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条最多只有四米宽的小巷子, 是N市这些年城中村改造遗留的钉子户产物，两侧都已经没有多少住户, 被不远处的高楼阴影笼罩着，哪怕是白天也阴气森森的。
路靖尧半蹲在地上，身体紧绷着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她问。
“我是谁不重要，很快就不会有人关心这个问题了。”男人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你知道王虎是谁？”路靖尧联想到刚才自己的试探，顿时恍然大悟，“王虎是怎么消失的, 你自己替代了他的一切……这些你全都知道，还想把记得他的人灭口！”
男人没有回话, 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举刀就冲了过来。他力量大速度快，就像一枚炮弹一般射过来, 路靖尧狼狈地躲过，扭头大喊道：“你疯了吗？这可是现代社会, 你这样杀人难道不怕自己的身份出问题？！何况和王虎一起通过副本的玩家又不止我一个, 你难道能把所有玩家都杀掉？！”
“可只有你一个人找了过来。”男人轻声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吧。”
说罢, 他不和路靖尧废话, 再次举刀冲了过来。
王虎之前在副本中展现出的身体素质就已经足够强横, 这人作为他的替代者自然也不俗。路靖尧只用了一瓶体质强化液, 最多做到在副本里不拖后腿，和这种明显强化过多次且现实中就有武术功底的人比起来自然逊色得多, 她左支右绌，最后眼看他一刀朝着自己腹部刺过来，只来得及捡过自己丢在一边的纸箱挡了一下。只听噗嗤一声, 空纸箱被刺穿，可因为纸箱还算大，两层纸板隔了一下刀的力度，最后只有刀尖浅浅刺入她肚子。
“唔……”
伤口不深，路靖尧却还是闷哼了一声，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到死亡距离她这么近。不是副本里被亡灵追杀的惊恐，而是利器切切实实杀到了眼前，随时可能殒命的千钧一发！
她刚才喊的声音足够大，这一会儿他们闹出的动静也不小，终于有住户感觉不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门看了眼，顿时惊呼出声。
“杀人了！有人大白天的杀人，赶快报警啊！”
“嘁，碍事。”男人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粗暴地扯掉手臂上的硬纸板，再次压低了身体，像是一头准备猎杀的猛兽般紧盯住了路靖尧。
“嗯？这是？”
就在路靖尧觉得自己估计等不到警察的时候，男人突然抽了抽鼻子，紧接着，脸上原本狠戾的表情带上了一些疑惑，他盯着路靖尧的目光开始变得怪异，一分钟后，男人突然收起了刀，发出了一阵大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偷渡者！”他随手丢下了刀，看着路靖尧的视线变得轻蔑和戏谑，“你早说自己是来探听情报的不就得了？呵，看你的样子，恐怕现在回也回不去，在这里也呆不久了吧？”
……啥？
路靖尧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男人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他冷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也没有继续攻击她的意思，背着手走出了巷子。
路靖尧捂着已经开始朝外渗血的腹部，腿还有些发抖，她靠着墙支撑着快要软倒的身体。旁边的门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里面偷偷看着她，却也不敢提出让一个刚卷入持械斗殴事件的女人进屋的邀请。
十分钟后，巷子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几名警察来到这里，简单问了问情况，便把路靖尧和报案的群众一起带上了警车。
路靖尧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打开门时，孟庭柯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转圈圈，看到她进来，慌忙丢下电话冲过来，劈头盖脸问道：“你怎么了？打你电话也关机，遇到什么事了？”
“手机没电了，遇到了一点小事。”路靖尧疲惫地说着，一边走到沙发上瘫软下来。她喘了几口气，才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孟庭柯说了一遍。
孟庭柯彻底惊呆在那里。
“怎、怎么回事？”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王虎的替代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还有……为什么警察没有把他抓起来？！”
“我也不知道，”路靖尧苦笑起来，“我们到警局做了笔录，警察调查了现场，也查验了那把水果刀上的指纹，可是奇怪的是，在刀上并没有发现那人的指纹。警察局又派人去芳苑小区调查，结果是那个王虎的替代者一直在家里没出过门，监控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到最后他们把我和那个报警的大叔当成了报假警的，训斥了一通把我们轰出去了。”
孟庭柯：“……这怎么可能！你身上的伤呢？你不是说被那个人刺伤了吗，给警察看啊！”
