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尧眯着眼睛打量着吕阳秋。
作为人设是女神舔狗的男生, 吕阳秋的外表自然不是非常出众的。他只有一米七左右，体型干瘦五官平平，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那种大学男生。可现在他一只手把她挡在柜子里, 另外一只手拉着柜门透过铁皮柜上缝隙察看外面情况的样子，恍惚间居然透出了几分属于贺言章的引人注目。
“你……OOC了。”路靖尧小声提醒。
“嗯？没有啊。”他回头看她, “我是你的舔狗嘛, 你不方便做的看起来卑鄙无耻有损魅力的事情，自然要我帮你做啦。”
“……你可真入戏。”路靖尧扶额, “演得真好。”
“我不是演的。”贺言章突然严肃下来, 他紧紧盯着她, 一字一顿道,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路路。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可以在现实中也做到！或者你想要更多一点？我也可以……”
黑暗中那双眼睛神采奕奕, 充满了“你看我舔得标准吗”的期待表扬。
路靖尧：“……”
“好巧，我也不是演的。”路靖尧面无表情地说，“我是真的讨厌你。”
“这样啊……”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打击, 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的, 我会换一种方式的，你喜欢哪种方式？方便告诉我吗？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探索也可以……”
“……你都不懂什么叫拒绝的吗？!”
“我懂，不过你拒绝我的样子太吸引我了，我没法抵抗。”贺言章一手按住胸口, 深情地看着她，“我说过，就算被你一直拒绝，被你吊着当备胎, 被PUA我也感觉很开心！”
路靖尧：“…………”
“贺少，做人……要有底线。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字。
“我不是人，你说过的，我是狗。我可以没有底线。”贺言章理直气壮地说。
冷静，路靖尧。
现在打开柜子把贺言章踢出去的话，你就OOC了。
记住你高冷校花的人设啊！！！
在心里念叨了至少二十遍“别和傻逼生气”之后，路靖尧才把那几乎要爆掉的怒气槽稍微压下去一点。她强压下心头怒火，两只手死死抱住膝盖，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副本本身上。
然而，平时还挺懂察言观色的贺言章此刻就和瞎了一样，还不知死活地用手指戳她，试图在她临爆点上蹦迪。
“路路，你不问我为什么把李淑怡拉开吗？”
路靖尧极尽冷淡地说：“有什么问的？八成是因为李淑怡可能已经死了吧。”
从之前两个玩家的经历来看，做出完全违反剧本和人设的举动的玩家会死，而且无法返回电影院，而按照人设行动的玩家可以在角色死亡后回归电影院。虽然因为样本不够多无法推理出“必须要玩家死亡才能回归电影院”的结论，可按照亡灵游戏的尿性，显然是不可能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就把演员踢出电影。要不然就是在穿越镜子的时候李淑怡其实已经死了，要不然就是当时的李德政已经完成了李淑怡的某项任务——比如，作为卧底把其他人引入不归路？
不管是哪一种，李淑怡都不是能够信任的同伴。若非如此，路靖尧当时不会拒绝带她一起逃命。
黑暗之中，贺言章看着她的眼睛亮得像是路靖尧看到了人民币。
“你说得对，李淑怡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
“在影厅里的时候，我用了技能，第一次变成亡灵的时候，是李淑怡的样子。”
路靖尧想象着贺言章一个人在电影院里变变变的画面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你说第一次，就是说还有第二次？”
“嗯，我一共使用了两次，第二次变成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中年，穿着POLO衫牛仔裤，看上去好像死于车祸。不是电影里面的任何一个演员。”
“陌生人……”路靖尧思忖着，“要不然这个人就是电影里鬼片的幕后黑手，要不然就是……其实整个影院那些空着的座位上，已经坐了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亡灵咯？”
“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还剩一次技能没用，要不然我现在试试看？”
“别了，还是留到关键时刻再说吧。”路靖尧摇头，她喜欢留个后手，说不定什么时候贺言章这个变成亡灵的技能就能起到奇效呢。
“你好关心我，路路。”他眼睛闪闪地看着她，不用看清表情都能听到声音里满溢的喜悦，“我好开心。”
“……”路靖尧又开始拼命抑制自己想要把他踹出去的洪荒之力。
