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柯和路靖尧飞快地下了楼, 他们没有马上靠近那几个人，而是在一段距离外谨慎地观察着他们。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年轻人居多, 但是居然也有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是他们平时早晨上班的时候看到的在小区广场打太极拳的人之一。
他们的表情都充满了忧虑, 路靖尧听到那个戴眼镜的老人担忧道：“这个……副本到底是啥？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也摸不到的……”
……这些人，不是资深玩家！
亡灵游戏的副本分配是有规则的, 一般情况下，前五次、五到十次、十次以上的玩家会分配到同一个副本中，目前还没有出现过萌新和五次以上玩家分配到同一个副本的情况。可是现在……这里面明显是刚刚接触亡灵游戏的人，居然和他们分配到了同一个副本？
“老爷子, 副本就是游戏里的……你就把它当成一个综艺节目的任务就行了, 完成任务就能通关游戏副本。可这面前的东西, 这副本……好奇怪啊, 到底是什么？”
说话的年轻人感兴趣地戳着面前别人看不到的屏幕。也暴露了他其实也是个萌新的事实。
这也是个游戏玩家。
看这些人在这里交流的样子, 应该是他们所有人都是游戏玩家！
怎么回事, 亡灵游戏有这么多的玩家吗？！
路靖尧左右看了看, 才发现楼下的每个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他们有的两三个人聚在一起, 有的一个人站着，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好看, 而且, 他们的目光好像都在面前的虚空处浏览着。
难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亡灵游戏的玩家？
“叮咚！”
路靖尧听到了通讯软件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 却发现周围的每个人几乎都和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通讯软件里，她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大家一起抢红包”的大群，群的人数不可见, 群成员不可见，唯一可见的，只有一个顶着一片纯黑头像的名为Horror人发出的消息。
【红包（999999个）】
抢红包的游戏开始了。
路靖尧的手指悬在红包上面，迟迟没有点下去，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想得那么多的，那些刚刚进入副本的萌新玩家几乎是看到红包就下意识抢了起来，不到两分钟，999个红包被一扫而空。
聊天软件上列出了一长串小字，显示了“****抢到XX个红包”，依然没显示玩家名字，但是从高到低排列的一串红包数却让路靖尧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她放下手机，看到旁边的孟庭柯一脸惊喜地看过来：“路路，这红包里面都是游戏道具！我抢了五个呢！”
路靖尧：“……”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后，一把捂住孟庭柯的嘴，把他拖到了无人的地方。
“你傻了吗？为什么要抢？！”路靖尧低声骂道。
“为什么不抢？”孟庭柯有点懵，“这个副本不是‘抢红包游戏’吗？”
“你没仔细看副本规则吗？现在抢了，到时候可是要发与所抢红包数额相等的红包的。这些红包要从‘异端’那里获取，现在我们连什么是‘异端’，‘异端’击杀难度都不知道，现在抢了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
孟庭柯恍然大悟，可是他随即便露出犹豫之色：“路路你说的没错，可是……其他人不一定像你这样想啊。那种比较莽的玩家，可能根本不会区分什么异端，无差别乱杀一通。毕竟红包里面是道具，代表着战斗力。如果我们太谨慎一点都不拿的话，岂不是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路靖尧：“……”
说得好有道理，小孟他成长了。
她焦灼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打算给周嬴再打个电话，可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电话是贺言章打来的。
“喂？”
“路路，你还好吗？我这边收到了新的副本通知，是现实世界的副本，而且……很有可能这次所有人都被拉入了统一个副本中。”
路靖尧沉默了一下，然后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了这次副本开启的可能原因和他们现在遇到的状况。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
“我刚才也没有抢红包，”贺言章终于说道，“但是，听你说了原因之后，我反倒觉得，孟庭柯的做法也许是对的。”
“……你是不是猜出来谁是‘异端’了？”
