初冷得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往白亦宸怀里缩了缩。
小哥哥真暖和啊。
雷副将等人跟在白亦宸后面,见他独自带着杨初初一骑绝尘,成为这雪景中唯一的亮点。
雷副将忽然明白,为什么白亦宸不要他妹子了。
-
白亦宸将杨初初亲自送回了围场中。
他翻下下马,随即冲杨初初伸出手来。
杨初初软软笑了一下,伸出手给他,白亦宸接过后,帮她下马。
杨初初的痛脚还未落地,就被白亦宸打横抱起。
杨初初面色微红,小声道:“小哥哥,放我下来吧……”
好多人看着呢。
白亦宸道:“你的脚扭伤了,走得越多伤得越重。”
不由分说,便将她送回了围场中央的大帐中。
桃枝等在这里,见杨初初被抱着进来,惊呼一声,看到她脚上的缠带时,又急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白亦宸道:“扭了脚,你去请太医过来。”
桃枝连忙应声去了。
折腾了半日,杨初初滴水未沾,马上风大,她的小脸也有些冻僵了。
白亦宸帮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面前,道:“暖暖身子。”
杨初初连忙接过,小口小口喝起来,小小的茶盏端在手心里,她才找到了知觉。
白亦宸见杨初初面色发白,关切问道:“除了脚,还有哪里不舒服?”
杨初初摇摇头:“我没事……”她仰起头,冲他笑道:“谢谢小哥哥……每次都来救我。”
白亦宸深看她一眼,道:“好好休息。”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杨初初抱着茶盏,缓缓喝着热水,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杨昭和杨瀚一同踏入主账。
杨瀚满脸焦急,头发都有些乱了,一看便是驾马疾驰而来。
“妹妹!?听亦宸说你遇到了齐伦世子,那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杨瀚面色通红,面有隐怒。
杨初初放下茶盏道,摇了摇头,道:“六哥哥……我没事了,还好亦宸哥哥来了……”
杨初初不愿多提,杨瀚为人有些冲动,万一和那白蛮世子起了冲突,恐怕更加麻烦。
杨昭面色紧绷,目光中有几分威严,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瀚回头看向杨昭,道:“四皇兄那么大声做什么?初初都被吓到了!”
杨昭抿了抿唇,道:“你有事尽管说,四皇兄给你做主。”
杨初初见杨昭一脸认真,便小声道:“初初在树林里迷路了,本来想等六哥哥来……可是遇到了齐伦世子……他说话怪怪的!还想来抱初初……四皇兄,初初害怕……”
杨昭面色一变,眸中蹿起一股火气,转身便要冲出主账。
白亦宸一把拉住杨昭,低声道:“殿下莫冲动,三殿下还在。”
杨昭抬眸看了白亦宸一眼,没错,杨赢就等着杨昭出错,好取而代之呢,他不能冲动行事。
杨初初低声道:“四皇兄别去了……初初已经没事了……”
杨初初知道,如今是杨昭和杨赢竞争的关键时机,她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当时杨初初身边也没有人证,就算去理论,也说不清,可能还被倒打一耙。
杨昭面色难看。
白亦宸低声道:“殿下若信得过我,便把此事交给我吧。”
杨昭看了白亦宸一眼,犹疑了一下,默默颔首。
白亦宸笑了笑,转身,走出大帐。
半个时辰后。
宫人急匆匆跑进主账来报:“殿下,不好了!”
杨昭慢悠悠回头,道:“怎么了?”
宫人面露难色,道:“那齐伦世子猎野兔时,马突然受了惊,世子从马上摔了下去……腿、腿摔断了。”
杨昭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点了点头,道:“找太医去看看,我一会就过去。”
宫人见杨昭面色淡淡,便也安心了几分,遂退了出去。
杨昭唇角勾起,动作还挺快的。
-
杨赢怒气冲冲地回了未央宫。
一进门,见宫人正在打扫,怒吼一声:“滚出去!”
吓得众人四散而逃。
全妃见杨赢满脸怒意,蹙眉问道:“赢儿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杨赢面色阴冷,道:“如今,老四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全妃瞧了他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杨赢道:“齐伦世子废了。”
全妃惊讶道:“他不是已经和你成了好友吗?怎么突然废了?”
