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康熙骂的很,此时看到太皇太后吐血,他心里并不痛快,反而有些慌张。他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太皇太后看中蒙古,更多的还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不把太皇太后当一回事儿,辜负了太皇太后的心血。
拿手帕给太皇太后擦擦嘴角,长叹一声:“胤礽和弘皙都是好的,博尔济吉特氏这么算计他们,他们俩还替那些人求情,说并不是所有人都罪该万死。”两人不求情还好,越是求情他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对博尔济吉特氏也越怨恨。
太皇太后满脸泪水,嘴里呜咽出声。胤礽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什么样她怎能不知道。还有弘皙一直都孝顺,是她,是她辜负了两人。
想到这里她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居然伸手抓住了康熙,“皇,皇帝,帝,求给,给,留条血脉。”说完这话她手指滑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太皇太后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纵容着博尔济吉特氏,就应该好好地教导他们,随他们怎么哭诉委屈都不为所动。
康熙是她教导出来的,博尔济吉特氏搞这么一出她自然猜得出康熙会怎么处理。所有,她没求康熙饶了那些人,只求了能给留个血脉后人,这也算是自己害的博尔济吉特氏如此的补偿。
“老祖宗,老祖宗。”任凭康熙怎么喊,都喊不应。他颤抖着手指放在太皇太后鼻息,发现一点气息都没有。“来人,快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并没有走远,听见喊声就进去了,很快一行人跪了下来,“回皇上,太皇太后殡天了。”太皇太后昏睡中脉象就不能平静,他们早有预料人熬不过去。只是虽说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皇上与太皇太后的关系不一般,他们也怕太皇太后迁怒啊。
康熙一个踉跄,若不是胤礽和大阿哥来得快扶住了他,就蹲在地上。
石榴拉起太皇太后耷拉在床边的手腕,素手搭在上面,一点起伏反应都没有。她神色有复杂。这个老人的一生堪称传奇,未出阁时阿玛没少说太皇太后的事情,她也算是听着太皇太后故事长大的人。
所以那时候才会义无反顾的拿出珍贵的药材。
她承认,对太皇太后她自幼就有一种孺慕在。
如今,老人没了,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只是一想到太皇太后对蒙古与安和的态度,这份难过又打了折扣。说难听的,如今她的心里甚至松了一口气。
老人有私心不假,却并不是完全不管不顾她和安和的感受。如今她没了,自己心里居然有一丝窃喜。
石榴忽然觉得自己挺卑劣的。
胤礽是知道石榴略通医术的,见她把脉,给了个询问的眼神。石榴摇头,胤礽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他哽咽着:“汗阿玛。”此时什么怨,什么不满和失望,也都随着老人的离世统统不见。
康熙跟胤礽一样,满脸泪水。
大阿哥含恨说道:“都怪科尔沁的那几个混账。”
康熙神情一顿,没错,如果不是那几个家伙,太皇太后也不会气成这样,自己也不会跟太皇太后发火。
“来人,把那几个亲王、贝勒和他们的福晋统统斩首。”太皇太后没了,就让他们去给陪葬吧。
没人给他们求情,落到如此地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太皇太后过世,秋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行宫停灵三日,大家开始返航。
消息早一步传回京城,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早已经是一片素缟。
太皇太后的棺木停在慈宁宫,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一路上康熙用了不少冰块保鲜,尸体一点变化都没有。
太后跪在左侧第一个位子,她身后是钮祜禄贵妃,三妃六嫔又在贵妃之后。剩下的贵人常在答应庶妃,也只有贵人有资格在屋里跪着。
从蒙古回来,已经是十一月出,大冷的天,即使穿的厚实也讨不了瑟瑟发抖。在这些人最后跪着的是新出炉的博尔济吉特常在。她倒是想要进屋,可惜皇上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哪里是上风口,就让她跪在哪里。
与贵妃并列的是皇室的公主、郡主们。太皇太后殡在蒙古,人回到京城的时候,信儿也早早地发了出去,是以出嫁的公主、郡主得以赶回来。
右侧打头的就是太子妃了,她身后是大福晋等皇阿哥福晋。如今皇阿哥们有福晋的到了十三,十四原本计划是明年大婚的,如今也只能搁浅。大福晋身侧是以裕亲王福晋打头的宗室福晋们。
