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琴浑浑噩噩的走了,尔珍忍不住唏嘘,“你不知道道琴跟佟夫人的感情很深。”都说侄女像姑,道琴与佟夫人的长相有三成相似。
皇贵妃和佟庶妃接连入宫,佟夫人看到长相酷似自己的道歉难免有些移情。小时候她没少把道琴接去佟府居住,在道琴心里佟夫人就是她第二个母亲。
如今佟夫人为了佟家和她亲儿子要牺牲道琴的一生,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难免。
石榴轻笑一声,有些看不上佟夫人,她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居然会想到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害人,还是个把她当成额娘看待的嫡亲侄女。
当家主母都是这个德行,佟家若不是运气好成了天子外家,而今上又重情愿意扶植,她家能有现在的地位?
“阿玛常说娶妻娶贤,额娘也说当初给大哥选妻的时候不只是看了大嫂人品相貌,还有她的家风。”
她大哥是伯爵府的嫡长子,日后是要继承伯爵府的,挑选嫡妻自然更慎重。额娘的意思宁愿挑选一个风气品行好的小官之女,也不要贪图别人的家世选择家风不正的人家为妻。
这样的人家不只是自家难以持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连累祸害了别人。
“算了不说她了,你说说你回来一个多月了,整天就知道偷懒躲在屋子里,都不知道出去多交几个朋友。这京中的贵女并不是每个人都跟董鄂家那位似的。”
尔珍觉得她自己就够懒的,哪里想到大侄女比她还懒,整日散漫的窝在床榻上,若不是人有三急,她都要怀疑侄女能窝到老。
低头看看侄女脚边的炭盆,还有屋里正中间烧着一个炭盆,她只觉得一股酸气往外冒。
大哥一家子常年不在京城,冬日的炭火孝敬一直没动。大哥回来后把炭火一分为二,给了额驸府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家留着这个月用。
尽管这样,一个月的时间用半数的炭火也是多的。
大侄女这倒好,自家的银霜碳还用不完,太子又让人送了些。她也不知道客气,给就收着了,屋子里点着两个炭盆,比夏天还要暖和。
这不,她本就不喜欢冬日里出去游玩,如今干脆直接窝在房间不动弹了。
“我有出去啊,舅舅家去了两次,肃亲王府跑了两次。”石榴一脸无辜。怎么能说她不出门呢?年前就不说了,年后她都出去五六次了。
直起身子,石榴让自己显得更正经一些,她掰着手指头给尔珍看,证明自己真的有‘经常’出门。
“再说了,过几日路上的冰化了,天气不这么冷,我就要跟着额娘回杭州。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就算结交了新朋友也没用啊。”
她阿玛是个尽责的好官,皇上虽说允许他多留几天,可阿玛还是初五就带着人先走了,只留下她跟额娘等待暖春到来。
她自己想的明白,交朋友是需要时间的,而她又不能在京城久留,一两个月哪里能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如此还不如干脆不结交,也省的她回了杭州还惦记着。
再说了,肃亲王府一脉和她额娘礼亲王一脉人数可不少,同龄的宗室格格们都有七八个。她们自小就熟悉,她觉得跟这些人相处的就挺好。
虽说贵女里不都是婉柔那样的姑娘,可这些姑娘们聚会有时候也爱拉帮结派。
大阿哥跟太子隐隐有别苗头的意思,‘明珠一党’与‘索额图一党’的姑娘见面经常会发生争执,她这位‘未来准太子妃’就成了她们攻坚拉拢的对象。
石榴看着就烦,更不爱出去玩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真不知道大嫂怎么教的你,年纪不大,道理还挺多。”尔珍摇头失笑。
不交朋友就不交朋友吧,若石榴将来真的嫁了太子,那是要住在皇宫的,宫里规矩多,她现在就算交了朋友,日后怕也要断了关系。
想到这,她对这个侄女又有些怜悯。
今年春天来得早,刚过了二月二,天气就一日暖过一日。
端敏不放心石文炳一个人在杭州,就把离京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八。
订好了日子,就是跟亲朋好友告别,母女俩先是递牌子入宫。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姝瑗这就要走了,唉,你这走了,哀家吃饭都不香喽。”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无关其他。姝瑗只要往她身边一站,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话,她都觉得浑身舒畅。
人心情好了,吃饭自然也就香。能吃能喝,加上休息的好,太皇太后的身体可不就好了。
“老祖宗您放心,等姝瑗到了,会给老祖宗写信的。杭州也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姝瑗给您寄来。”
入宫的次数多了,孝庄太后嫌弃石榴称呼她太皇太后生分,就让她改了称呼,与皇室成员一样,喊老祖宗。