“不，但是就算我们一直采取保守策略，难道你真觉得一直不抢不发红包就能活到最后？这可是亡灵游戏，它会想方设法让我们参与进去的。更何况……你看到群主了吧？”
路靖尧静了一下：“……看到了，那个黑色头像的发红包的人，是……BOXⅦ。”
“是的，这个是他担任域主的副本，可这个副本明显不对劲。我看了看从昨天到现在的各种新闻，发现了好几起很离奇的死亡事件，看样子像是亡灵的手笔。以前的游戏副本，不管难易，总是遵循着一定规则的，不管是‘亡灵不能随意杀人’，还是不同等级玩家不会划分到同一副本。可这次的副本，虽然仍然有着最基本的规则，却好像是试图把之前的所有规则全部打破一样……
“你说，会不会是BOXⅦ也在试图反抗着什么，想要通过这个副本，把限制着他的那些规则全部打破？”
“你是说……产品经理上面的一把手，也就是你之前说我用错称呼的那个？”路靖尧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猜测，可万一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路路，你不想复仇吗？”
路靖尧沉默了很久。
贺言章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等着她的回答，电话那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许久，路靖尧才艰难地开口：“想，可是我……不敢。”
怎么会不想复仇。
虽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从BOXⅦ的话里面，以及一些零星闪过的片段中，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极致痛苦已经足够让她想起来就浑身发抖。可是想归想，就好像很多普通人都想过对着老板竖中指然后摔门扬长而去一样，很多事情，也都只停留在“想象”阶段了。
她可能是废了一条命才从亡灵的世界爬出来，现在她只想安心当个普通人，如果能不玩这个破游戏、不加班、双休节假日拉满……那就没什么可要求的了。
“我也想。而且，我觉得可以借这次机会试探一下。”
“别！”路靖尧连忙喊住他，“你也说过，只是猜测而已！这次副本可是现实副本，你要是在这里玩骚操作，万一玩脱了死了怎么办？！”
“我知道，所以我说只是试试而已。”贺言章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对了，再看到红包你尽管去抢，如果最后积分不够了，我想办法转给你。”
“喂喂？贺言章？！你还没说清楚，异端到底……”
路靖尧慢慢放下电话，看向期待地看着她的孟庭柯：“他挂了。”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是‘异端’？我们要怎么通关这个副本？”孟庭柯充满期待地问。
路靖尧摇头：“没有。”
“……啊？那他那么长时间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给自己插上了很多的Flag，”路靖尧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他穿着一身新手装冲向了lv999的大魔王，极大可能是回不来了。”
孟庭柯：？？？
她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说道：“看样子贺狗是不愿意和我们组队了，我们这一关只能靠自己了。”
“啊？哦……哦！”孟庭柯摆出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顺挂件模样，然后把抽到的道具都分了一半给路靖尧。
贺言章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他拉开抽屉，翻出了最底下的一个蓝皮小本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名字。
第一页的六个名字已经全部画上了粗粗的黑框，贺言章平静地翻过去，看到那几个名字的时候不再有任何波动。他翻到第二页，盯着那上面的字看了很久，然后又翻了过去。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上面都用粗黑水笔写了一个名字——Horror。
他翻到新的空白页，拔掉笔帽，在那一页上面重重地再次写下那个名字。然后他把本子和笔一起扔到桌子上，转而从道具栏里面拿出了一件道具，具现化之后，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上。
【道具名称：复仇者之刃】
【道具类型：武器】
【耐久度：100/100】
【道具描述：被亡灵杀死的Y先生终于研究出了可以反杀亡灵的有力武器。
他用自己的尸体做剑坯，用自己的灵魂来淬火，用自己的痛苦铸就了这把复仇之刃。】
【可通过献祭使用者灵魂为代价击杀亡灵。依据使用者灵魂强度不同，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本来以为要用在那六个人身上的，现在看来，可能有更适合它使用的地方。
挺好的道具，适合他。
他本来就是作为复仇者回到这个世界上的，区别只在于，曾经他以为燃烧自己的生命是为了自己复仇，现在只是换了个目标罢了。
一个更值得他付出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