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羊绒衫到底是暖和, 萧胜天是恨不得用尽力气宠着她,在买衣服上从来不含糊,百货商场只有一种样式的羊绒衫, 他竟然一口气买了五种颜色,说是可以换着穿, 周一到周五各穿一个颜色。
簇新的羊绒衫穿在身上, 实在暖和得紧, 不过一抬眼,看到李慧锦却在穿着一件薄线衣, 在秋风中缩着膀子。
李慧锦家里境况不好,她曾经说过,想周末去勤工俭学, 但是学习上又实在太紧张,顾得上勤工俭学,顾不上学习,她急得难受, 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
顾清溪略想了想, 直接将钢笔尖落在一件黄色羊绒衫的袖子上,墨水便顺着钢笔尖很快渗到了毛衣,并形成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墨点。
晚上吃完饭, 依然没占到自习室座位, 大家便回来学习, 顾清溪直接打开柜子,将那件带了墨点的黄色羊绒衫拿出来:“这衣服脏了,没法穿了, 洗又洗不掉, 太可惜了。”
宿舍里几个女生看到了, 都觉得惋惜。
那个羊绒衫很贵,也很暖和,并不是随便买的,那么新的一件衣服,就这样糟蹋了太可惜。
王向红安慰顾清溪:“没什么,你爱人不是一口气给你买了五个颜色吗?反正你还有别的。”
如果换做别人,好不容易有一件羊绒衫,就这么糟蹋了,那才是心痛。
“嗯,回头再说吧,这件先扔一边吧。”顾清溪随意地说。
“不至于吧,这不是挺好的?”李慧锦蹙眉:“你可以补补那个地方啊!就算不补,只是一个墨点,也不影响穿。”
“是吗?我衣服挺多,也不在乎这么一件。”顾清溪看向李慧锦:“你既然能补,那要不给你吧,你要是补好,愿意要就穿?”
李慧锦愣了下,她没想到顾清溪这么说,其它几个也愣了下,唯独冯铭铭,还在低头看她的书。
旁边的王向红到底机灵,看了看李慧锦身上那件根本不遮寒的旧衣服:“这倒是不错,慧锦,你赶紧补,给这人看看你补衣服的功底,补好了,就得一件衣服,多好啊!”
李慧锦有些拘谨:“这怎么好意思呢!”
顾清溪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缺这么一件,而且这衣服被污损了,我肯定不穿,我爱人也不让我穿这个,如果你不要,这件衣服估计就要扔了。”
李慧锦见了,忙说:“那就给我吧。”
李慧锦得了那衣服,自然是感激,当天拿来针线补衣服,她手巧,借了别处一点,稍微缩了缩那处有墨痕的,竟然真得补上了,虽然看得出来不太一样,但也不是特别显眼。
大家见了只夸她手巧。
李慧锦补好了后,想把这衣服给顾清溪穿,顾清溪却根本不要,别人也都劝她:“你自己留着得了,她那种人,哪是穿这个的!”
李慧锦还是有些拘谨,不过想想也是,到底是收下了。
到了第二天穿上,暖和得很,至于那处修补处,在袖子下方,平时不特意看,根本不会看到的。
就算被看到又怎么样,这么上等的羊绒衫,实惠暖和漂亮,再好不过了。
穿了两天,李慧锦自己也品出味来了,顾清溪并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好好的怎么会染上墨点?
李慧锦明白,顾清溪是看她衣着单薄,但是又顾虑她的自尊心,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如果顾清溪直接说要送给她羊绒衫,她是肯定不会要的,毕竟那么贵重的东西呢,如今就算自己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既然穿了,也不会矫情地脱下来还给人家了。
李慧锦自然对顾清溪心存感激,后来私底下还和她说起,顾清溪却笑着说要她帮一个忙:“帮了我这个忙,咱们两清,以后就别提这羊绒衫的事了。”
李慧锦忙应着:“你说就是了。”
顾清溪:“隔壁Q大学有个男同学,帮我画了一幅画,我一直说要谢谢人家,也给人家准备了礼物,可是我总不好单独约人家吃饭,我爱人最近太忙,也没时间,所以我想着,到时候你们帮我一起在咱们食堂招待下,这样大家一起吃饭热闹,说不定还能了解下他们大学的学习风格。”
她这一说完,旁边的冯铭铭马上凑过来:“吃饭是吗?那带我也去。”
王向红眼睛一亮:“清溪,我可以去吗?”