“婉清，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有贺狗在的场所，很容易让人气昏头脑忘记自己还在恐怖副本中，一直到李淑怡的声音还在外面凄厉地响起来，路靖尧才稍微冷静下来。她也从储物柜的缝隙里朝外看去，光线影影绰绰，看不到李淑怡在哪里，可她的声音已经从最开始的呼救带上了几分阴森鬼气，尾音拉长拖着呜咽，一听就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外面没有其他声音了。
其他的还站在楼梯上的人怎么了？是逃跑了，还是他们……其实也不是人？
“婉清……婉清你为什么要害我？明明不是我看不惯你的……嫉妒你的人是卢溪奚，对你心怀不轨的是张博洋，卓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我是最无辜的，我是被逼的啊！”
一道身影蹒跚着映在了地面上。
她的头歪到了一边，四肢都晃晃悠悠的，像是从关节处被折断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她一步步朝这里接近，嘴里发出像是哭又像是呻.吟的声音。
“路路，你还记得那首歌吗？”贺言章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记得。”
每句歌词都可能对应着废校内的一个不思议，“一二三四，小心身旁”应该指的就是这个报数的恐怖游戏……等等，小心身旁？
路靖尧一下子扭过头，充满怀疑地盯着贺言章。
这一次她是和贺言章一起进入电影的，为什么有这个安排？
所谓的“身旁”是不是指的就是和她一起躲进柜子里的贺言章？
她不擅长掩饰自己的表情，贺言章几乎是看了一眼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他举起了双手，脸上的表情越发诚挚：“路路，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亡灵，也不会害你。”
路靖尧依旧怀疑：“你有什么证据？”
贺言章想了想，说：“我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要不然，为了让你放心，我出去吧。”
说着，他伸手就打算去开门，动作没有迟疑地就要直接出去面对女鬼。
“……算了，先别了。”路靖尧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在他满眼感动要说出“你对我真好”之前迅速补上：“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敌人，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的！”
“我不会的。”他郑重点头，然后拿出了一张道具卡递给她，“这是武器【舞阳匕首】，可以在瞬间瓦解敌方战斗欲望，挺好用的，你拿着，如果我真的对你出手，可以用它。”
路靖尧：“…………”
贺狗是不是在上一个副本里面被复制人给替换了，才会如此地不正常？她甚至开始想念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利用她的狗了！
“容婉清……你在哪？你是不是藏起来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
李淑怡如同游魂一样一点点靠近了，路靖尧能从储物柜的缝隙里看清她的样子——她的脸已经被烧焦了，手臂和腿像是被重物砸断了一样拖拉在地上，曳出长长的黑红血迹。然而，卓越说得好像是对的，只要躲进柜子里，鬼就找不到他们了。
贺言章一手拿出了一张道具卡。
“你干什么？”路靖尧握住了他的手腕。
“杀鬼。”男人说，“这个技能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只是试一下，万一可以呢。”
“等等，别冒险。”路靖尧微微皱着眉头，“你忘了，我们现在只是电影里的普通人，不是玩家，最好不要使用道具。”
说到这里，她和贺言章同时愣了一下。
“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玩家。”路靖尧重复道，“不是玩家……”
对啊，他们不是玩家，只是这里的“演员”，要记住的也只是扮演的角色和人设。
所以，进入副本的有几个人，是谁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们要记住自己的人设——副本里的歌，是唱给这些学生听的，那个“小心身旁”，也和跟她一起进入电影的贺言章毫无关系！
【恭喜玩家破解世界观，获得破解增幅】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路靖尧鬼使神差一般回过头，看向储物柜的另外一边。
刚才因为几度被贺言章气得怒气槽爆表，路靖尧也失去了一个人的时候惯有的谨慎。她慢慢扭过头去，看向储物柜的角落。
这种老式的铁皮柜是用来存放一些清洁用品的，为了防止里面的工具味道积存，柜子门上有着一道道的通风排气口。现在光线透过这些排气口，在柜子里和他们身上、脸上映出了一道道光的痕迹。
而在光的格栅中，紧贴着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蜷缩着一团焦黑得与柜子快要融为一体的东西，它睁着一双失去了眼皮保护充满血丝的眼睛，正朝着她伸出黏连着血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