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嬴惊讶地看着她, “你……你去调查过现实中被‘抹杀’的玩家？”
“对啊！”孟庭柯看着她恍然大悟，“路路之前就去查过那个王虎，所以说还是有安全回来的人的嘛！”
周嬴有些怀疑人生地坐在那里，开始觉得自己之前一番牛逼哄哄的推理和猜测宛如地心说一样镜花水月。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贺言章也低头问她。
“就……你出车祸前两天吧, 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吧？”路靖尧说, 她把自己闲着无聊假扮快递员去王虎家暗访结果被暴露的事说了一遍, 犹豫了一下, 她隐藏了自己被王虎说是“偷渡者”的那一段剧情。
然而仅仅是这样, 已经足够让周嬴听得目不转睛了。她喃喃着：“原来是这样……每一个去探查的人都会被代替者杀死，怪不得那些人都消失了……可还是不对, 并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尸体啊, 所以他们到底……”
她猛地抬起头来, 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路靖尧：“你是怎么回来的？你难道能打过那个代替者？”
“我……没有。因为当时有人报了警。我们去了警局，然后……”
路靖尧又连改带编地把后来去了警察局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少说了“偷渡者”这个信息, 她这次编得有些错漏, 好在周嬴听了一半就陷入了自己内心的头脑风暴中, 并没有太在意她脱险后的经历。倒是贺言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恐怕是看出了她隐瞒了一些细节。
路靖尧没理他。
她等了很久，周嬴仍然在头脑风暴。路靖尧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思考：“周姐，不好意思，我能问个问题吗？你到现在为止，经历过几个副本了？”
“八个。”周嬴回过神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 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有什么忌讳，我说过，我是想要所有玩家一起合力通关副本的,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谢谢周姐，我就是想知道……像我们第五次副本这样，真身参与副本的玩家如果在副本中死亡，他们现实的身体会怎么样？”
“会死亡。”周嬴说，“绝大多数的副本都是用数据化的身体参与的，我也很惊讶你们居然会在考核副本中遇到这种。在真实身体参与的副本中，玩家一旦游戏失败，就会面临着现实生活中死亡的结局。我也查过，在他们回到现实的一刹那，会以各种合理的方式猝死，或是生病，或者是车祸。我不清楚和‘抹杀’比起来，哪一种比较好。”
路靖尧沉默下去，她想起副本中的伊川静和宁兴业，心里止不住有些发凉。
周嬴一直认真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不太像经历过五个副本的人，她身上的气质太……太平凡了，就像任何一个年轻的女人一样，性格温和，偷懒发呆走神，和陌生人说话还会紧张。
对于亡灵游戏的玩家来说，“平凡”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相反，对于经历过多个副本的人还能看不出一点阴暗和锋芒的“平凡”简直如同珍稀动物一样。这会儿看她难得流露出一丝消沉和难过，周嬴反倒觉得她正常了点。
“小路，你愿意加入我之前说的团队吗？”周嬴再次诚恳地邀请道，“小孟，小贺也是，我欢迎任何一个想要破解游戏的秘密的玩家。”
路靖尧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我能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本来就不是要你立刻决定的。”周嬴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会在国内待半个月，你有了决定随时可以找我。”
这次聚餐在说不上特别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周嬴回了酒店，因为是周末，贺言章干脆把孟庭柯和路靖尧一起带回了医院，在路靖尧的陪护房里面摆了三张躺椅，三个人一起如同咸鱼一样瘫在阳光下面。
“这就是生活吧！”孟庭柯享受地喝了一大口冰阔落，整个人被太阳晒成了一滩史莱姆，每一根头发都在诉说着“我毕生追求就是如此了”。
路靖尧看了眼刚刚得知她和贺言章之间的事情之后还为她被“软禁”而打抱不平此刻却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挂件：“……我就想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们要不要入团啊，”孟庭柯说，“路路，你是在怀疑周嬴吗？我虽然对她了解不多，但是就从那一个副本之中能看出来，她人还是挺可靠的。”
“周嬴可以相信。”贺言章也插嘴道，“如果你想找人组队的话，她绝对是可靠的。我用我的人格……算了，我用我爸的资产向你保证。”
这个保证就很可靠了。
路靖尧叹了口气：“我不是不信任她，我就是觉得……和她的坦诚相比，我们这边还有好多东西瞒着她，如果真的加入了她的团队，恐怕瞒不了多久。”
“瞒着她什么？你不是连王虎的事情都说了吗？”
路靖尧和贺言章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她朝孟庭柯勾了勾手指，凑近了低声说：“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说……就是我们从副本回来的那一天晚上，我发现有一样东西从副本里跟着我们出来了。”
