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被他问得一时沉了声。
他的呼吸扑腾在面上, 滚烫着压抑着什么,那双鹰眸中炽火灼热,似要将她看破了拆碎了。
她并非没有答案, 可却不敢答得那么轻易了。
脖颈上滚烫的细吻传来, 似要将她吞掉一般,男人一声声低沉的喘息,似一只匍匐在到手的猎物面前, 不知餍足的野兽。深沉而急促的呼吸之间, 却在继续颤声逼问,确定着那猎物对自己的忠诚。
“为什么不说话?”
那些吻让她失了些许抵抗的意志, 她本能地想更贴近于他, 她只是觉得,忠诚比不上坦诚, 脱口而出的话,伴着些许娇息,却带着十足的危险。
“他曾经,是个很好的哥哥…”
“哥哥…”男人在她身上冷笑了声, 似是不太明白这那两个字的含义。亲吻戛然而止,那双鹰眸直落落盯来她眼里。在夜色中,却似透着熊熊火光。
“那如今呢?”
“如今、日后…也只是希望他能平安。”既然说出口了, 她便未曾打算保留。
“平安…”这两字似从他后齿间嘶磨而出,紧接着是质问的语气。“你可知道他做过什么?”
星檀微微摇头。
直至那日与承羽哥哥道别, 她方知道他身上有些故事与隐情。承羽哥哥连提都不让她提起盛家的事,又怎么会与她说更多呢?
皇帝的手掌却正探来她的脖颈。其中的力道,是她无法抗衡的。在脖颈边徘徊少许,那手掌方重新落回她肩头。
“火烧灵山寺,险些害死太子夫妇, 还曦落下心病,容貌被毁。”
“窜通东厂逆贼,谋害先太子和太子妃,让皇家兄弟相残,扶持翊王上位。”
“在宫中私通消息与翊王,窜动西南匪乱。如今,战事已直逼豫州。”
“皇后,你还希望他平安吗?”
皇帝的话语一字一顿地钻入她的心脏,一次次地刺痛得那里面目全非。那些事,她全都不知道,可她却听得再明白不过了。
她想起盛家被先皇抄家,一夜倾倒,她以为承羽哥哥,已从那场灾难中逃了出来,却没想到他剩余的生命,谋划着这一场对皇家的复仇。
凌烨见得她眸光中的颤动,终有几分满意了。可是还不够,她怎么能有那么一个哥哥?他不配,不配在她心里占据一分一毫的位置。
星檀只听得“撕拉”的一声,她的寝衣从肩头开始碎裂,瞬间被他碾碎拨光。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恨意,可她无力反抗。皇帝没了往日的温柔,每一回捉住她的力道,都渗入了骨头里。
她呼着“疼”,疼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回应她的,唯有一声声野兽的低吼,念念如呓语,“哥哥…也不行。”
雪下大了。有只受伤的小兽,拖着空洞洞的躯体缓缓前行,苍白的雪地里,留下一行鲜明的血色。
若不是外头江蒙恩来传话,她不知还要被折腾多久。
“陛下,西厂张琪、张统领来了,是西南来的急报。”
被褥终是轻飘着被他覆来她身上,她知道自己该是得了救。
皇帝走得很急,许只是穿着寝衣,又披上了的狐裘,便行出了寝殿。她睁不开眼来,只依稀靠着听觉分辨。
神识渐渐地模糊起来,倦累和酸疼充斥着身体。如陷入泥泞的木头般,无可救药。寝殿内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昏昏欲睡,临着最后,只听得窗外簌簌的雪声,是大雪来了…
这场鹅毛般的大雪,一连下了数日…
每每白日不见天光,入夜是万籁俱寂,和仅有的雪响。
星檀连日身子不爽,不愿出门,皇帝也不曾回来。只江蒙恩来过几回,道是豫州战事吃紧,皇帝陛下忙着与兵部商议对策,没有空暇。
星檀早没了讨好他的心思。
只是连着数日清心静思,却让她更明白了些,为何每次提起盛家,承羽哥哥都特地提点,不肯让她提及分毫。他原来早料到了今日,便不想将她牵连在内,可如今看来,恐怕要事与愿违了。
皇帝在记恨她。战事再忙,若他有心,回来亲口与她交代一声又有什么难的呢。他只是不想见她。
她又何尝想见他。那一夜的磨折,她身上的疼都好不全。得来些许清静也便罢了。
这日,连着数日阴霾不见的太阳,终露了半边脸来。桂嬷嬷见主子多日来心情闷闷,胃口亦是不佳,劝着主子出去走动走动。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江南大雪时总湿湿冷冷的,她总不愿出门。京都城的雪后初霁,寒冷似都被封存在了泥土中,浅浅的日头下,却有几分久违的意味。
雪景虽好,却也不能呆久。她畏寒得紧,不多时,便与桂嬷嬷回养心殿内去。
皇帝将将下了早朝,正与兵部一行人,行回来养心殿,该是要接着议事。星檀避让着皇帝,候着一旁。宁志安一行却先与她做了礼数。
“皇后娘娘吉祥。”宁志安领着众人说罢,自又与后头的同僚交换着目色。
星檀看不太懂其中意味,却也隐约猜得,后宫妃嫔久居养心殿,有违祖制等等道理。
皇帝与她没有多余的话,只先一步入了大殿。身后众人臣子,自也连忙跟上。
星檀行在后头,她本不想听的,然而行来殿外,却听得宁志安先与皇帝开了口。
“陛下,后宫妃嫔住在养心殿,唯恐有些不妥。再加上如今西南战事吃紧,皇后娘娘又与那盛承羽…”
“罢了!”