路靖尧又叹了口气，撩起衣摆给他看自己的肚子，那上面白皙平整，看不到一点伤口。
“伤口消失了。要不是我的衣服上还有血迹，我也差不多要以为是幻觉了。”
孟庭柯：“？？？”
路靖尧放下衣服，表情凝重：“总之，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我们之前的两种假设好像都不对，以后再遇到这种亡灵值破百消失的人，可千万要小心，别再跟我今天一样莽撞去调查了。”
“我倒希望以后永远不要碰到亡灵值破百的人。”孟庭柯小声嘀咕，可内心也是赞同路靖尧这句话，并提高了一百分的警惕。
不管社畜员工如何抗拒，要团建的日子还是在一片唉声叹气中来临了。周六一大早，一辆大巴车把所有员工拉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某座荒山。
要说老板在吝啬省钱上面可谓一把好手，他也不找什么需要门票的风景区，不知道从哪扒拉出这么一座荒山，在踏青人潮涌动的时候也依然能寻得一片清静地。老板在山下做了一番激情洋溢的灌鸡汤演讲，便一马当先身体力行带着一群人开启了团建第一步——爬山。
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路靖尧突然感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尿意，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工建设的痕迹，她悄悄问了问同办公室的大姐，对方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这种破地方怎么会有厕所？你找个人少的地方悄悄解决了算了。”
“……”果然便宜没好货，免费的游览区，连个厕所也是奢求。
路靖尧认命地脱了队，朝着草丛更密的地方走去。
这座山位于两省交界的地带。山势和缓，另外一边直接通着公路。路靖尧也不敢进得太深，她找了一处听不到人声的地方解决完个人问题，正准备回去继续跟上大部队，突然间看到了不远处草丛里露出的一块黑色。
在副本中已经积累了较为丰富的见鬼经验的路靖尧很快认出来，那东西的形状极像一颗人类的头颅。
她几乎是立刻拿出了手机，按下了110，刚想拨打出去，之前“报假警”时接受的“要确认有危险才能报警”的教育就浮上心头。犹豫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拨打出去，而是紧紧握着手机，谨慎地一步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她也看得越发清楚，那确实是个人。身穿褐色机车服的男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洇开一片新鲜的血迹。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路靖尧又靠近了两步，手指也更接近拨号键。
就在她距离男人只剩两步距离，马上就要把电话打出去的时候，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突然猛地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没等路靖尧反应过来，就已经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路靖尧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卧——”
这一下比前两天那个王虎替身的攻击还要凶猛和猝不及防，路靖尧一下子被摁倒，后脑勺被砸导致耳边嗡地一声响，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已经被一滴血猝不及防地砸到了脸上。
男人的胸前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几层衣服透出来，带着粘稠甜腻的腥气流淌着。她目光上移，等到看清男人的长相时，瞳孔猛地扩大了一圈。
这……这人不是贺言章吗？！
为什么他会受了重伤躺在这里？？？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掐着她脖子的男人顿时也是一愣，原本锐利逼人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迷茫，说道：“路……路靖尧？你……难道我们已经进副本了吗？”
“……”
好问题，突然在这种地方看到这样的贺言章，路靖尧也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步踏错了时空，直接一步跨进了副本里。
“好像……不是。”路靖尧艰难地掰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来，“我就是跟着公司来团建，一不小心遇到了你。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用不用我叫救护车？”
“不用。”贺言章迅速按下她要打电话的手，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痛得“嘶”了一声。
“别叫救护车，我自己处理。”贺言章一手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可因为受伤的缘故，手腕一软又倒了下去。他喘着粗气看了路靖尧一眼：“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