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自觉单凭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
她现在的遭遇就像是被派去过独木桥。
任哪一个人来都不会想到,明明已经很谨慎仔细地在过桥,结果桥本身就是个炸弹。
伏天之火将包裹着她的冰雪直接烧成了蒸汽。
滚烫的水汽与火焰萦绕在她周围,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皮肤,仿佛想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她彻底烧透。
沈容握紧一语成谶牌,闭着眼睛浑身紧绷,大脑仍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睁开眼。
对了!
她有吸收的能力!
她的吸收能将其他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那么,她能否将伏天之火,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呢?
反正什么都不做也可能会死,不如就试试看!
沈容唇畔挂起一抹笑,默默在心里夸自己真是聪明,苦中作乐。
她展开海幽种的肢体,吞吐两息,做好心理准备,将触须穿透还未彻底烧化的冰层,探入火中。
在触须即将碰到伏天之火的刹那。
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
沈容保持着触须探出去的姿势,只有眼珠子能转动。
怎么回事?
一股强大的力量撕裂了空间。
沈容回眸,就见两名身穿黑红长袍的门徒凭空将世界撕裂,一道身长锦衣,金冠束发的身影向她奔来。
是封政!
怎么是门徒和他一起来的?而且门徒们没带门来。
沈容脑海中乍起惊雷。
他该不会杀了那位想杀她的神,要被门徒拉去狱门里受罚吧?
因为门徒们特别人性化,所以门徒特意在临刑前带他赶来救她?
“别动……”
沈容努力地张嘴让封政别过来。
封政停下脚步,担忧而又疑惑地看着她:“容容……”
沈容感觉自己僵硬的脸软化了一些,道:“你先别过来。让我试试看吸收这些火,实在不行了,你再过来救我。”
她总不能每次遇到伏天之火都躲避,这样她永远会落于下风。
眼下这个机会正好。
她可以试验能不能吸收伏天之火,万一不成,封政还能及时救下她……
而且,到时候她被烧伤了,也许可以让封政借口照顾她留下来,暂时不跟门徒回狱门。门徒们那么人性化,应该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的!
如果,她成功吸收了伏天之火,那……她也装受伤让封政留下来!
毕竟封政惹到门徒,都是为了她,她不能不管。
先留下封政,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沈容认定了封政要去受刑了,眼神坚定。
两名门徒在封政身后瞪圆了眼睛。
哦豁,海幽种吸收伏天之火?!
这还真是……熟悉的操作。不愧是她。
不过,她现在还太弱,这样恐怕会有危险吧?
门徒们看向封政。
他们的主人,是最舍不得她受伤的了。
封政大概能预想到她吸收伏天之火的痛楚,静静地凝望着她。
——不要,很疼的。你疼,我会更疼,心疼……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封政道:“好。”
她想做的事,他从来没有说不好的。
他走到她身后,与她隔着一圈明亮的火焰。
一串金色符文在他指间流转,定格的世界开始缓慢恢复。
但沈容却是立刻恢复了。
他在帮她控火,不然火会瞬间将她吞噬。
沈容瞥了两眼门徒,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卖惨,将封政留下来,深呼吸,突出口气,将触须伸进伏天之火当中。
门徒中望着困阵光芒中的两道身影。
那一向高高在上的身影,此刻默默地守在那娇小的身影身后。
火焰吞噬她的触须,她痛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看着她,火风在他身边拂过,吹动他垂在身侧的衣袖,露出他袖下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那一双手微微颤抖,被他自己的克制掐出的血染红。
他的痛,一点也不比她的少。
门徒静默无言地看着。
沈容感觉自己的触须要被烤焦了,努力转化伏天之火许久,却仍旧感觉不到半丝能量。
难道不行吗?
火舌吞没触须,快要烧到沈容手上了。
沈容浑身衣服被汗水浸透,了然一笑,心想:可能是我还不够强吧。
毕竟,她不过是一只半海幽种,怎能动得了来自神的伏天之火呢?
但是……最后再试一下下,她还是想再试一下下!
等这根触须烧完,她就收手。
沈容紧咬下唇吸收火焰,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仍是苍白的。
火舌舔到了她的手掌,沈容适时选择放弃,收回,取出刀准备砍断触须。
突然,一股炽热的力量钻入她的身体。
这力量初入时让她浑身都仿佛烧起来了一样热,在她体内窜动的同时,逐渐被同化成了她自己的力量。
沈容眼眸霎时间比火光还亮。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她欣喜地回头看了封政一眼,分享自己的喜悦,然后手起刀落,砍断了被烧着手掌。
虽然成功了,但目前她还是吸收这力量付出的精力太大,不划算。
等到日后再变强些,她就不用惧怕这火焰了!