第一次听女儿喊老祖宗,端敏还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入了太皇太后的眼。
“那咱们就先说好,你可别忘了老祖宗。”作为后宫名副其实的巨头,太皇太后想让人送个信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信想要送到她跟前过程要复杂一些而已。
“那是自然,就怕到时候您有了新人忘旧人,把姝瑗给忘记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幽怨的眼神,好似人家真把她忘记了似的。
这小眼神把太皇太后喜的直乐呵,她伸手指着石榴跟太后说道:“你瞧她,哀家还没怎么着呢,她先埋怨上了。”
太后配合的笑道,她难得也跟着说起玩笑话:“姝瑗你放心,哀家给你盯着皇额娘,她若真有了新人,回头你直接来哀家宫里,咱们都不理她。正好小九也想你了。”
她嘴里的小九是乌雅氏所生的九公主,九公主出生在二十二年,刚出生就被抱到太后的身边抚养,如今不过是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娃娃。
石榴植物成精身上有一股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清新气息,小孩子又最敏感,不说九公主,就是太后宫里的五阿哥都会经常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
五阿哥是宜妃所出与六阿哥胤祚同年,他同样是刚出生就给太后抚养。太后喜静,五阿哥的性子很安静,还腼腆。有时候被她发现偷窥看过去,五阿哥还会害羞的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九公主年虽小不知事儿,皇上虽然闹了乌雅氏和六阿哥,对九公主的影响并不大。加上太后护着,时常敲打伺候的宫人,九公主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今日慈宁宫人少,九公主自然也被留了下来,就像太后说的九公主很粘着石榴,从她来了慈宁宫就与她坐在一起。听到太后喊她的名字,她还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给了太后一个‘无齿’的微笑,紧接着又往石榴的身旁缩了缩。
“去去去,苏嘛快,快把琪琪格赶回她的慈安宫去,抢人都抢到咱们的地盘来了。”太后难得愿意跟着说笑,太皇太后很高兴。
苏嘛很配合的看过去,随后摇头,“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接着她故意往石榴那边走两步,用并不小的声音说道,“你别看太皇太后现在说得好听,整个后宫她对太后最好。奴婢要是真听了这话撵了太后,后脚太皇太后就得埋怨奴婢。奴婢还要去花心思把人哄回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以后可不能干。”
她这话说出口,就连端敏都绷不住笑了。偏石榴还一脸正经很受教的点头,“多谢姑姑教诲,姝瑗记住了。”
“哎呦,哎呦,不行了,这是哪里来的两只猴儿,快,快带走。”太皇太后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就连太后都笑趴在身边的嬷嬷身上。
说说笑笑,临走太皇太后又给了她很多赏赐。
刚走出慈宁宫宫门口,就看见一抹杏黄色,端敏心里叹气,她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人往一边走去。
“殿下,真是巧啊。”
胤礽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巧,孤是特地等你的。”
他生气了?
胤礽平日里跟她说话都是我来我去很好摆架子,现在连‘孤’都说出口了,分明是在说‘生气了,快来哄我’。
“后日,我跟额娘就要去杭州了,不知日后可否给殿下写信?”石榴如是道。
用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胤礽哼哼唧唧,“还以为你把孤忘了呢。”要不是太皇太后派人来通知他,他都不知道石榴入宫了,还是来辞行的。
“怎么会?入了宫总要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我之后是打算去毓庆宫的。”石榴睁着眼睛说瞎话。实际上她根本没想过去毓庆宫找太子。太子主动找她是一回事,她主动找太子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因为这事给石家带来麻烦。
胤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会信才有鬼。这丫头入宫又不是一次,哪次不是他主动找过来,他要是没来,她肯定不会想着去毓庆宫找人。
他明白丫头是谨慎,可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难不成她还不懂?
