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萤萤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语调, 可配合她清冷出尘的气质,就仿佛是天上神画中仙,她的声音能被你听到就是一种无上恩赐。
暗卫们在训练的时候都过了美人关, 再倾国倾城的美人, 脱光了衣服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能依旧淡定自若。但此时, 暗卫十七心里仿佛被扔进一面大鼓,她说一句话, 整个鼓面就猛烈颤动一下。
他收回了目光, 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再睁眼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一块生铁, 再没了刚才的那点悸动。
“好。”他冷冷应了一声,他们二人便都不再说话, 暗自蛰伏着,等待着那个今日注定要丧命的人。
他们从早上等到黄昏,天色渐暗, 宋萤萤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白蓝相间还绣着银线的薄纱,突然有些嫌弃那个给宝剑配剑鞘的人, 这颜色在夜色中实在太过显眼。
终于, 有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 船上的灯光荡漾在湖面, 成了破碎的剪影。
十七看了一旁的萤姑娘一眼, 他怕她会害自己也暴露身形。
宋萤萤明白他的意思, 她神情一动, 索性换了个计划,自行走了出来,找了一个拐角大大方方的站着。
她随手从任务空间里找出了一方面纱戴上, 这不是什么有特殊功能的道具,纯粹是装饰品。若是白天,它倒也没什么掩盖容颜的效果,绝美的容颜隐藏在朦胧的面纱下,恐怕更显清丽绝尘。但此时夜色深重,一方面纱已经足够。
诗会结束,一行人摇摇晃晃,酒意正酣。
十七并未对宋萤萤有什么指望,他手里紧紧捏着暗器,一触即发。此时,天边突然飘过来一条披帛,在月光下银线闪烁,繁复诡丽的纹路若隐若现。
众人仿佛一时间都被这个场景迷住,大家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条披帛吸引,看着它随着风一直飘舞到众人眼前,然后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终于一位公子伸手抓住了它,他脸色一喜,狂笑道:“这是哪位仙子的披帛,被我抓到了?”
“砰”的一声,是身体骤然倒地的声音,他回过头,就见刚才还同他们一起交谈的易国三皇子倒在地上,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眼神里还带着某种未曾散去的惊恐。
“哈哈哈三皇子,你怎么倒了,你刚才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千杯不醉……”
宋萤萤让系统判断了一下,确认了三皇子已经毫无生机,她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这人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她还是不太舒服。
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人设,她必定以后会要见血。
让系统收回自己的披帛,宋萤萤回到了任务空间,再用系统定位投放的功能把自己送到谢未笙身边。
很方便就是了,她决定在这个世界里要一直用这个功能瞬移了,以便营造出自己神出鬼没的剑灵形象。
十七愣了楞,他甚至没有想到这个任务会完成得如此轻易。当他抬起头再朝那个角落里望过去的时候,就见风动树摇,唯独没了人影。
谢未笙正在沐浴,他沐浴的时候是周边守卫最森严的时候,他会拒绝任何人伺候,水位放得很高,他每次沐浴必定要把自己整个胸口以下淹没在水里,为此还杖毙过几位说他如女子般做作矫情的下人。
他快要结束,手臂已经摸到了一旁的衣服,正准备裹住身子站起来的时候,身前突然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有看清女人的容貌,瞳孔猛然缩紧,整个人退坐在水里,发出哗的一声响。
“滚!”他厉声喝到,几乎喊劈了嗓子。
女人似乎被他呵住,朝后退了半步,却依旧没有出去的意思,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
外面的守卫听到了动静,敲了敲房门。
“不许进来。”
浴室里的烛火只留了一盏,谢未笙喘着粗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下朝女人望了过去。
这时候她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只是来给爷回禀,易国三皇子已经死了。”
“出去。”谢未笙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把剑会不会对自己不利,那些利用计划也可以通通推翻,他现在只想融了这把剑。
宋萤萤点了点头,依言退了出去。
谢未笙终于穿扮妥当走出来的时候,宋萤萤正站在外间等他,看到他已经恢复平静的脸,她开口问道:“为什么生气,我完成了任务,不是应该得到嘉奖。”
在谢未笙心情好的时候,也随手赏出去过像金瓜子、玉佩这种物件。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很纯净,像山涧里被溪水打磨过千万年的石头,透着股温润的凉意。
“没有生你的气,”谢未笙甚至对她笑了笑,“你还未曾明白男女有别,我刚才脱了衣,不方便被外人看见。”
