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 这是什么味道，臭死了。”
众所周知，洞穴内是不通风的。
即便是兔族在通风上做的最好, 也无法避免底下洞穴偶尔气闷。
更别说这些魔物了。
大部分魔物拟态都有部分动物特征, 耳朵, 尾巴，爪子……这些拟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获得那些动物的天赋，从而更加强大。
但，也有了动物们的特点。那就是部分魔物嗅觉异常灵敏。
“是, 是圣水！！！”
圣水对于这些魔物来说简直就是天敌, 但这么臭的圣水，到底是什么啊？
谁会这么丧心病狂在圣水里加这么恶心的东西, 以至于他们都完全没认出这是圣水。光明神殿知道都要气死了吧。
哦，他们已经死绝了。
米娅在地下洞穴转了一圈, 虽然有几次差点被迦娜发现，但是她已经把这里摸透了。
除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王的寝室。
哪里看守严密, 即便是米娅做了充足的准备，也不敢妄动。
因此她不得不制造些动静。
反正这些魔物已经知道她来了，她不过是给他们打个招呼罢了。
果然，臭圣水让这些魔物开始了骚乱, 就是看守王的寝室这边的护卫也听到了动静，往那边去了。
米娅趁机飞了过去。
缩小药水是有时效的, 她不得不冒险。
但显然——物超所值。
的确是梦的那扇大石门！
也就是说，按照梦的指引, 西泽就在这扇门后面。
“吱呀”
迦娜几次差点发现米娅的踪迹, 但次次跟米娅擦肩而过, 看的黑龙恼怒非常。
“废物，都是废物。”
他很想要直接告诉迦娜那女神就在他身边，但看了眼看似闭目养神，实则随时都能给他来一下的西泽，黑龙沉默了。
他还不至于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在这家伙的眼皮子底下给下属通风报信。
但现在，在他的盯梢下，西泽也无法给那位女神什么提示。
可即便如此，那位女神还是找到了这里来。
可恶……太可恶了。
黑龙有点酸涩的想着，都是帮手，为什么西泽的帮手这么厉害呢？明明自己也比不西泽差啊。
但很快，米娅就找过来了，就在门后。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瞬间，门内门外三双眼睛看清了彼此，黑泥瞬间沸腾起来，想要把米娅溺毙，但……人呢？
“想在我面前动手吗？”
黑泥还没有翻腾起一个浪花，就被另一个力量拦住了。
西泽睁开血红的眼睛。
那是一双跟黑龙如出一辙的眼睛。
他们本同出一源，黑龙能够掌握的力量，西泽自然也能。
只是需要时间。
“西泽！”
米娅的隐身斗篷对于黑龙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黑龙眼，米娅就仿佛黑暗里的萤火虫，那么明显。所以米娅出不出声其实不影响什么。
一部分黑泥攻击，一部分黑泥保护，看上去自相矛盾的很。
“西泽，这是……”
飞舞在空的米娅向西泽飞过去，间无数黑泥想要挟持她，但是都被阻拦了。
越往西泽那边去，黑泥的攻击越发虚弱。
“你以为他还是西泽吗？”
忽然，那黑龙开口了。
黑龙漂浮在黑泥之前，乍一看，似乎跟黑泥融为一体。但仔细看看，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他跟我一样，不过是毁灭的宿体罢了。”
米娅看向黑龙，黑龙见她有兴趣，继续煽动道
“我跟他本是一体的，我们都是毁灭，那些疫病，死亡，诅咒，都是我们散播的。所以……”
米娅转身就往西泽那边飞过去。
“喂，你！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废话我不想听。”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以为她会相信吗？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子了。
“他，他跟我是一样的。”
“他的出生就意味着毁灭。”
“他就是为了毁灭而存在的。”
“喂！你听人说话啊！没礼貌的丫头！”
西泽血红的眼睛扫过去，顿时黑龙哑了。
