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福晋有些尴尬,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是, 齐布琛找了我。”
佛尔果春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我猜到了。”十三嫂的性子有些软, 又是跟齐布琛一起选秀过来的, 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她是富察氏的堂姑, 对这件事自然关心。
齐布琛不来找自己，也许是不好意思, 也许……
她不在往下想，这样就挺好。
“齐布琛她，她也不容易。”不知道说什么, 十三福晋想了想还是给她描补一句。
佛尔果春低头喝了一口茶，“十三嫂, 你说十二哥府里的孩子，真的都是因为体弱吗？”孩子体弱夭亡正常，可一个两个可以，全部都如此，不得不让人多想。
更重要的是, 当年齐布琛的儿子病重，她去探望。听见齐布琛跟奶嬷嬷说她的儿子是被算计的，等她找到人非报复不可。
齐布琛找没找到人她不清楚, 可十二阿哥府里的孩子生一个死一个, 她不相信齐布琛无辜。
她不觉得齐布琛报仇有什么不对，让她不适应的是齐布琛报仇的手段。那样无声无息连太医和康熙都查不出来。
或许齐布琛和富察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但弘暄是她的儿子，儿子身边若有一个这样的人, 她怕自己睡不着觉。
兆佳氏性子软不假，不代表她蠢，她沉默一会儿也跟着说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其实，我生弘暾、弘皎的时候齐布琛找过我……”
身为侧福晋的瓜尔佳氏没了，这件事相瞒都瞒不住，稍微一打听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她刚出了月子不久，齐布琛来探望她。本来她是很高兴的，结果齐布琛话里话外都是她太软棉。一点身为嫡福晋的威严都没有。
齐布琛当时说话的样子她还记得，面色狰狞，带着刻骨的恨意。“那瓜尔佳氏算什么东西，都爬到你头上了，你倒好居然就这样简单的放过她。换做是我，我一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哦，还有她那个小格格，”
“让人‘自然’死亡的法子多得是，何必放在跟前碍眼？”
“大概是感同身受吧，她觉得我这处理方式有问题，还给我提供了不少的法子。”兆佳氏苦笑一声。
那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齐布琛会变成这样。别人害了她，报复无可厚非。稚子无辜，她做不来对孩子下杀手。哪怕这个孩子将来会为母报仇也好，那都是将来的事情。
她就说佛尔果春救过齐布琛的儿子，两人的关系也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会很少来往，原来如此。
“我不想去怀疑别人，但弘暄是我的儿子，哪怕是有一丁点的意外我都不想要有。”
十三福晋并没有把这段话告诉齐布琛，她只说弘暄阿哥喜欢性格爽朗大方的女孩，富察氏太文静了。
齐布琛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反正自那以后也没有找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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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原睿贝勒府
弘暄等人自幼住在这里，进宫以后这地方也一直有人搭理。弘暄是太子，将来要住毓庆宫，这地方就成了弘暟的住所。
沐休时，哥仨经常回府来看看。
弘暄约了西林觉罗氏的姑娘，弘暟叫上乌拉那拉氏，弘昛带着他的苗疆姑娘依文，一行六个人来到王府大门。
赐婚的圣旨虽然还没下，大家心里都有数，平日里也难聚在一起，有时沐休他们就会带上未婚妻，顺便培养感情。
这件事不是秘密，在府门口碰到别人也正常，只是他们万没有想到会碰见富察氏。富察氏身穿月牙白旗袍，旗袍上面绣着浅绿色的柳枝，她的头上依旧只插着一朵绒花。
“给太子殿下请安，见过两位阿哥。”
弘暟对着大哥挤挤眼睛，这富察氏显然是来找大哥的。弘暄瞪了弟弟一眼，对着富察氏说道：“姑娘免礼。” 他说话归说话，人始终在富察氏三步开外表明自己的立场。
富察氏看着弘暄心里不是滋味。
太子殿下大概是忘记了，他们曾经见过的，就在履郡王府。履郡王福晋是她的堂姑，堂姑生辰她跟着额娘去拜寿，正好见到他跟着如今的皇后一起。那时候大家还小，可她一眼就看中了太子。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的气度，他的气质让人迷恋。
富察氏比起太子殿下还要大两岁的，只可惜在太子八岁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哪怕她找借口遇见他，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守礼的与她报仇三步开外的距离。
转头看见西林觉罗氏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给了她一个轻蔑的微笑，她继续看着弘暄。
弘暄皱眉，“姑娘，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了。”他们今天是来查看贝勒府的。汗阿玛的意思等玛法的孝期过后，就让他们成婚，到时候弘暟就住睿贝勒府，弘昛就在隔壁另外建造一座府邸。