宁志安话未完,便被皇帝打断了去。“宁大人若有多余的精力,不如好好钻研对敌之法。后宫之事,兵部便就不必插手了。”
殿内众人这才忙着开口,将此事在君臣之间缓和了过去。
星檀未多留步,直带着桂嬷嬷回了寝殿,方与人吩咐着,“让邢姑姑来一趟,理一理东西,我们便就回去承乾宫吧。”
桂嬷嬷不做多劝,只依着吩咐去办了。
临着午时,邢姑姑带着婢子们来,收拾了些星檀的软物。江蒙恩却从外头来。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星檀未开口,邢姑姑便替她回了话,“娘娘道是想回去承乾宫住着了,还请江公公与陛下道明一声。陛下公务繁忙,娘娘就不去殿上打搅了。”
“诶。”江蒙恩答得爽快,又接了话去道,“娘娘既如此想着,那奴才替陛下送送娘娘。”
江蒙恩自是领了皇命来的,皇后娘娘恐得先回承乾宫住一阵子,待这场战事过去了,再论儿女情长之事。
邢倩心思玲珑。这后宫奴才们不便得罪主子,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可她在宫中时日久了,一听,便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邢倩看向皇后,却见主子眸光中亦是清澈。主子这阵子与陛下贴着心,她一个外人都能听懂的,主子又怎会不知道。
却听主子再回了江蒙恩道。
“那便有劳江公公了。”
“这些软物,婢子嬷嬷们尚且拿得动,那边靠着墙角的两个箱子,还得请江公公派人来拾掇。”
“这不在话下。娘娘莫客气,这可折煞了奴才。”
江蒙恩一拜,方见得皇后娘娘起了身。由得桂嬷嬷扶着,邢姑姑引着路,往寝殿外去了。
他唤来两个内侍,吩咐了那箱子的事,自也跟了上去。依着陛下的吩咐,他得亲自将娘娘护送回去…
一向华贵的承乾宫,今日披上了一层素衣。星檀看来,到很是新奇。婢子内侍们熟悉的面孔,一一与她作礼,却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她此行回来得不甚光彩。
后院儿里那颗照水老梅开了花。粉花黄蕊,娇俏可人。不知怎的,这一回,她却真的有些厌烦于它了。
御膳房将午膳送了过来。一如既往的江南菜,却少了皇帝那几道牛羊肉。看着,让人乏味。
桂嬷嬷见主子又没了胃口,忙布了几筷子主子爱吃的菜来碗里,笑着道,“娘娘,老太太可说过的。再是天大的事儿,也不及吃饭大。那些吃食落了肚子,人有了精气神儿,日后什么事儿便都好办了。”
星檀笑了,“有道理。”
祖母的话,好似就在耳边,伴着老人家那爽朗的笑声,可不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么?
她持起筷子,尝了几口素的。正夹了一筷鱼肉到嘴里,腥气袭来,胃里忽的一阵翻天覆地,直叫她将方吃落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桂嬷嬷忙来与她顺着后背,又喊着丘禾端趟茶水来。
星檀缓了缓口气下来,再见得桌上那道儿松子鳜鱼,分明是她爱吃的,如今似都变了味道。
桂嬷嬷却在旁小声提点着,“娘娘的月事,这回好似已迟了好些时候了?”
星檀怔了一怔,自冬至后在养心殿内住下,已快两月了…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可又觉着不大可能。
“太医院仍说我身子不好,不易有孕的。”
“该只是如以往般,肠胃不适罢了。”
“到底还是谨慎些的好。”
“让邢姑姑去请施太医来看看吧,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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