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迅速取出浮沉镇海,回头的瞬间向身后劈下。
却劈了个空。
她身后空无一物,浮沉镇海的冰被甩到了对面灰白的墙壁上,发出“噼啪”响声。
沈容提着剑,警惕地环顾房间,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转回身,继续查看抽屉里的镜子。
镜子里依旧有那古怪长影。
它离她更近了。
透过镜子,她甚至能看见它形状像莲蓬一样满是孔洞的恶心下巴。
而且,它离她更近了。
沈容眼珠往后转动。
她身后还是空荡荡的。
再看镜子,镜里又确实有那样一个不断向她靠近的怪物。
沈容将镜子从抽屉里拿出来,收起。
继续检查课桌的其他抽屉和柜子。
桌子里没有其他物品了。
只是柜子的背板上有一些刮痕。
光线太暗,看不清。
沈容从收纳袋里取出手电筒照明。
手电筒的光闪了一下,又熄灭了。
她眼前浮现出警告的字眼:【检测到外来物品,已损毁】
看来是游戏对她的封锁又加强了。
而伪浮沉镇海属于神域的东西,到哪儿都不算外来物。
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把课桌放倒,借钨丝灯的灯光,看清了柜子里的痕迹。
那些划痕疯狂又凌乱,痕中有凝固的暗红色,像是血迹。
沈容用手去摸这些划痕。发现这些划痕像是一个人被困在这柜子里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挣扎时划出来的。
哐哐哐——门外传来敲击声。
“你干嘛呢!把桌子放回去!”狱警训斥了沈容一句,盯着沈容。
沈容把桌子扶起,却见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串数字:9264。
数字旁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六芒星。
六芒星外围是圆形的荆棘,星中间和六个角处分别有一只眼睛。
“你干嘛呢!不想要桌子我这就让人把桌子抬走!”
狱警不耐烦地作势要开牢房的门。
沈容记下图案和数字,忙把桌子抬回去,挡住它们。
“你少给我动什么歪心思。”狱警瞪她一眼,往下一个牢房去了。
沈容继续在牢房里搜查,把架子也移开看了眼。
架子后面没有东西,只有蜘蛛网。
沈容又去厕所和洗手台看了眼。
还是没有任何东西。
只剩单人床没看了。
她爬到床底下,就着昏暗的光线,看见床板上有串和她编号一模一样的数字:1307。
数字旁还有六芒星眼睛的图案。
数字和图案都像是机器印上去的,很工整。
沈容抬手抚摸这图案的纹路。
床板的木刺刺进了她的手指。
她手上一痛,血染在图案上,随即身边环境变幻,成了颜色鲜艳的像素风的游戏世界。
她站在一条沙白的路上,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和一片草地。
一只红眼兔子在草地上蹦来蹦去。
沈容向前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
向后走,亦是如此。
就好像她虽然身处这世界中,但只能看到这世界里的场景,实际上她却是被困在一个无形的方盒中的。
她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活物,便是那只蹦来蹦去的兔子。
她走向兔子。
兔子蹦到她面前,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
沈容试探着摸了摸兔子。
兔子头顶冒出像素风对话框:
【人类,你想往前走吗?
请为我找来两颗甜美的蜜糖。
它是软韧的,白中带着不同的颜色。
一口咬下去,浆液会在口中爆开,格外香甜。】
【等你为我找来糖果,我将为你打开我通行的那道门。
快去吧,人类。
三天后我要吃到糖果,否则你就不要再来这里,不然你会后悔的。】沈容耳边响起老旧游戏般“嘟嘟嘟”的像素音乐。
眼前的像素世界崩塌。
一转眼,她又回到了床底下。
而她的身边多了一个银色小叉子,叉柄上有个兔头花纹。
沈容收起叉子,爬出床底,刚掸干净身上的灰尘,门外又响起狱警的声音:“自由活动时间到了。”
狱警给她将她带到室外,由一圈高大铁丝网圈起来的宽阔场地。
场地里有男有女,都穿着囚服,三两成群地在一起嬉闹或聊天。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锐利的戾气。
狱警将沈容推进场地里。
场地铁门开关的声音引起了囚犯们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沈容。
有人和狱警很熟悉的样子,询问道:“她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诈骗,杀人。从别的监狱刚调过来。”
狱警说罢便要走。
沈容却对狱警道:“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我是被冤枉的。目前法庭还没判我的罪,请你说话严谨一点,谢谢。”
她认为在这游戏里强调自己的清白很有必要。
狱警无语,走了。
有一个体型高大如熊的男囚犯带着几个小弟靠近沈容,审视货物般打量她。
沈容神情温和,避开男囚犯,打算找个地方思考兔子口中的糖是什么。
软韧,白中带着不同的颜色,会爆浆。
是不同口味的牛奶夹心软糖吗?