两座府邸紧挨着，自然要规划规划免得日后扩建没地方。
弘暟就说这府邸不是他一个人住，索性就约了乌拉那拉氏，弘暄想想又让人去西林觉罗氏府上传了话。他想，也幸亏西林觉罗氏在，不然外人看见自己跟富察氏在一起会怎么想？
说完这话，弘暄抬脚就要往贝勒府里走。
“等等，”眼看着人都要走了，富察氏顾不得羞涩喊道。看着弘暄平静的眼神，她咬牙说道，“我，我就是想要问问，殿下为什么看不上我。”她也是个姑娘，说出这话脸色涨得通红，可不问出缘由，她真的不甘心。
她不信是堂姑说的，太子喜欢爽朗的姑娘这话，偷偷看一眼西林觉罗氏，她想大不了，大不了让西林觉罗氏做太子妃，她做侧福晋也可以啊。她是真的喜欢太子。
弘暄也没有往前走，就站在那里，“姑娘很好，只是并不是我心中的妻子人选。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我们兄弟不一样，我们向往的是我们阿玛额娘那种一生一世的爱情。”
“感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对错是非，只有合适不合适，我只是觉得她更合适我而已。”他抬眼看向西林觉罗氏，明明是跟之前一样的眼神，却让西林觉罗氏红了脸。
“姑娘是个好人，我相信日后也一定能遇上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在这里先祝福姑娘了。”
“可是，可你是太子啊。”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是储君，怎么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呢。
弘暄叹息一声，“姑娘，为什么你会认为太子就不能只娶一妻呢？”他抬头看着远方，“我知道在你们心里皇帝要选不少世家贵女入宫，用以维持朝堂平衡，可这在我们父子看来是无能的表现。”
“作为皇帝，一国之君居然靠女人来左右朝堂，不是很可笑么？”
“在我们心里，既然身为天子，那就要做一个说一不二的天子，朝堂的臣子只是天子的眼睛，他们要做的就是监察好下属，这就够了。皇家的后院，那是皇帝的私事，既然是私事那就由皇帝一人解决。”
“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本太子也跟那些无能的君主一样，只能依靠朝臣，被朝臣左右着？”
说完这话，弘暄就带人走了，留下失魂落魄的富察氏。
富察氏回到家就看到李荣保坐在大厅，诺诺的喊了一声‘阿玛’。
“去找太子了？”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应该怪谁。“皇上今日找过阿玛，”
他就这一个女儿，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可太子看不上她，你说要他如何？鄂尔泰如今正的圣宠，他家的小子也个顶个的能干，自己底蕴深不假，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当今皇上登基虽说还不到两年，看他发下的一系列政策就知道与先皇不同，如今人人都想争当皇上的宠臣，岳家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他是真的害怕，怕因为女儿被皇上惦记上。
“太子既然心不在你这里，你就忘了吧。”李荣保艰难的说完这句话。
说实话对皇上能坚持不纳妃他是欣赏的，他自己跟夫人的感情就很好，当初也想过不纳妾，可惜终究顶不过家里老人的压力。好在夫人为人不错，不管嫡出庶出都一视同仁，府里还算是和睦。
大概是因为皇上做到了自己没做到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怨恨皇上。
富察氏泪流满面，她扑到李荣保的怀里，“阿玛，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喜欢。
因为富察氏，整个府里的气氛都比较低迷，李荣保夫人更是叹息连连。
没几日李荣保带来一则消息，他把女儿叫到跟前，“你的婚事定下了，阿玛给你选了履郡王也就是你堂姑的嫡长子。”
今儿皇上把他叫到跟前说起女儿的婚事，给了他几个人选，其中有宗室亲王家的嫡长子，也有其他大臣家比较上进的公子，他最终选了堂妹的儿子。
其实履郡王这一辈还有几个适龄的阿哥，比如怡郡王家的嫡长子、敦亲王家的儿子。可皇上偏偏略过了他们，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如果不是太上皇，他女儿根本不会出现在太子妃的候选名单里。
像怡郡王明眼人都知道这以后肯定会升亲王的，更别说如今已经是亲王的敦亲王府。也就是说女儿在皇上的眼里连亲王福晋都不配。
至于为什么履郡王会在其中，他猜大概是看在郡王福晋的面子上吧，在一个履郡王跟皇上也不亲厚。
富察氏对这个人选没有异议，对她来讲人不是太子，是谁都无所谓。李荣保夫人倒是有些不满，依照富察家的家世她女儿难不成连一个亲王世子福晋都做不得？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那个堂妹，只是谁都知道皇上最好的兄弟都有谁，这里面可不包括履郡王。如今天下太平，他家要想升亲王要何年何月啊。
当着富察氏的面她没敢说这事，背地里却跟李荣保抱怨。李荣保沉默片刻，最后说了一句话‘皇上今天问我，可知道为何履郡王府子嗣大都早夭。’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他听到这话是真的吓了一跳，他不敢往深处想。哪怕皇上最后说富察家中心为国，他深爱之，走出养心殿李荣保依旧被吓出一身冷汗。