他们频繁接触汗阿玛肯定是默许的,将来等她长大参加选秀也定会指给他做嫡福晋而不是别人,他们这应该就是民间所说的青梅竹马自幼就有婚约在身。
未婚夫妻见个面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看出来她在扯谎,胤礽也不打算拆穿她。没好气的扔给她厚厚的一沓银票。“到了那边可别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写信给孤,孤给你撑腰。”
……
太子殿下真是壕,这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最上面都是一千面值,几万两的银子说拿就拿出来。
忽然想起她曾经听到的一个传闻,石榴觉得银票有点烫手,她左右看看,随从们距离他们都比较远,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
抿抿唇,石榴组织一下语言,张开小嘴,“殿下还真是富有,这么多银子给出来也毫不手软。难不成做太子月例很多?给了我,殿下还够用吗?听说宫里的奴才都喜欢踩低捧高,比起我殿下更需要银子。”
胤礽气乐了,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胡思乱想什么呢?汗阿玛好歹疼了我近十年,每年拨下来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这才哪到哪?我说你这笑丫头人不大,心眼不少,这是担心孤收受贿赂还是搜刮民脂民膏?”
既然太子点了出来,石榴也不拐弯抹角,她正色道:“我知道殿下不会这么做,可您下边的人呢?难保不会有人仗着殿下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您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我有次参加宴会,偷听到有人说您指示索额图索大人贪污受贿、收买官员还有什么,”
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的样子,“嗯,只要有钱,五品往下的官员随便选之类的话。”
“她们没接触过殿下,有点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能安在殿下头上。您想想连闺阁女子都知道的事儿,传的要有多离谱。”
她深施一礼,“殿下您乃是未来储君,您的名声若毁了,将来就算顺利登基,在别人眼里怕也是个昏君。再说殿下熟读史书典籍,应该比我清楚,古往今来有多少太子能顺利登基的?这其中又有多少心酸艰难?”
这回胤礽不笑了,石榴有些紧张,她小心的吞吞口水,强装镇定,她知道她说这话不但莽撞还僭越了。只是她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里没有六阿哥,但太子的下场同样不好。
太子与她算是有再造之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
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子会不会因此恼了石家,给石家带来麻烦?
胤礽假装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眼里的忐忑不安,轻咬着下唇又一脸坚定的矛盾样子真有意思。
生气吗?
刚开始他是有些生气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石榴不相信他,把他当成了一个昏聩的人。他觉得他们至少也应该算是朋友,未来还可能一直走下去的,别人可以不相信不了解他,石榴不行。
这话若是别人跟他说,他早就生气的让人打一顿了。在他心里石榴是不一样的,他才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听着听着他明白了,石榴这是担心自己走弯路提前给他警醒呢?
下面的人不干净胤礽不是不知道,不说他底下的人,就是汗阿玛、满朝的文武大臣又有几个是真的干净。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过去了。
石榴是花神,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过作为花神总有些别人没有的能耐吧?或许正是她发现了什么,才会特意提点他的。就像上次刺杀事件一样?
终究是不忍心看她不安的样子,胤礽轻笑一声,“行了,孤明白你的一片真心。这事儿孤知道了,你这丫头也是当真大胆什么都敢说。对我也就算了,对别人可不能说这些。没事多跟老祖宗学学,女子干政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生气?