沈容嘴角飞扬,瞥见夜空中的门徒,收起自己准备治手的治愈卡牌,痛呼一声倒在封政怀里,表情痛苦不堪。
封政连忙要给她治疗。
沈容对封政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别动。”
她让封政带她到门徒面前。
封政很不情愿,但沈容执意,他便示意门徒过来了。
门徒心惊胆战地走过来,微笑,却不敢看沈容,关切,又不敢太关切,生怕惹到封政。
他们努力把控着微妙的平衡,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容虚弱地道:“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和封政一起来?”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主人现在力量不稳,撕裂空间容易把整个世界撕破,熄灭伏天之火的时候容易抹除整个世界的火种,所以带他们俩来处理啊。
不过话能这么说吗?
门徒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这问题好难回答。
但是不说话吧,又显得不尊重她,怕被主人惩罚。
他们偷瞄一眼封政,忐忑不安地开口:“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见他们欲言又止,又一脸纠结害怕……害怕?他们怎么会有害怕?
害怕她得知封政要因她受刑而自责吗?
真是一群善良的门徒啊!
沈容道:“封政是不是对一位神下手了?你们是要抓他去受刑吗?”
门徒:???
他们不知所措地看向封政。
封政垂眸看沈容,霎时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喜悦与心疼在胸腔内交织,他搂紧了沈容,将命令传达至门徒脑海。
难得她为他做这样的事,不能毁了她的好意。
游戏还是她自己完成。
但是咲尘……
封政心中被暴虐充斥。
门徒根据命令道:“是因为那事。不过,是那位神先违反规定,所以封……”
他们不敢称呼他的名,舌头快要打结了,干脆含糊掉名字:“所以只要……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我们就算他戴罪立功,不会追究。”
一番话,门徒说得浑身冒汗,紧张得要命。
要不是主人让他们说,他们哪敢把“戴罪立功,不会追究”这八个字按到主人身上啊!
不过让他们有些疑惑的是:第一门徒亲自将咲尘关进了神狱血沼,为什么主人话中的意思,是这事还没解决呢?
难道……咲尘在这个世界留了后手?
咲尘是最初定下的神庭十三神中的一员。
神庭十三神的地位与实力都仅次于父神母神,尤其咲尘掌控轮回这样特殊的事,几乎可以和父神平起平坐。
细想,咲尘不是没有留后手的可能。
哎,咲尘是当年她迫不得已留下的祸根,如今爆发在了她身上。
这便是因果法则啊。
沈容抬眸看封政。
这意思是,他解决掉幕后之神就能不受罚?
沈容道谢,门徒连连摆手说不用,在封政的示意下,破除阵法,溜了。
门徒一走。
封政立刻给沈容治疗,道:“他们已经走了,不用再留着这伤了。”
沈容有些担忧地说出针对她的可能是神域地位很高的神的事,让封政小心应对。
封政点头答应,帮她治好伤,带她暂时回旅馆休息。
回到旅馆,玩家们正坐在客厅讨论如何应对香梧林。
开门声响,看向门口。
就见封政抱着沈容进门。
“他……是不是有点眼熟?”
“这身衣服,这长相……他是续茗山庄的庄主啊!”
玩家们惊讶地瞪大双眼。
旅馆老板见沈容被陌生男人抱回来,担心是自己对沈容透露的消息让她出了意外,连忙上前询问情况,问封政是谁。
封政抱紧沈容道:“她是我夫人。”
沈容没有否认,指明房间,让封政带他回房了。
整间旅馆陷入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爆发出一阵“草草草”的声音。
“玩家可以和NPC恋爱?!啊!!!我要回去追我男神!”
“女神啊啊啊!我来了!!!”