听了这话李荣保夫人也无话可说，就这样富察氏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太上皇过世，一年内不得办有喜事，眼看着一年之期就要过了，胤祯也把那届被耽搁的秀女们分配好。该赐婚的赐婚，该落选的落选，他赐婚的都是嫡妻，谁家要是想要侧室通房，那跟他没关系，他不会给人安排。
就在他下了圣旨没几天，太后乌雅氏忽然暴毙慈宁宫。乌雅氏素有头风的毛病恐活不长久，这一点胤祯心里有数。可他万万想不到额娘会死的悄无声息，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查，给朕往死里查。”胤祯红着眼睛说道。
额娘从小疼他，如今居然死在慈宁宫，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佛尔果春也不能接受，她吸吸鼻子，看着瘫在地上的乌嬷嬷，“好嬷嬷，你在仔细想想，这几天慈宁宫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
乌嬷嬷摇摇头，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一直都跟着太后的，太后的衣食住行全都是她搭理，若有异常她会不知道？
“那，额娘可有什么仇人？除了佟家。”整个皇宫都知道额娘跟佟家不和，还有佟贵妃的死。都说佟贵妃是自尽，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自尽？就因为汗阿玛没了？汗阿玛在世的时候可不见她多得宠，要说她对汗阿玛有多爱，爱到愿意陪葬的地步，不说别人，她自己都不信。
可佟家去年就被胤祯打压了，带头的几个都被斩首，其他佟家人也被贬为庶民。总不能还有佟家人隐藏的这么深吧？
这下乌嬷嬷不说话了，宫里你争我夺的，谁手里能干净？可要说大仇那只有一个佟家，排除佟家她是真不知道还有谁。
她看看雍亲王，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太后，“若说有人害了娘娘，这个人非佟家无疑，孝懿皇后掌管宫务多年，不可能一点人手没留下。”她知道自己说出这话雍亲王会难受，可事到如今她主子都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要说娘娘跟佟家的仇，还要从当年娘娘入宫开始说起。”
乌雅氏乃包衣，每个乌雅家的子女年满十三必须入宫，没有人例外。因为乌雅家有野心。
刚开始乌雅家暗地里是投靠了佟家的，佟家自己也心知肚明皇上不会让佟家人生下皇嗣。乌雅氏入宫就被分配到佟贵妃的承乾宫，说的好听点她就是佟家借腹生子的工具。
这件事是佟家跟乌雅家商议的，没有人问过乌雅氏同不同意。她们也不知道乌雅氏有了心上人，并不愿意去给皇帝当小。
好在佟贵妃也不愿意别人分享皇上的爱情，就这样乌雅氏在承乾宫安然过了几年‘好日子’。
“再后来，也不知道佟贵妃跟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皇上暴怒，紧接着就拉住佟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不用说这个宫女就是如今的太后乌雅氏了。
乌雅氏成宠，隔日就被封为贵人。而皇上跟贵妃也知道气什么，连着点了乌雅氏三天，也就是这三天的宠爱，乌雅氏有了身孕，生下了四阿哥。
“娘娘当时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更别说乌雅家跟佟家暗地里的勾当。这个孩子她自然留不住。”
雍亲王双手紧握，他知道乌嬷嬷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跟她有关系。
果然，
“娘娘还没出月子，孩子就被佟贵妃抱了过去，娘娘天天想，日日盼着月子赶紧过去，这样她也好去看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可惜，佟贵妃心狠，等娘娘出了月子就让人把娘娘从承乾宫赶了出来，搬到了这永和宫的偏殿。”
“奴婢知道，说这些雍亲王肯定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娘娘思儿成疾每天都在承乾宫附近转悠，中间不知道受了佟贵妃多少的责难。可这个孩子依旧是见不着。”
“夺子之仇，娘娘怎么能不恨。加上后来六阿哥的死。”
雍亲王猛地抬起头，“六弟？”依稀记得额娘不待见他就是因为六弟，当年额娘甚至还说出没有他这个儿子的话来。
六弟胤祚过世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当年额娘的表情太过狰狞可怕，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尤其每年六弟忌日，他都会做恶梦，梦里全都是额娘恐怖的面容。
他张张嘴，“那天，那天”他想说那天皇额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生病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乌嬷嬷冷笑出声，“她那天当然不是故意的，因为她是计划好的。”佟贵妃可是个聪明人，她若是当天生病，恐怕康熙第一个就怀疑她。她可没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