杨赢咬牙切齿:“还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早在白蛮使团入宫之前,他便设法接近使团的正使瑞金,但送去的东西,瑞金什么也不收。
杨赢听说那齐伦世子纵情声色,便送了两个美人去驿站陪他。
好不容易与他搭上关系,他今日就出了事。
全妃问道:“赢儿怎么知道是被人动了手脚?你看见了?”
杨赢闷声道:“没看见……但我确定,此事一定和老四有关。”
上午,他陪着齐伦世子狩猎,齐伦世子和他的幕僚们,追着一只野兔,深入丛林。
杨赢故意落后一段,将猎物让给他。
但见他们走了不远,便停了下来。
杨赢带着人马跟在后面,远远地看见,齐伦世子下了马。
杨赢放眼望去,只见漫天飞雪中,一个少女立在大石旁,齐伦世子正是去找她。
“怎么是她?”杨赢发现那少女是杨初初时,面色微顿。
这齐伦世子一向好色,他不会要……
杨赢面色紧了紧,面上有一丝挣扎。
就当齐伦世子靠近杨初初时,杨赢眉头紧皱,忍不住上前两步,却被旁边的幕僚劝住:“殿下!齐伦世子如今是我们的盟友,没有必要为了七公主,惹他不快。”
杨赢见杨初初孤零零被一群人围着,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他转过头,狠下心道:“我们去别处狩猎。”
再过不久,便传来了齐伦世子出事的消息。
杨赢见杨昭送杨初初上马车,又和白亦宸说了好一会儿话。
而齐伦世子的腿断了,杨昭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将他送回了驿馆。
杨赢笃定,此事和杨昭有关。
杨赢面色沉沉,如今他和杨昭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全氏一族随着武平侯接管北疆而逐渐削弱,他要再得助力,就必须赢得白蛮联姻。
但现在,齐伦世子恐怕连入宫都困难,瑞金更不会为他说话的。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杨谦之娶了塔莉公主,而自己注定输给杨昭!?
杨赢捏紧拳头,额头上青筋突跳。
是时候一决高下了。
-
杨昭还要安排使团的事,于是杨初初便由杨瀚送了回来。
盛星云听说杨初初受伤了,连忙赶了过来。
她心疼地看着女儿,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初初疼不疼?”
杨初初对上盛星云关切的眼,道:“娘亲……初初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关系的!”
盛星云仔细看了看,杨初初细腻光滑的脚踝,又红又肿,皮肉都被刮破了,看起来有些骇人。
过了片刻,徐太医也到了。
众人连忙让开,徐太医便坐下来,为杨初初看了看伤患处。
“有些脱臼了,还好公主受伤后没有走路,不如恐怕伤得更重。”
杨初初抿唇一瞬,她自从伤了脚踝,一路都是被白亦宸抱着的。
徐太医看了看杨初初,她小脸发白,看上去有几分虚弱。
徐太医道:“微臣给公主开些跌打伤药,再配合些内服药,约莫三四天后,就能下地了。”
杨初初只得点了点头,又要闷在宫里了。
徐太医给杨初初看完,又去给盛星云请脉。
桃枝和小楠子凑过来,看着杨初初包成粽子的脚,有些心疼。
桃枝一脸愁容:“公主,是不是好疼?”
杨初初宽慰她:“已经不疼了!好桃枝,不要担心~”
小楠子也跟着难过起来:“本来咱们还想等公主的好消息呢……没想到居然受了伤,唉……”
杨初初愣了下,问:“什么好消息?”
小楠子道:“听说四殿下这次邀了不少青年才俊去狩猎,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合眼缘的?”
桃枝瞪了他一眼:“公主天姿国色,那些凡夫俗子哪里配得上公主?”
小楠子嘿嘿一笑,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公主人美心善哩!”
不过桃枝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公主……有、有入得了眼的么?”
杨初初嘴角抽了抽,真是一个比一个八卦。
她一本正经答道:“没有。”
这是实话,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确实出身高贵,世袭丰荫,但大多都是些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杨初初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桃枝好奇问道:“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呢?”