这玩意儿她要上哪儿去找呢?
沈容打算找人问问。
那熊一样的囚犯带人挡在了她面前,“唉,你叫什么名字。”
“沈容。”沈容礼貌地询问,“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买东西吗?”
“买东西,你有钱吗?”
沈容想了想,借着掏口袋的动作,从收纳袋里取出金饰,想拿这当钱。
然而金饰暴露买空气中的瞬间就变成一块石头。
她眼前再次出现了警告。
看到她从口袋里拿出块石头来,囚犯们嘲讽地大笑。
沈容并不窘迫,“请问你们一般怎么赚钱买东西?”
男囚犯嘴角弧度极大,像一个弧号挂在他脸上似的,“你想赚钱买什么?”
“不同口味的牛奶夹心软糖。”
“这种糖监狱里没有。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从外面拿。一颗糖,一百块。”男囚犯说罢,又道:“哦,我忘了,你没有钱。”
他粘腻的目光将沈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还没等他开口。
沈容扭头就走,“那算了吧。”
男囚犯不依不饶地跟上沈容:“算了?你问完了糖的价格不打算买?你当我的时间不值钱?不买也行,你得给我咨询费,一百块,没有,你就……”
男囚犯堵在沈容面前,低头凑近她的脸,“肉偿。”
沈容闻到了他臭烘烘的口气。
原本散在场地里玩的囚犯们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都围拢过来看戏。
沈容被围在囚犯们组成的包围圈里,像一只被困住的猎物。
有人吹起了口哨:“东哥,你又要给我们直播打炮了啊!”
他们哄笑起来。
沈容娇小的身材在东哥面前,就像狼面前的猫咪。看上去就很柔弱可欺。
她环顾四周:“你们这样,狱警不管吗?”
“管什么?大家都是杀过人的重刑犯,咱们要是打架斗殴死了,他们还高兴可以少供几顿饭,这世上又少了几个人渣呢。”
“到时候顶多训两句,关个禁闭,不会怎么样的。”
“我劝你乖乖从了东哥,这样还能舒服点。”
囚犯们哈哈大笑,仿佛有种末日狂欢的无所畏惧。
沈容了然地点点头,绕过东哥往一旁没有来围观的囚犯那儿走去。
东哥粗壮的手臂像夹子一样从她身后伸来,仿佛要夹住她纤细的腰。
沈容一个侧翻飞踢,正中东哥的头颅。
东哥的头被踢歪过去,整个人像一块厚重的废铁般被踢飞出去。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东哥脸瞬间肿胀起来,牙飞出去两颗,嘴角流出血来。
他晕晕乎乎地还没反应过来。
沈容便掂着金饰变成的石头走过来,手一扬,石头狠狠地砸进他嘴里,碎了他几颗牙。
“你!”