虽然他们都是一体的，但……但西泽吞噬了那么多神格碎片。通过毁灭神格牵制住了西泽，可不代表黑龙硬碰硬就能打过西泽了。
万一这家伙想要同归于尽，他，他还是受不了的。
而且身体是他的，如果要把意识重新合二为一，那么西泽也是主人格，而他则是副人格。
想要成为真真正正的神，身体是很重要的。
原本听黑龙在哪里腻腻歪歪说那些话，西泽很担心。
因为黑龙的话都没错，他的确是毁灭……
不，也不全然是毁灭吧。
这个世界因为世界意识的贪功冒进，本就变得非常扭曲。创造神消失后，原本应该在创造神失去没多久出现的原始神神位却被窃取了。
而应该成为二级神的妖精等，也完全没有发展起来。
所以这个世界的发展，根本就偏离的轨道。
灵魂神职，或者用米娅那个世界的轮回神职并没有应运诞生。
无数灵魂转世积压的恶意就一直这样留存了下来，渐渐形成了毁灭神格。
毁灭神格日复一日的壮大，然后……听到了龙族的悲悯，诞生了意识，也就是最初的毁灭神。新生的神遵从这些恶意，遵从自己的神职，开始着手毁灭世界。
这无疑跟世界意识一拍即合，世界意识也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
毁灭神一分为二，一部分潜伏在深渊底下不断壮大自身，另一个则是投胎转身拥有了能够在大地上行走的身体。
西泽的声音很淡，原原本本的跟米娅把这一切说清楚了。
与其让黑龙说，不如他自己说。
一边说，他还低着头，不敢看米娅。
这段时间，他在这里也有过担心害怕。
原本以为他只是世界意识的工具人，但没想到，居然摇身一变，成为合伙人。
这就，这就很可怕了。
虽然对此的记忆，他也才刚刚得到。
西泽清楚的知道，米娅是为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工具的话，那么，那么米娅绝对不会责怪他的。
但如果是参与者，是策划人就不一样了。
他真的很担心，会在她的眼看到——厌恶。那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西泽说完保持了沉默，红色的眼睛只盯着黑龙，黑龙在一边，天知道一张龙脸上怎么能够做出讥诮的神情？
“所以你明白了吧，你最后的敌人，就是西泽哦。”
黑龙在西泽说完后，还很“好心”的加了一句。
西泽？
米娅看了西泽一眼。
西泽没有反驳，的确如此。
但……薄唇紧抿，西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有些快。
她，她会相信自己吗？
如果不相信……呵，他似乎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原本就是这样，西泽越想表情就越发的冷淡。
米娅却从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委屈，西泽非常非常委屈。
她默默的飞到了西泽的肩膀上，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西泽的脸，随后把自己的脸也贴了上去。
“不是西泽。”
“嗯？？？”
黑龙不明所以。
“西泽没有做这些，不是西泽做的。”
“我了解他，非常非常了解。所以西泽他没有想伤害那些人。”
西泽是真的，莫名其妙就背了这口大锅。
米娅没看到的地方，西泽的眼底有了细微的光。
“真正做这些的，是你吧。”
“喂喂喂，女神殿下。”
黑龙的语气有些戏谑
“您可要搞清楚啊，我跟西泽可是一个……”
“之前或许是一个，但现在分开了吧。”
米娅镇定道
“就像是双胞胎，最初或许是一个受精卵，但是现在已经是截然不一样的两个个体了。”
“双胞胎？”
黑龙不可置信
“你再说什么啊，我……”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现在难道不是两个个体吗？你们的意见都不一样了吧。”
米娅再次打断黑龙的话。
或许用转世投胎也能说明，但转世了还不够吗？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吧，这一世西泽已经够惨了？
难道出生还要带着所谓的原罪吗？
米娅可没看出西泽在没遇到自己的前二十年，因为所谓毁灭神的身份得到过什么好处。
相反，仅仅是一个神子的身份，就让他痛苦不堪了。
如果按照他们的路线走下去，西泽的确会变坏，但那也是他们逼得。