杨初初微怔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清朗的眼睛。
那青年眸光深邃,周身有着淡淡的木质香调,笑起来温润如玉,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冷睿的强势。
“公主?”桃枝见杨初初有些出神,轻轻唤道。
杨初初小脸绯红,嗔道:“哎呀,我不知道!我要睡觉了!困死了……”
说罢,一转头,将自己埋在了被褥之中。
桃枝和小楠子见杨初初有些奇怪,面面相觑。
杨初初将小脸埋在被子里。
这被子十分温暖,和小哥哥的怀抱一样。
杨初初一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小脸儿更红了。
忽然,她觉得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被子,杨初初顿时有些恼,娇声道:“桃枝别闹了!我说了,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是么?”
是清润的男声。
杨初初一愣,棉被微掀,却见白亦宸长身玉立在床前,眉眼微弯,温和地看着她。
杨初初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她连忙理了理,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
“小哥哥,你怎么来了?”杨初初小声抗议:“你、你都不敲门……”
万一她在洗澡怎么办?
白亦宸笑一下,道:“我若是敲门,恐怕要被抓走了。”
如此理直气壮,杨初初竟无言以对。
他见杨初初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笑了笑,他拿出一瓶伤药,递给杨初初,道:“这是我外祖父给的,对伤筋动骨有奇效,我上战场时,一直带在身边,你试试。”
杨初初含笑看他:“小哥哥是来给我送药的?”
白亦宸点头。
杨初初娇笑道:“小哥哥真好……可是,初初好几天不能见到小哥哥了。”
白亦宸问:“为什么?”
杨初初垂眸,睫毛忽闪,道:“初初不能走路,要闷在宫里了。”
等她好了,恐怕白亦宸又快要去北疆了。
白亦宸见她有些失落,温声道:“那小哥哥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杨初初笑得眉眼弯弯,软声道:“好。”
-
桃枝有些奇怪。
自从杨初初伤了腿,每日早早地就用完晚膳,然后回房休息了,也不让人进屋伺候。
桃枝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她的七公主生气了。
小楠子安慰她:“桃枝姐姐,别担心,公主是心疼咱们呢!”
桃枝这才慢慢扯开一个笑容。
杨初初一个人待在寝殿里,早早便熄了灯。
她独自躺在床上,说不清为什么,只要想到白亦宸等下会来,她就有些忍不住的兴奋。
夜幕逐渐暗下来,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寝殿内燃着炭火,十分温暖,杨初初穿了一身软缎的寝衣,外面套了件蔷薇色夹袄,十分闲适。
忽然,窗棂微动。
杨初初听到动静,立即坐起身来。
她伸手拨开床幔,高大清俊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面。
“初初。”白亦宸低声道:“可以进来吗?”
杨初初抿唇笑笑,有种莫名的窃喜:“小哥哥,快进来呀。”
白亦宸从屏风后面出来,他着了一身黑衣,看起来有些淡薄,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杨初初的脚不方便,便指了指床榻旁边的凳子:“小哥哥,坐这里。”
白亦宸点点头,他坐到近处,黑暗中,对上杨初初笑意盈盈的眼。
白亦宸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杨初初:“给你的。”
杨初初一看,是个小小的盒子,她轻轻打开木盒,里面居然是一颗浑圆的夜明珠。
夜明珠十分透亮,在晚上也散发着冷月一般的光芒,十分耀眼,却又不如点灯那般明显。
杨初初又惊又喜:“好漂亮!”她抬眸看向白亦宸:“给初初的吗?”
夜明珠的光辉映照在少女的雪腮上,一张小脸,更显娇俏。
白亦宸点点头:“是啊……夜里不便点灯,我怕你吃东西吃到鼻子里去。”
说罢,他又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纸袋,然后从小纸袋中掏出一串东西来。
杨初初一看,居然是糖葫芦!