“又是【背叛者的日记】那种？”
路靖尧站起来，在孟庭柯迷茫的目光中走到了衣柜前面，从里面提出了一个被黄色符纸贴满的塑料袋，放到孟庭柯面前展示给他看：“是这个。”
孟庭柯被她慎重的态度影响，挑开一条缝看到了里面黑乎乎的箱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在副本里看到的那个员工日记，里面说到的红雾就是从这个箱子里出来的，然后这个箱子，它自己从副本里跑了出来。”
“？？？”
因为分组全程没参与大腿任务的孟庭柯像是听故事一样震惊地听路靖尧讲完了他们的全程任务，他看向那个塑料袋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畏。孟庭柯站起来，围着塑料袋看了两圈，到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作死地碰了碰箱子，想要尝试一下“最可怕的幻觉”会是什么样的。
他摸了摸箱盖。只听“吱呀”一声，箱盖被他推开了。
孟庭柯：“……”
路靖尧：“…………”
孟庭柯一脸惊恐地缩回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碰了一下！它自己就开了！”
“……不是，这东西怎么能自己开？它不是有密码锁锁着吗？！”
贺言章越过两人走过去，用一根长棍子挑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箱子。然后他才发现，箱盖的锁和固定合页已经被人为损坏了。
“这东西已经坏了。不确定是刚坏的还是昨天晚上坏掉的。”贺言章又把袋子的开口弄得大了些，“箱子里面是空的，里面没有东西……或者说里面的东西早就出来了。”
“你不要胡说啊！”孟庭柯惊恐万状，他回想起出副本之前看到的大楼外面被红雾笼罩的地狱画面。而路靖尧说过是三个大楼员工打开了箱子才放出的红雾。如果在现实中也出现这种状况……
孟庭柯打了个寒战。
路靖尧没回答他，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盯着箱子太久，眼睛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这个箱子边缘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圆点，然后一道虚线引了出来，在半空中缓缓画出一个按钮的符号。
这东西是道具？？？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向那个按钮，按钮展开变成了一行文字：
【道具名称：BOXⅦ（已废弃）】
【道具类型：消耗品】
【使用次数：0/1】
【？？？】
【无法装备】
路靖尧非常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看到它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按钮，现在看贺言章和孟庭柯的表情，两个人应该也没看到这个按钮和说明。
那么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成道具了？！
“你等一下。”
贺言章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没过多久，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他们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调整好了软件和角度就离开了房间。贺言章操作着上面的按钮，解释道：“医院里装了摄像头，我让他们把从那天晚上到现在的视频全部拷了过来，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保护陪护人员隐私，房间里是没有装监控的，电脑屏幕中的画面只能对着房间的门口。贺言章用了倍速播放，路靖尧看到十二点的时候自己走进了房间，大概在两点四十分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蹲在门外很是有点傻地闭眼沉思，过了几分钟贺言章赶过来……一切都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贺言章从看到自己和路靖尧交谈完毕离开房间的地方开始恢复了正常播放速度。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跳动，认真程度让看得开始发困的两个人叹为观止。等看到某一点的时候，贺言章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看这里。”他指着屏幕说。
这时候是三点四十分，屏幕上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条小缝。而路靖尧这时候早已经陷入了沉睡，不可能这时候出来。
0.5倍速的播放下，房门被一点点推开，里面的人也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门。
那是个身形高瘦的年轻男人，留着精神的短发，除了面色白得有些不太正常之外，五官俊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他穿着一套卖保险同款的黑西装白衬衣，正迈着轻松的步子朝外走去。
“这人是谁？他是不是……是不是早就在房间里藏着了？！”路靖尧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个出现在屏幕中的男人。她飞快回忆着那一晚的情况，她太疲惫，进屋后就洗澡睡觉，好像也没检查过房间里有没有人……
“不可能，你住进去之前，我特意找人仔细打扫了房间，不会有人的。”贺言章断然否认，“他只可能是在我离开房间后突然出现在那里的，比如穿越？或者说他就是……从箱子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