石榴吐吐舌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至于胤礽说额那句‘一片真心’,她直接给忽略了。
既然开了口,胤礽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石榴索性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殿下也别不当一回事儿,谁都知道索大人是您的左膀右臂。他不做什么别人还恨不得往他身上泼点脏水把您拉下来呢,更何况这事既然有人说,索大人肯定是做了什么。”
“您是太子,是将来的天下之主。多少人盯着您呢,奴才愚见,多做多错反而不如什么都不做一心跟着皇上的步子来。”
太子跟大阿哥之间不对,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还有那个六阿哥。这人也不知道是有她不知道的本事,还是皇上另有想法,居然没有处治他。六阿哥这种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眼前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段时间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研究了下那个‘植物基因改良剂’,她发现这东西还真有点意思。按照她的初步计算,若是用这个真的能改变植物的基因从而达到高产的目的。
如今大清虽说太平盛世,百姓依旧是疾苦的,只因粮食产量极低。
上等良田北方小麦、男方水稻的产量差不多,一亩地好的时候也就是三四百斤,能达到五百斤实属罕见。次等的田地一亩出产五六十斤都是有的。
这个‘植物基因改良剂’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用了这个一亩上等良田的产量能翻倍,并且产出的粮食次年在种植的话也比以前的粮种产量高。
也就是说它并不是一次性产品,而是能从根本是改变粮食。
她阿玛常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初满族之所以能成功入关也跟百姓生活困苦有莫大的关系。若是让六阿哥得了民心,就算太子真的听了她的什么都不做,怕也很危险。
六阿哥不对劲儿她却不能说出来,只能这样含糊的提醒太子。她想着那个东西似乎要让六阿哥娶了她才会给这个秘方,只要她远离京城,不给六阿哥机会,六阿哥拿不到秘方,太子的安慰就多了一分。
为了太子,石榴觉得她操碎了心,明明她说的是很正经的事情,偏偏太子还跟她玩笑。
呦呵,连奴才俩字都蹦出来了,胤礽是真的乐了。之前他怎么没发现石榴这么在意他呢?他也不忍心逗弄石榴,温柔的说道:“你呀,就专心吃喝玩乐,阴谋诡计这些有我呢,总之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成为这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明明再说他自身的安危问题,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算了,看他的样子是记在心里了,搞不懂的事情,石榴也不再去想。她只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还有六阿哥,我总觉得他有些邪门,你日后也小心点,没事别单独跟他在一起,要保持距离。”
自从吸收了本体里面的灵气,石榴的直觉更准了,年前的宫宴,她又遇到了六阿哥,那一瞬间身体毛骨悚然,感觉自己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一下,很不舒服。
她是真的怕太子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跟六阿哥对上。
胤礽伸手摸了摸石榴的头顶,“行了,别瞎操心了,小心长不高。小六那你不用担心,有汗阿玛呢,他蹦跶不起来。”
胤礽聪慧多少能猜出些汗阿玛的意思,他这是想要把小六推到台前给他做磨刀石、挡箭牌呢。
大哥一直跟他别苗头,汗阿玛是头疼不已。作为汗阿玛活下来的长子,大哥在汗阿玛心里也是特别的,汗阿玛自然不希望看到大哥跟他争。以前大概是没办法,朝堂讲究的是平衡,赫舍里家索额图势大,总要推一个人出来跟索额图对抗。
正好,明珠有本事,又是惠妃的娘家人,顺理成章。
如今小六自己蹦出来,汗阿玛正好趁机把大阿哥从这风口浪尖撤下来。日后就算大哥依旧不甘心想要争,那也会先把小六摁下来,这样就避免了和自己的冲突。
等到他登基,大哥哪怕不会被重用,也能做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
再一个,石榴不知道,胤礽心里清楚,上次的刺杀事件,汗阿玛虽然清理了内务府,依旧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有了小六这个挡箭牌跟自己争,那些人或许很乐意看到他们‘兄弟相残’,这样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这些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他并没有一一解释给石榴听,不是不想,而是时间不允许。他也怕隔墙有耳。
上位者,没谁愿意自己被别人看的透彻,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未来储君。
“我不能多待,银票你拿着,都是来路正的。”他这次过来虽说是得了太皇太后的信儿,也不能任性妄为。
汗阿玛或许是觉得亏待了他,最近给他布置了很多功课,他每天都很忙,能过来还是汗阿玛看在石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份上。就这汗阿玛也没给他多少时间,总共半个时辰,回去之后他还要加倍把课业补上。
他刚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如今再不回去就要超时了。
不给石榴拒绝的机会,胤礽招呼一声,带着小太监们又走了。
石榴张张嘴,最后只能叹息一声,拿着银票走到额娘身边。
“太子给的。”虽是疑问句用的确实肯定的语气。端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石榴是自己的女儿,吃穿用度石家自然会出,太子这是觉得她会亏待自己的女儿不成。
可看着太子这样用心,她心里又有些高兴,日后就算太子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女儿在他心里也应该是特别的吧?