宗室的福晋比较多,像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的福晋还能入的屋,镇国公辅国公一类都排到了外头,跟那些常在答应一样挨冻。
身有品级的贵妇们也跟着跪在寒风中。哪怕康熙让人在外面放了几个火盆,依旧冻得脸色发白。
当然皇阿哥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管你什么品级,男子也只能在外面跪着。
这一跪就是七天,好在中间没有下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主子,博尔济吉特常在病了。”
太皇太后病逝,不少人都看着她呢,石榴这七天日子并不好过,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儿,胡嬷嬷又急匆匆的进来了。
博尔济吉特常在病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过世,皇上全都算在了博尔济吉特氏一族身上,尤其是这位‘命格奇特’的常在,皇上怕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病了并不奇怪。
“贵妃那边怎么说?”博尔济吉特氏算后妃,她若是病了第一个通知的也应该是钮祜禄贵妃。
胡嬷嬷的脸色有些奇怪,“常在的人求到了贵妃那边,贵妃倒是没有为难她,只是皇上把人拦下来了。”胡嬷嬷没有跟着去盛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
不只是胡嬷嬷,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尤其是有资格参加丧礼的贵妇人。博尔济吉特贵人可是太皇太后的族人,按照辈分,还要称呼太后一声堂姑祖母。可丧礼上皇上那样对待她也就算了,太后居然不管不问,这完全不合常理。
不过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上位者心情不好,没人敢过问罢了。
石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挥挥手,“既然是皇上拦下的,那就别管。”见胡嬷嬷一脸纠结的站在原地,她坐直身体,“怎么,还有事儿?”
“那博尔济吉特氏的丫头跪在咱们毓庆宫门口了,赶都赶不走。”要不然她也不会来打扰主子。
石榴冷哼一声,“这是想让本宫跟皇上作对不成?她博尔济吉特氏有这么大的脸面?让人轰走就是。”皇上亲自拦的人,找她做什么。她若是能做的了皇上的主也不会让他们算计安和的婚事。
“主子,太皇太后刚刚殡天,咱们这样对待她的族人,皇上那边?”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皇上跟太皇太后的感情她是清楚的。也许今日他厌恶博尔济吉特氏,万一明日又想起太皇太后的好,惠及了博尔济吉特氏呢?
要知道女人的枕边风是很厉害的,轻轻一吹都能要人命。
摆弄着手上的指甲套,石榴想了想索性跟胡嬷嬷说了实话。“皇上对外说太皇太后偶感风寒过世,事实上她的死跟博尔济吉特氏一族脱不了关系,就算日后皇上念起太皇太后来,博尔济吉特常在也起不来。”
不止起不来,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去折磨她呢。
胡嬷嬷还想再问,石榴却已经闭上了嘴巴。她瞬间就明白有些事儿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于是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之前不敢太过得罪博尔济吉特氏的人,不过是怕她给自家主子穿小鞋,如今虽然还是一知半解,却也明白她已经不足为据。胡嬷嬷还怕什么,当即让人堵住嘴送回了博尔济吉特氏的住处。
“主子,主子对不起,奴婢无能为力,太子妃根本不见奴婢。”这位婢女是从小就伺候瑚图里的,两人感情很好,也是瑚图里带来的唯二心腹。
瑚图里轻咳不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没事,我早就料到了。”她闭上眼深呼吸几次,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你去找咱们院里那个粗使宫女碧草,就说她的事儿我应了。”
瑚图里自小就有主意,哪怕心里有些疑惑,婢女也不敢问到底应的是什么事。
等到屋里没人,她才惨淡一笑,轻声说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风寒可不是好毛病,石榴以为瑚图里没有动静是真的不好了,哪知过了不过数月,她居然见到了活蹦乱跳的瑚图里。
此时的瑚图里像变了个人似的。
石榴还记得刚开始遇见的瑚图里满身的绝望,如今她就像是一只充满了斗志的公鸡,高傲的仰着脖子。
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让瑚图里前后的变化这么大?总觉得瑚图里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