“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剑。”说完这句话,宋萤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撩进衣服内延,轻轻往外一勾,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就一齐落在了地上。
谢未笙猛然一惊,他此时还不明白什么叫人体美学,只觉面前仿佛真是一具玉雕的身体,凹凸有致,莹润无暇。
他反应极快,猝不及防地看了短短一瞬,就立马转过身背对着她,“你……”
“为什么要躲?”宋萤萤似乎靠近了一步,她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到了该试剑的时辰了,你以前到了这个时辰,便会脱我衣服,一遍遍抚摸我的身体……”
谢未笙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神情难得有些慌乱,只得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一把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剑而已,自己还不用为此牺牲色相,“萤姑娘别再说这种话了,你现在已是女身,和剑身死物自然有所区别。”
“你可以不用把我当成女子,我喜欢被你摸的感觉,很温暖。”宋萤萤绕了一步走到他身前,谢未笙又猛然背过身去。
“你以后都不会摸我了吗?”她没有试图再走到他眼前,谢未笙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竟觉得她的语气有点沮丧。
宋萤萤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的样子。谢未笙这才想起,她刚才跟自己禀告已经成功击杀了易国三皇子的事情,“等等。”
他皱着眉,很勉强地转过了身,“你先把衣服穿上。”
“穿着剑鞘你怎么摸?”
这轻飘飘的衣服堆在地上就薄薄一层,怎么看都跟剑鞘沾不上边。纵使知道这个女人是剑灵所化,谢未笙依旧无法就这么轻易地把她视为自己拭了许多年的那把剑。
他此时难得被她逼得有些狼狈,他虽然面对着她,可依然垂着眼不敢抬头,即使是这样,视线范围内那双修长白皙的腿也足够叫人无措。
宋萤萤似乎嫌他磨蹭,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按着他的手轻轻抚摸到腰腹,他的手很温暖,贴在自己冰凉的皮肤上,舒服得她叹了一声。
谢未笙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他讨厌这种被人逼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的感觉,这种情绪来的十分猛烈,他突然甩开了宋萤萤的手,目光阴鸷地说了声“够了”。
宋萤萤似乎不怎么能觉察得出他的那点喜怒无常,她好像也并不在乎他到底抚摸她多久,似乎只要有了拭剑的这个举动,对她来说便是一天圆满了。
宋萤萤点了一下恢复出厂设置,地上的衣物就顷刻间回到了她的身上。
“拭完剑,该入睡了。”还未等谢未笙回答,她便推开门,准备回到自己熟悉的卧室。
谁料一开门,门外灯火辉煌,两个侍卫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们俩一见到她,脸色立马惨白如纸,哐当半跪在地上,对谢未笙抱拳行礼,请求恕罪。
“属下失职,请九千岁饶命。”“九千岁。”他们声音发抖,语调都变得有些奇怪。
谢未笙看了他们俩一眼,径直从他们俩之间走了过去,并未因为宋萤萤的特殊身份就出口饶恕。
可他倒也没做出要把他们俩如何的指令。
宋萤萤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在他们即将走远的时候,两个侍卫一齐舒了口气,几乎瘫软在了地上。
宋萤萤问他:“他们为什么很怕你?”
谢未笙勾出了一抹微笑,“你倒是第一个问为什么会有人怕我的?九千岁的名声,在京城里能止小孩啼哭。”
宋萤萤点了点头,夸赞他,“很厉害。”
她好像未曾听出他语气中那点自嘲的意味,真心实意地觉得他厉害。
回到房间,宋萤萤径直走到谢未笙的床边就要躺下。
“等一下。”
谢未笙唤了丫鬟过来,叫她们收拾好院子里的另一进屋子让宋萤萤住下。
他原本准备安抚她一二,谁料宋萤萤只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在丫鬟们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的时候,便站起身来准备跟随她们离开。
“萤姑娘。”谢未笙唤住她,突然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递到她手里,“你的奖赏。”
宋萤萤的眸色好像亮了亮,她把玉佩攥进手心里,很真诚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谢未笙看着她跟着下人走了,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殆尽,冷着脸唤了声“十七”。
暗卫立马出现在了他眼前,半跪下来,“九千岁。”
“易国三皇子真的死了?”
“是。”
“怎么杀的?”
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道:“萤姑娘用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趁机暗器击杀。”
“用计?”这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什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