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尧跟着众人一起好奇地看过去，就看到门口处乱糟糟挤了几个人，中间好像有个男人摔倒了，两条长腿平伸着被挤在了人群外。
他似乎问题不大，那两条腿只是瘫平了一下就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边两个护士手忙脚乱扶着他，一边抱怨着：“你逞什么强？自己不知道自己晕血吗？刚才吐过，现在还头晕呢就非要做接下来的检查，你这是给大家添麻烦知道吗？”
……哦豁，信息量有点大。
路靖尧假装低头玩手机，一双吃瓜的耳朵已经悄悄竖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那边的动静。只听人群里那个男声又飘过来，还带着点哀怨的奶音。
“呜……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晕血啊，而且我真的很急，你看这里这么多人，等排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呢！好了我没事的，谢谢你们了，我排个号就坐着等行了吧？”
边说着，那声音已经一边朝这边靠近过来，路靖尧刚想偷偷抬头看一眼，旁边的座位已经有人一屁股坐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仿佛带了几分灼热的男性气息，让路靖尧像是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去。这气息并不陌生，就像是高中校园里那个操场上挥洒汗水的男生，留着板寸脸被晒得黝黑，笑起来清澈又干净。
是年轻阳光又朝气蓬勃的青春男孩子的味道，不讨厌，却让路靖尧不由自主躲闪，往旁边缩了又缩。
旁边大喇喇瘫着胳膊腿的男人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边还坐着个好像阴郁蘑菇的生物，他还沉浸在恶心眩晕中，想要喝点水，却手软脚软站都站不起来，暗自骂了一声丢人，他无力地抓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只冰凉的手。
低头看手机的路靖尧左手冷不丁被人碰到，那人的体温略高，她惊吓地一缩手，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对面一张同样惊吓的男人面孔。
——长得是真的挺帅。
白皮肤高鼻梁大眼睛，黑发挑染着几缕金色，让他看起来有点不务正业的不羁感，衬得那张娃娃脸的年龄也似乎大了几岁，就像是大学里最受欢迎的那类校草的长相，只是此刻却好像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路靖尧。
“对不起，我……”
话刚开口，路靖尧就觉得自己有毛病。
她为什么要道歉啊！又不是她主动碰的他，为什么她又要下意识开口道歉！
路靖尧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话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她看了那人两秒，憋屈地又低下头打算继续玩手机。
然而那人却突然伸出手，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比刚才还要大面积的的体温接触，路靖尧吓得几乎把手机甩出去，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却看到对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就像是贫苦百姓看到了来解救他们的红军。
“姑娘你……你……”他憋红了脸，最后憋出俩字，“你好！”
“……你好？”
“你好你好！我……我是……我叫孟庭柯，我想认识你一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是有毛病吧？
且不说她长得远达不到被人搭讪的水平，就他这个长相用得着这样搭讪吗？啊呸不对，要是他搭讪只有这种水平，就算有这张脸他估计也得单身到三十了。
路靖尧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抽出自己的手，迅速跑到了CT室门口站着排队去了。
检查的结果是没有问题。
虽然有点失望，可这也并没有出乎路靖尧的意料。拿着医生给她开的自觉没什么用的药走出门诊楼，就又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正在绕圈的男人。
路靖尧皱了皱眉。刚才做完CT她就直接从侧门溜走，在门诊大厅取的报告，为的就是避开这个人。可没想到，刚才还急着检查仿佛要投胎的人这会儿居然还有空在这里堵她。
路靖尧想要躲开他，可她还没来得及绕路，门口那人就已经看见了她。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冲过来，几步就到了路靖尧身前。
“你……你……”他还在弯着腰大喘气，“你好，我……我有事找你。”
路靖尧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快：“什么事？”