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上一次吃糖葫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以前,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街上便有不少小贩,来回叫卖糖葫芦,大人若心情好,便会给她买一串,来讨个红红火火的吉利。
杨初初看着糖葫芦,开心地差点笑出声来。
白亦宸看着她,宠溺一笑,道:“尝尝好不好吃。”
杨初初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
杨初初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冰凉,借着夜明珠的光一看,白亦宸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但他却浑然不觉。
杨初初没有接糖葫芦。
而是立即坐起身来,伸出小手,纤长的手指在白亦宸的肩膀上,轻轻一扫,片片雪花便消散在空气中了。
杨初初将温暖的手炉塞进白亦宸手中。
白亦宸笑道:“我不冷。”
杨初初奶凶道:“不管,小哥哥抱着。”
白亦宸勾起唇角:“好。”
杨初初这才接过糖葫芦,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糖葫芦的外层十分甜脆,一口下去,杨初初的小嘴,就变得红红的了。
白亦宸静静看着她,嫣红的唇,好似一颗熟透的樱桃。
杨初初轻轻咬起里面的山楂,山楂有微微的酸,让她蛾眉微拢,水汪汪的眼,跟着眯了起来。
“好吃吗?”白亦宸低声问。
杨初初娇笑道:“好吃呀。”
她也才吃了一颗,见白亦宸定定看着她,杨初初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将糖葫芦伸到白亦宸面前,道:“小哥哥也尝一尝。”
杨初初嘴边还挂着红色的糖渣,亮晶晶的。
白亦宸看她,眸光温柔,一双眼睛好像深沉的海。
忽然,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嘴角:“我就尝一小口。”
他微凉的手指,在她温润的唇上,摩挲了一瞬,然后将一颗小小的糖渣,送入自己口中。
“确实很美味。”白亦宸认真道。
杨初初还呆呆拿着那串糖葫芦,僵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了,脸就发起烧来。
白亦宸看着她笑:“还吃吗?”
杨初初“哦”了一声,立即收回了手,继续老老实实啃起了糖葫芦。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经吃不出糖葫芦的味儿了。
白亦宸低低笑了两声,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吃。
杨初初觉得还好屋里暗,不然……看起来就像一颗红透脸的大糖葫芦,在吃一串小糖葫芦。
好不容易吃完了糖葫芦,白亦宸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刚要递给杨初初,却忽然发现拿错了,又换了一条。
杨初初有些好奇,调皮地夺过他手中的绢帕一看。
顿时傻了眼。
这绢帕的料子并不是很好,摸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但上面的刺绣让杨初初十分熟悉,在边角处,还绣了个小小的“初”字。
杨初初愣住,抬眸问道:“小哥哥,这是……我的吗?”
白亦宸沉默看了她一瞬,道:“是。”
顿了顿,他轻咳一声,道:“当年你帮我包扎手背的那条,还记得么?”
杨初初想了起来,那时候他们还在冷宫里,有一次白亦宸过来看他,杨初初发现他的手受伤了,便用手绢帮他包扎了一下。
杨初初侧头看他,娇娇俏俏地问:“小哥哥为什么偷偷藏起我的绢帕?”
白亦宸静默了片刻,低声道:“本来是要还的……后来不想还了。”
室内燃着淡淡的茉莉香,一室清幽,空气里十分温暖,几许暧昧缓缓流动。
白亦宸觉得有些热,他站起身来,道:“公主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忽然,他被一只小手拉住。
“小哥哥,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白亦宸闻声,低头看她。
少女乌发如云,披散在背后,瞳仁漆黑,雪肤花貌,她抬起头望向他,眸光清亮。
片刻后,白亦宸轻轻道:“等你长大再说。”
说罢,便伸出手,摸了摸杨初初的发顶,转身离去。
杨初初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好一会之后,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
-
白亦宸离开云瑶宫之后,几个纵身便出了皇宫。
夜闯宫禁,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她愿意,他能天天晚上去见她。
但白亦宸知道这样不妥,万一被人撞破,于她名声有损。
白亦宸独自走在雪地中,漫天飞雪飘来,纷纷扬扬,唯美梦幻。
他缓步往前走着,雪地中留下一串脚印。
从小到大,白亦宸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之所以留在武平侯府,只因为母亲的遗愿还没有完成。
他听家奴说过,当时母亲身怀六甲,找上京城。
她伤心欲绝,一来因白仲的欺骗;二来,是因为她已经坏了白家的骨肉,却不得入门,居然被称为外室。
她乃是中原第一剑客的女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更不忍连累她父亲的名声。
母亲怒急攻心之下,才会去拦截迎亲队伍,最终难产丧命。
白亦宸想起母亲,面色微冷,他闭了闭眼。
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轻轻颤抖。
白亦宸要凭自己的能力,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来。
他要让母亲的灵位,光明正大地摆在武平侯府的祠堂中,让那些所谓出身高贵的后人们,日日瞻仰、膜拜。
如今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