溯缘玩家们兴奋不已。
唯独一人坐在角落里,平静的目光追随着沈容上楼。
沈容留意到那视线,漫不经心一块瞥,没有过多在意。
那多半是除她以外仅存的游戏玩家。
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她也不会贸然对别人动手。
沈容回屋,洗漱休息,躺在床上睡觉。
封政陪着她,紧搂她的腰,看着她的睡颜,不肯闭眼。
他想多看看她。
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翌日清晨,沈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说要留在旅馆休息,拒绝了导游的安排。
导游带其他玩家离开。
沈容则隐身,前往了阿稜家,回到阿稜安排的房间住下。
封政和她一起,不愿离开她半步。
沈容:“你不是要去对付那个神吗?总跟着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封政从她背后搂着她道:“跟着你,就能解决他了。”
封政心中冷笑,眼神阴鸷。
沈容抬手摸了摸封政的脸。
她挺喜欢摸他的脸的,因为手感特别好。
沈容嘴角翘了翘,摒去杂思,开始想正事。
门被敲响,阿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问沈容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怎么昨晚她来敲门,沈容都没什么反应。
沈容敷衍过去,让阿稜不要来打扰她。
阿稜应好,说晚上再来,和她一起去见阿茗。
时间流逝,夜色很快吞噬了小镇。
沈容的房门被敲响。
阿稜道:“走吧,我跟你去见阿茗。”
沈容让封政把她变成鬼的样子,叫封政隐在一旁,待会儿什么都不用管。
她打开房门,一盆黑狗血扑面而来。
沈容闪身避过,紧接着数张符咒朝她攻来。
沈容假装被打中,发出痛苦哀嚎,走出房门,却见走廊上贴满了符,涂满了对付鬼的黑狗血。
阿稜站在两名大师身后,眼眶微红,眉皱成八字,对沈容道:“阿湄,你不要怨我。”
沈容早在昨日阿稜安排房间给她却不叫人打扫,半路遇见阿稜家管家行色匆匆时,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
她冲向阿稜,故作怨愤地发出嘶喊:“阿稜,为什么?!”
阿稜吓得后退两步。手工制的昂贵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她道:“阿湄,我要是去见阿茗,她肯定会杀了我的!我如今有家,有孩子,还有很多牵挂我的人,我如果死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沈容耳边忽的阿茗的控诉,与阿稜的话语交织在了一起。
“她在桥下做石柱四十年,饱受痛苦,受人踩踏。你在这儿做贵妇人三十多年,过有人伺候,儿女环绕的舒服日子,如今还没享受够吗?”
阿稜摇头,反倒控诉沈容道:“我就知道,跟你说不通,才这样对你的。你与阿茗一起在桥下受苦,是不会理解我的。”
“这些年来,我的内心也饱受折磨啊。”
阿稜拍着胸口的苏绣蚕丝旗袍面料,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闪烁着,手腕上的和田玉缠绕镯摇晃着。
她道:“这些年,我的内心没有一日不煎熬。可是当年的我能怎么办呢?难道你要我去做长生柱吗?”
“让阿茗顶替我,不是我提议的。阿茗一身是病,拖累家庭,她的父母都不喜欢她,妹妹也不喜欢她。凤英得知我要去做长生柱,哭着喊着不让我去,让阿茗去。她的母亲便做主,让阿茗替我了。对此,阿茗的父亲也没说什么。”
“且不论我如何,阿茗的父母养了她那么久,尚且舍得让她替我,可见,她对大家来说,是没有我重要的。既然要牺牲,牺牲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不是让大家都能好受一些吗?”
阿稜说得情真意切。
沈容脑海中那个眼眸澄澈,叫她快跑的女孩的模样,彻底远去了。
只剩下眼前满眼泪水,却一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假惺惺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她说话期间,两名大师不断用法术攻击沈容。
沈容阴沉着脸逼近阿稜,道:“阿稜,你的话中,可有隐瞒?”
阿稜道:“阿茗,是捡来的。养恩大过天呐。当年如果没有王家父母,她早就要死在山上了。她已经多活了十八年……”
眼见沈容脸色越来越沉,阿稜忙道:“这些,都是阿茗的母亲说的!”
沈容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阿稜,王凤英是你什么人?”