“我最近在玩一个游戏，想问问你游戏攻略的事。”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凑到她耳边，声音极轻地说：“那个游戏叫亡灵游戏。你知道吧？”
路靖尧猛地睁大了眼睛：“你……”
“嘘！”他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她闭嘴，他望着路靖尧惊疑不定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
“看来你有兴趣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聊一聊？”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茶馆，坐在小包厢里放下东西时，都朝对方的CT片袋子上瞄了一眼。
“别看了，我也是做脑部CT的，你也是吧？”孟庭柯笑着说。
路靖尧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是第一次副本，一个多星期以前……不对，应该是昨天晚上，正打游戏呢就突然被拉进去了，在一个古堡里和一群吸血鬼耗了好久，要不是我抱住大佬的大腿早就死了。”他心有余悸地说，“我这不是怀疑是脑子里长东西了吗，结果……”
他巴拉巴拉把自己的情况一通倒完，苦笑了一下，接着问：“你呢？第几次副本了？”
“第一次。”
他打了个响指，看起来很兴奋：“我猜也是！一般只有第一次副本的像我一样的菜鸟才会怀疑现实来做检查。你的副本是什么样的？难吗？看你体格应该不……呃不对，你体格看起来，通关应该还挺容易的？”
……这个人上个副本要是死了，被队友一起打死的概率要比他被鬼杀死的概率大多了。
路靖尧很不想搭理他，但是想到人家刚才已经那么坦诚了，自己也不好藏着掖着，只能闷闷说道：“是在一个公寓里，单人副本，不算太难。”
他怪叫了一声，脸上立刻流露出崇拜：“单人本！你居然遇到了传说中地狱难度的单人本！还一个人通关了，哇塞大佬求抱大腿！”
脸色转变之快让人觉得他可能是火锅省某传统艺术继承人。
“先不说这个，“路靖尧摇了摇头，脸色严肃地看着他，“我没见过你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玩家的？”
“你说这个啊？”他恍然大悟状，“我抽的技能啊，【第一次亲密接触】，别看名字垃圾了点，还挺好用的，在现实生活中，如果碰触到同样是玩家的人会收到提示。你看我刚出副本就遇到了你，是不是缘分啊！”
他语速又快又急，语调上扬带着点欢脱劲。路靖尧觉得他起错了名字，不该叫孟庭柯，孟庭呱更适合他。
“所以你抽到的就是这个技能？”
孟庭柯点头：“嗯，技能是这个没错。”
“技能是这个？”路靖尧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其他意思，“还有其他的？”
“是啊。”孟庭柯又兴奋起来，“给你看我抽到的武器！【矮人铁锤】，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威武！我觉着这不是ssr也至少是个紫卡sr啊！快看快看！”
他摆出一个很制杖的自以为威风凛凛的姿态，从动作来看，应该是双手握着一把大锤，可路靖尧看不见。这游戏的道具应该没法在现实生活中拿出来。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一共抽了几次？”路靖尧问。
“不是三个转盘吗？技能，装备，红蓝药。我运气不太好，每个都是中等货色。”
……为什么她只能抽一次？！！
路靖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全世界背叛了。
孟庭柯也察觉到不对，他停下了自己凡尔赛式晒欧行为，问道：“怎么，你抽的那三格不是这个？”
路靖尧木着一张脸：“我只抽了一次。”
“……啊？”孟庭柯张大了嘴，“怎么会呢？你是不是还剩两次没抽？”
“没，我检查过了，就一次。”
“那……一次就一次吧，万一你抽个ssr的装备，可不比我这三个都……”
“抽了个占十二分之一格子的技能，被动，辅助系的。”路靖尧木然道。
孟庭柯说不出话了。
他无比同情地看着路靖尧，安慰道：“那也没事，至少你现在装备格子还空着，我看上面说还要消耗人类值解锁格子的，抽多了还要花钱扩充背包，你这不就省钱了吗！”
“……”
路靖尧无言地重新打开脑海中面板，找了好久才在左上角发现了一个灰色的按钮，她试着点了点，没点动，反倒是出来个弹窗：【人物面板待玩家获取任一可装备卡片后解锁】
……不用花钱扩背包可真是太好了呢！！！
哪怕孟庭柯再迟钝，他也能从路靖尧虽然面无表情却已经透出悲痛的脸上看出了非洲人的泪。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又想起别人说他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只能掏出手机：“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顺便把你游戏里的玩家ID给我说一下，说不定以后开放功能了我们还能一起刷本呢！”
路靖尧翻了翻自己的面板，身上的丧气更浓了几分：“没装备，没开人物面板，看不到ID。”
孟庭柯：“……”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