当额娘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走吧?咱们去给皇贵妃请安,之后就能回去了。”皇贵妃位同副后,没有皇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她们是自己递牌子入宫,自然要去请安,不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石家不把皇贵妃放在眼里。
如今佟家圣宠正浓,端敏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招惹事端。
两人到的时候,皇贵妃正跟三妃说话。“宣。”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惠妃、荣妃、宜妃娘娘请安。”
“伯爵夫人不用客气,快起来吧。”皇贵妃也没有为难端敏,很客气的把人叫起来赐了座。“正好,我这有小厨房新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夫人和姝瑗尝尝。”
对姝瑗皇贵妃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跟太皇太后一样,她也觉得乌雅氏有今天是因为姝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此她对姝瑗很有好感,可惜这么漂亮又有旺像的姑娘不能配给她的胤禛。
身为皇贵妃又是当今的亲表姐,遇到太子的事情也只能让路,若她敢伸手跟太子抢,不说她,胤禛都要跟着倒霉。一想到姝瑗日后会配给赫舍里氏的儿子,她又有些憋屈。
“夫人和多罗格格这是刚从太皇太后那儿过来?”坐在左边第三个位子上的宜妃开口。她是五阿哥的生母,五阿哥虽然抱给太后抚养,太后并没有阻止他们母子见面。宜妃出月子后每天都会去太后宫里请安看望五阿哥,几年如一日,就算她后来又有了九阿哥,五阿哥在她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最近一个月她没少听小五说起姝瑗,看得出来小五很喜欢她。小五喜欢的,她自然有好感。
“正是,奴才不日就要离京回杭州,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诸位娘娘们请个安。”
惠妃抬头看了石榴一眼,“离开京城也好,本宫听说六阿哥堵了石格格几回,这六阿哥也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最近是宠爱的很。石格格走了,也能少些是非。”惠妃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
太子还未成年皇上就给圈定了太子妃,她的大阿哥快到大婚的年纪了,也不知大福晋出身如何?
说不嫉妒太子那是不可能的,满宫的皇阿哥有哪个不嫉妒太子的,只不过他们都会装,就显出大阿哥来。
惠妃嫉妒太子不假,她更嫉妒六阿哥。太子是嫡子,皇上重视嫡出也就算了,六阿哥凭什么。她可是听说了,小六三番两次给她儿子气受。
如今能让六阿哥不痛快的事儿,她都支持。
听惠妃提起六阿哥,皇贵妃和其他二妃脸色都不太好,她们都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皇贵妃不止想到四阿哥,还想到她亲弟弟隆科多。隆科多如今就跟魔怔似的,非要娶乌雅家那个玛颜珠。
本来皇贵妃是想要弄死她的,一个包衣女子,弄死她对权势通天的皇贵妃来说易如反掌。该说隆科多不愧是她的亲弟弟,她能想到的,隆科多早就预料到了。他不但给玛颜珠身边增派了护卫,还让人给她带话,若是她们敢动玛颜珠一个手指头,他就死给他们看。
不止如此,他还进宫求见皇上异想天开的想让皇上给他指婚。
若不是皇上觉得乌雅家地位不配,把这事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呢。
她想拆了隆科多和玛颜珠,宫里谁都知道她跟乌雅氏不对付,亲弟弟娶了乌雅氏的妹妹,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额娘看中了娘家侄女赫舍里氏,她觉得石家那位格格比赫舍里氏更合适,只可惜她试探了庄静格格几回,都被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
如今看到石榴,她心里这个想法不免又冒了出来。玛颜珠她见过,颜色一般,比之德妃还要差些。石榴长的如此漂亮,侄女像姑,身为她亲姑姑的尔珍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嫡福晋长的好出身高贵,她就不信隆科多会继续守着玛颜珠。等什么时候隆科多对玛颜珠没了感情,人自然是她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难得对石榴母女和颜悦色,说话都随和几分。