米娅没想着给西泽洗白，但第一，黑龙做的事情，西泽的确不知情，米娅能够确定。第二，只因为上辈子的约定，这辈子就被当做杀人工具打磨，培养，也太可怕了吧。
说她偏心也好，三观全无也罢，米娅就是觉得西泽是无辜的。
“正因为你们现在不一样，所以到目前为止才没有融合，西泽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因为他不同意你的行为吧。”
全，全了。
西泽抛弃了他们的约定。
事实上，西泽也觉得莫名其妙，长到二十多岁，突然就有了个什么约定，他也很奇怪啊。
就好像一个小孩子，辛辛苦苦找到二十年，眼看好日子就在眼前，然后来了个人说，你总算长大了，走吧，你根子上就是个坏胚，我们一起去灭世。
这……难道不奇怪吗？
黑龙能够感觉到西泽的心情，伴随着米娅的话，西泽心的黑暗一点点褪去。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有可能融合，但现在，绝无可能。
西泽，是真真正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
黑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本以为女神殿下会厌恶你的，看来是，失算了。”
“我不会讨厌他。”
黑龙那句话一出，米娅就开口了。
阿纳德的话对米娅不是没有影响的。
这个世界的人生命真的很短暂，就仿佛流星一样。
虽然不敢想，但米娅还是忍不住，如果西泽出事情了，那么自己会后悔没有跟他在一起吗？
绝对会后悔的吧。
所以……
“我，我很喜欢西泽，是那种打败了你就回老家结婚那种喜欢！”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黑龙：？？？
突然被告白的西泽：？？？
张开双翼，黑龙吼了一声。他说那么多，可不是为了成全这对有情人的。
跟西泽不一样，西泽还遇到了米娅，而黑龙……他只有那些恶意为伴。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西泽伸手把米娅拢到胸口，然后飞速往外面略去。
虽然他也能控制黑泥，但显然跟黑龙的熟练度不是一个等级的，附近没有他的主场，但也不能在黑龙的主场打斗他是清楚的。
“把您的力量借给我。”
西泽的声音很温柔，米娅的四周都是黑暗，但，她能够感觉到西泽的气息，感觉都西泽手掌的温度。瞬间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怎，怎么给？”
“就像是您平常净化那些病人一样。”
净化那些病人？
米娅想象着那种感觉，属于希望的力量一点点融化那些黑泥，西泽趁机向外快速略去。
而迦娜也总算发现不对，找了一群魔物过来，但他们面对的是黑龙厉声吼叫
黑龙直接从山洞里站起来，然后往前面飞，居然要直接掀翻这座山。
“陛下，陛下……”
无数碎石落下，显然这会让很多魔族受伤，但黑龙完全不管这些。
“呼哧呼哧”
黑龙从鼻子里发出粗喘，很快，光明透了进来。
这出去的一路，米娅也听到了很大的动静。
她很担心，一直在问西泽情况如何，西泽声音很淡定
“您不要担心，我会好好送您出去。”
还有那家伙……原本西泽是打算“吃掉”黑龙的，然后他就能控制那些黑泥了。掌控权在他，那么这些黑泥就无法对伊甸园众人造成影响。
但现在他不要。
如果成为毁灭神，就要永永远远的待在地底，他不要，绝对不要。
看着手心的袖珍米娅，西泽的心软的就像一团史莱姆，他觉得很开心。
“殿下，出去后您在一边等着我，我……”
“轰隆隆。”
听到巨响，西泽暗骂一声那黑龙的疯狂。
那些恶意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恶意付出那么多？
使命？
不，那是被迫戴上的枷锁。
再次见到太阳的时候，米娅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那巨大的黑龙在太阳下居然有雾化的痕迹。
显然，如他所说，他是没有实体的。
而那些深渊魔物在大太阳底下，也不敢出来，虽然他们不大怕阳光，可阳光依旧让他们非常非常不舒服。
更何况王似乎疯了，完全不管他们。
能够吸收黑泥的，即便心底有几分良知，也渐渐没了。