跟着东哥的小弟们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作势要攻击沈容。
沈容不跑不躲,一脚踩在东哥的头上,表情温和地看向冲过来的小弟们:“我刚来,别逼我弄死你们。”
她语气也很温和。
小弟们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急急刹住脚步。
东哥在沈容脚下喘息,怒吼一声,抬起手想要把沈容还没他胳膊粗的细腿打开。
沈容一脚踩在他肩头,“咔嚓”一声脆响。
东哥发出凄厉惨叫,抬起的手臂“啪”得砸在他自己身上,断了。
沈容弯腰,温声道:“再有下次,碎的就是你的头。”
围观的囚犯们噤若寒蝉。
默默地往后退,与沈容拉开距离。
小弟们也不敢上前,额角浮出薄汗,畏惧和紧张写在脸上。
沈容摊手,微笑:“我脾气其实挺好的,你们别怕。”
囚犯们:“……”
他畏惧的眼神都在表明他们对她这句话的不认同。
沈容又道:“不过,刚刚你们起哄了对吧?”
她移开踩在东哥头上的脚,作出柔弱可怜的样,“你们的起哄,伤害到了我脆弱幼小的心灵。我需要你们给我买糖作为精神损失费。我要不同口味的牛奶夹心软糖。或者……”
沈容思考还有什么糖是符合要求的,环视一双双充满畏惧的眼睛,脑子里蹦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软韧,白中带不同颜色,还会爆浆……
眼珠子不也是这样的吗?
而且兔子要两颗糖果。
两颗,正好是一双眼睛。
沈容盯着一双双眼睛思考,目光像是在看猎物似的,囚犯们下意识别过脸避开她恐怖的视线。
突然一道劲风朝沈容打来。
沈容回身踢向攻击她的人的同时,取出口袋里的小叉子,向身后扎去。
“砰”的一声,东哥厚重的身躯砸在了地上,他手上还握着一把闪烁锋芒的小刀。
噗嗤——银色小叉子扎进了他的眼里。
鲜血喷溅到沈容脸上她一脚踩碎东哥的胸腔。
东哥喷出一大口血,没了生息。
沈容从他手中取走小刀,将他的衣服口袋割下,再将他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
囚犯们看着她将两颗带血的眼珠放进口袋里,笑了一下:“正愁上哪儿挖眼珠子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她收起眼珠子,回头对他们继续赔偿话题:“麻烦刚刚对我起哄的人,每人交给我一颗糖,不然,我会用石头打碎你们的牙。如果你们想反抗……”
她瞥了眼东哥——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囚犯们面面相觑。
沈容:“你们要是觉得一起上就能打赢我的话,也可以来试一试。正好我还不知道两颗眼珠够不够呢。”
万一兔子要的糖真的是眼珠,而在那个游戏每前进一步就需要糖,那糖当然是越多越好。
“你们干什么呢!”
狱警手持警棍走进人群,瞧见地上的尸体,愣了一下。
“谁干的!”
狱警冷厉地扫视囚犯们。
不等旁人反应,沈容抽泣起来,用刀指着东哥的小弟们:“是他们!”
囚犯们:???
小弟们:“不……”
“他们内讧,打死了东哥,还逼我把东哥的眼睛挖出来带在身上呜呜呜……太可怕了。我可不可以回牢房歇一歇呜呜呜……”
沈容眼泪汪汪,瘦弱的肩膀颤动着,仿佛她真的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囚犯们不敢多嘴。
东哥小弟们呆若木鸡,正要反驳,沈容的手中的刀尖反着光在他们眼里闪了闪。
仿佛在说——敢反驳,你们就死定了。
死和被狱警小惩,东哥小弟们选择了后者。
“是,是我们干的……”
他们低下头认罪。
狱警深深地看了沈容一眼,让人把小弟们带去关禁闭。
他最后一个离开,“把眼珠子给我。”
沈容摊手:“眼珠不在我身上了。”
她在狱警抓小弟们的时候,趁乱把眼珠丢给了一个囚犯。
那囚犯在她眼神的示意下,害怕地收起眼珠,躲藏到一边去了。
狱警用警棍在沈容身上拍了拍,没拍到东西,只能作罢。
临走前,他低声道:“别让我抓到你。”
沈容:?他为什么单独对她说这话?
她抬眸看他。
哦,她想起来了。
这位狱警,是那天审讯她的警察之一。
审讯的警察竟然也是监狱的狱警?
他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