几人你来我往,石榴因着年幼很少说话,不过这样说话都带着三分机锋,她看着都觉得累。
“本宫记得石大人的妹妹是明年的秀女,不知石大人想给石格格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本宫手里有不少八旗子弟的资料,也能帮着参考参考。”
佟皇贵妃这话说出口,在场的人脸色微变,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佟家的隆科多。
端敏的脸色铁青,佟家真是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了。她咬着牙说道:“这事儿奴才也做不得主,听夫君说,前些时日皇上过问了一句,恐怕有指婚的意思。不过,不管嫁给谁,奴才们不求别的,只要对方治家有方、男儿明理上进就好。”
“不瞒娘娘,石家人口简单,额娘最怕的就是遇到那些两面三刀、夫君还多情的人家。”
这是在暗讽佟家了。
宜妃爽朗一笑,她最看不惯佟皇贵妃这种以势压人的性子,都是女人,隆科多的事儿又传的沸沸扬扬,她还想着祸害人家姑娘。最主要的,人家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愿意,她还不依不饶。
宜妃长的颇有满洲女子风采,皇上也最爱她这直爽的性子。
“可不是,这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娶的媳妇不合心意了,纳几个温柔的小妾照样能过的舒坦,咱们女人一旦嫁错人那就是苦一辈子的。难得石夫人想得通透。”
端敏感激的对着宜妃笑笑,“可不是嘛,娘娘您不知道,奴才小姑子是老来女,阿玛、额娘都宠着护着,就连奴才的夫君亦是如此。出门遇见个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一家人护着难免就养成了她骄纵的脾气。”
“奴才阿玛和夫君后院人都不多,她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最反感的就是男人多情。”说着她还故作叹息,“阿玛致仕后,她就一直缠着阿玛。别的不敢说平常三五个大汉根本进不了身。您是不知道,为了她的事儿,额娘都快愁白了头,就怕她将来一言不合与夫君甩鞭子。”
皇贵妃冷笑一声,“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们看不上佟家,也不用如此自污。”宁愿把自己姑娘说的如此不堪,她的亲弟弟就这么让人看不上眼。
端敏似乎被说愣了,宜妃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剩下的二妃不约而同的拿起桌上的茶盏装作饮茶。
“娘娘何出此言?奴才说的句句是实话,您若不信,等十五入宫请安一试便知。”端敏的神情有些委屈,好似佟皇贵妃怎么了她似的。
石榴开始听的一知半解,后来才反应过来,皇贵妃这是看上她小姑了,准备说给隆科多那个不要脸的。
也不怪她如此,佟皇贵妃跟心腹说起石家大部分时候都是咬牙切齿,一副恨极了的样子。她还以为对方真的对石家看不上眼呢,哪里知道人家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她能通过大树得知一些隐秘不假,这事佟佳氏连心腹都没说过,她自然无从得知。
一想到隆科多,她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上次听到皇贵妃祸水东引给太子使绊子她就有些不喜对方,如今更是打心眼里厌恶。
不行,佟佳氏可是皇上的亲表姐,皇上对隆科多又好,可不能让隆科多霍霍了她小姑。最好能想个法子让隆科多跟玛颜珠两人锁死。反正两人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她也算是成全了对方不是?正好还能恶心佟佳氏,一举三得的好事。
回头她就想法子这事捅出去,她也不说皇贵妃看上她小姑,只说皇贵妃看不上玛颜珠,铁了心要给隆科多选个高门贵女。她相信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玛颜珠还是隆科多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玛颜珠。
玛颜珠心气高,肯定不会愿意只做隆科多的妾。
还有皇贵妃真是闲得慌,宫里这么多女人和宫务等着她处理,她居然还有心思算计别人家的贵女。也要想法子给她找点事儿做才行。
石榴只是不喜欢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这并不代表别人都欺负她头上了,她还无动于衷。
佟佳氏又不是这方天地的皇,亦不是对她有恩的太子,作为曾经的花神,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