他们只慕强。
西泽摸了摸米娅的头顶，把她放在安全地方，转瞬就跟黑龙战斗上了。
而米娅，只能看着。
那不是属于她这个等级的战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把力量借给西泽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有些虚弱，前所未有的……
“别动哦，女神殿下。”
如蛇一般阴冷的声音在米娅耳边响起
“拟态是蛇的我，可是有毒的。”
米娅瞬间僵住。
是迦娜。
那么多魔物都袖手旁观，他倒是个忠心的。
“很好，现在殿下，我要麻烦您一件事情了。”
米娅没有开口，迦娜把她握在手道
“求救吧，声音越大越好，殿下。”
米娅瞬间知道了他的意思，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但伴随着迦娜越握越紧的手，米娅感觉到了粉身碎骨的痛楚，忍不住唔了一声。
顿时，就看到打斗的西泽顿了一顿，被黑龙一尾巴抽了好远。
“很好，殿下，请继续。”
迦娜的声音带着黏腻凉薄的意味
继续？
继续个鬼。
【还有五秒钟恢复原样。】
“你，你别捏太紧。”
米娅表达了抗议
“我，我叫还不行吗？”
迦娜的手劲的确大，但还没有到米娅不得不屈服的程度。
接下来只是为了……
“呵，没想到那些家伙里还有一个用的。”
黑龙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女神殿下，可怎么办呢？”
“到底是女神殿下，可需要人保护……”
瞬间变大，随后掏出沾染了圣水的匕首，直直的戳入了迦娜的胸口。
匕首很顺手，米娅练习了很多遍这个动作，每次陪她练习的人都是西泽。
所以，这也是她最厉害，最顺畅的一招。
一招——毙命。l
“呵。”
西泽没有回头。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她的实力。
仅仅是捏一捏就会叫出声来吗？还是那么做作的声音，一听，就很假。
“你……”
迦娜瞪大了眼睛，但米娅那双翠绿的眸子颜色更加冷冽
“我能接受我柔弱，善良，温柔，大方，但是我绝对不能是个累赘，你明白吗？”
你柔弱？善良？温柔？大方？
迦娜手被米娅挟制住，嘴巴在第一时间被米娅用手帕塞上，就算想要让米娅毒，也没有办法？
他眼睛瞪大大大的，他觉得自己太小看女神了。
小看这些女神的厚脸皮。
……
西泽！
西泽在跟黑龙打斗，而米娅则是在跟那些魔物血战。
那些魔物见黑龙有败势，都纷纷逃命去了，却还有几个对那黑龙忠心耿耿，米娅也就趁机杀了几个。
“轰！”
黑龙的躯体倒下，但落到地上的时候，却化为了黑泥，寸寸被净化干净，黑龙的存在除了那些战斗的痕迹外，并没有留下更多。
而西泽……
米娅眼睁睁看着从高空坠地，然后她，她没有借住。
“噗”
西泽忍不住吐了口血，然后看着米娅跑过来。
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确很难受。更何况现在他脱力了。
“噗咳咳咳。”
“西泽，西泽你……”
米娅悚然，不会她回老家告白那个flag成真了吧。
“没事，我，还好。”
不能更好了。
虽然看着伤的眼，但黑龙的力量，都归顺了他，等过一段时间，他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不过现在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您刚刚说过，很喜欢我，是真的吗？”
米娅腾的一下红了脸，比起这个，她忍不住道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的伤……”
不，这个很重要。
西泽没说出口，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米娅。看的米娅担心她一说完，这家伙就没了。
“……”
米娅点点头。
“是真的。”
“是吗？”
西泽缓缓的，缓缓借着米娅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那么现在，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