阿稜浑身一怔,视线心虚地转到一边,眉头紧皱,似是想明白了什么,道:“也对,阿茗让你带我去见她,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
“王凤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也正因阿稜父亲和王家母亲有关系,王家母亲才心狠地拿阿茗出来顶替阿稜。
对王家母亲来说,阿茗先前是唯一的孩子,值得疼爱。但有了王凤英之后,王凤英才是她唯一的孩子,阿茗不过是一个浑身是病的拖油瓶。
自王凤英出生后,她又要照顾王凤英,又要照顾生病的阿茗,早就嫌累了。
阿稜是王家母亲爱人的孩子,是王凤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王家母亲认为帮了阿稜,爱人对她会多些亏欠和疼爱。
于是,她选择抛弃阿茗。
王家母亲和阿稜爸的关系在这场替换中被爆了出来。
王家父亲难以承受打击,一病不起,阿稜母亲因王家母亲帮了阿稜,抢了自己的丈夫而纠结痛苦。
阿稜爸则在拿阿茗替换阿稜的当晚,把两家的钱财全部给了阿稜,让她带着王凤英离开村子,再也不要回来。
阿稜自述每天都饱受煎熬,表情痛苦又悲伤,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啊!若有来世,我愿意和阿茗换命!我愿意代阿茗受苦!但是这辈子,我只能欠着阿茗了。”
“如今,又欠你……”
两名大师手持桃木铜钱剑刺来。
沈容不再装虚弱,甩开他们,在阿稜惊恐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道:“你要是心怀愧疚,你是怎么心安理得地过得这么富贵的?你家中有为阿茗立牌位吗?你有为阿茗吃斋念佛,做善事攒阴德吗?”
阿稜惊恐地看着沈容,手蜷在身前打着颤,说不出话来。
沈容一把拽上阿稜,把她提溜到香梧林。
封政跟着她,与她一同到达。
溯缘玩家们又来香梧林试探了,昨日的两只小鬼又缠上了他们。
他们心有准备,没像昨天那样被吓得落荒而逃。
两只小鬼的记忆在昨天门徒走的时候被抹除了,因为担心它们年纪小,嘴上不把门。
现在它们见了沈容,也向昨天一样缠上来。
沈容凌厉的目光一扫,让它们把玩家困在香梧林里。它们本能发抖,悻悻然地退回去,听令行事。
玩家们没听见沈容的命令,但见小鬼只针对自己不缠沈容,大呼不公平。
吵闹之间,又给沈容戴上了“开挂”的名头。
沈容不搭理他们,带阿稜来到桥边,道:“阿茗,我带阿稜来见你了。你们当年的事,我已经从阿稜这里了解了。现在我要你拿你的事作为报酬,告诉我香梧和你的关系。”
风起,桥边的香梧树却静立不动。
封政站在沈容身边,手指轻动间,一道血淋淋的鬼影显现出来。
鬼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从桥下出来了。
它眸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勒住了阿稜的颈脖,恨道:“阿稜,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这些年来过得很好啊!”
“阿,茗……你,听我,说……”
阿稜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抓住阿茗的鬼手断断续续地说话。
此时无风,桥边的香梧树却摇动起来。
沈容在观察这棵香梧树。
而封政轻蔑地俯视着它,仿佛它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阿茗掐阿稜的手突然一顿,回头看向香梧,不解地问道:“要我跑?为什么?”
沈容隐约猜到了香梧的古怪,见阿茗和香梧说话也不惊讶。
只是此刻,她也面露不解,疑惑为什么报仇时刻,这棵树却要阿茗跑。
封政的阴鸷的笑声传达至“树”的脑海:“跑?在我面前跑?咲尘,你在做什么美梦?”
“这天地皆由我掌控,她能跑到哪儿去?跑进你的轮回里?”
封政像是听见了极可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只有咲尘听得见。
“你疼惜这个人?这个人可怜可悲?那又与我何干?千万年来,我在意的,只有一个。”
“而你,竟敢动她!”
“你以为我如今不能随意动手,单凭门徒,折磨不了你?”
“咲尘,你别忘了吾是谁!吾就算不对你动手,也照样能让你千千万万世,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不当初的滋味!”
“吾,就喜欢泯灭人性,行连坐之罪!”
封政遇见沈容后,一向随性,不再喜欢用那些绕口的自称。
咲尘听见祂自称吾,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初见祂时的样子。
祂坐于圣殿,高高在上,众生亡灵永远也无法触及。
祂永远不会对任何事物低头,永远不会让与任何事物产生能和祂平起平坐的妄想。
十三门徒在祂脚下伏拜。
诸神的一切由祂赐予,若想面见祂,也只能看祂的心情。
祂百无聊赖地动着手指,用人性考验一个又一个世界,看那些世界中的人们自相残杀,败于欲望的模样。
然后,翻覆手之间,便毁灭一个世界,再创一个新的世界。
而这,也只不过是祂用来消遣的游戏。
祂令诸神颤抖畏惧。
可自祂遇见沈容以后,又平和了太多年。
以至于他们有些神以为,祂的平和是因为祂衰弱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瘦小的香梧树因为从骨子里生出来的畏惧而无法控制地战栗抖动。
祂从未衰弱。
祂收起暴戾,假装平和,只是因为他遇见了她,爱上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