李慧锦抿唇笑了,这种帮忙,自然大家都乐意去,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顾清溪这么说了,被的同学也都要去的样子,她自然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最后统计了下,一个宿舍,王向红冯铭铭李慧锦都要去,顾清溪便让李慧锦陪着过去找了霍骁南,说是想请他吃饭:“不过先说好,可没什么好吃的,就是我们学校食堂了。”
请人家吃东西,如果吃太多,反而大家都不自在,去食堂吃,就比较随意了,谁也不会太当回事。
霍骁南笑了:“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顾清溪又拿出来要送给霍骁南的礼物:“这是一套画笔,是我爱人买的,我也不懂这个,只是觉得你应该有用吧。”
霍骁南拿过来,倒是愣了下,这是南和笔行的,百年老字号了,这家笔并不便宜。
他犹豫了下,看向顾清溪:“这个太贵重了吧?”
顾清溪笑着道:“我爱人和我都很喜欢那副画,对我们来说,那副画价值千金。”
霍骁南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送了礼物,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当下大家一起商量着过去她们学校食堂吃饭。
霍骁南看一个宿舍三个女生都一起陪着他吃,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他本身还算开朗健谈,很快大家聊得就不错了。
而几个女生知道霍骁南他们学校的数学系也挺厉害,自然问起来霍骁南学习情况,霍骁南到底是大三了,有些经验,便和她们说起自己大一时候的学习来,女生们听说他大一也很苦,还补考过两门,顿时心理平衡了。
霍骁南开始给大家传授经验,大家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其中顾清溪说起来自己去借书,那一套总是少一本的事,霍骁南一拍大腿:“这个好办,我去看看我们学校图书馆有没有!”
这倒是让顾清溪眼睛一亮,霍骁南越发来了兴致,表示回去后就帮忙找。
第二天,他果然来了,带来了顾清溪想要的那本书,顾清溪感激不尽,一时对霍骁南学校的图书馆来了兴致,之后让李慧锦陪着,颇跟着霍骁南混进去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她发现两所学校图书馆的收藏很有些不同,有的这边没有,有的那边没有,这倒是不错,可以取长补短。
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当然也没那精力把所有的书都研究一遍,要做好课内的功课,还要去额外学习,哪那么多精力,不过是挑紧要感兴趣的学习罢了。
这一天,她在抄写一本从霍骁南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时,突然发现一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她演算了一番,发现自己做出来的题目和书上不一样。
开始以为自己做错了,又做了一遍,还是不一样。
之后仔细地分析那个题目的过程,慢慢地就发现问题了,这个解题过程,好像漏掉了一个条件。
顾清溪有些不信邪,毕竟骨子里,她对于这种“印刷成书”的文字有着骨子里的信赖,会天然觉得那是对的,不可更改的。
她再次看了看这本书的作者,这是一位被评为院士的老先生,是她敬仰的人物,这样的人,也会有错吗?
顾清溪再次将题目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这种复杂的题目,推演都要三四页草稿纸,顾清溪这次算得非常仔细,大概花了平时一节课的时间。
重新做完后,发现好像确实是书上弄错了。
这并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非常隐蔽,所以就连那样的人物都在不经意间弄错了。
顾清溪犹豫了一番,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觉得是书上错了,但是她又对自己没信心,毕竟那是自己敬仰的人物,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
周末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和萧胜天说了。
萧胜天却道:“那你可以写信给他,也许他能看到,至于他看到后如何处理,那是他的事情。”
这样既给了对方情面,又提醒了对方。
顾清溪:“万一是我错了呢?”
萧胜天:“你也不是指正他的错误啊,你只是提出你的疑问,并请他指出你的问题,如果是你错了,就当是你请教对方了。”
顾清溪想想也对,于是在萧胜天的鼓励下,她写了一封信。
为了阐述明白这个问题,她用了大概七八页草稿纸,写完后,将这封信战战兢兢地寄出去了。
寄出去的开始两天,她潜心挂肚,不断地想着那位老先生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又掰着手指头想着他是不是应该看到信了,他会怎么反应,在她的脑袋瓜子里,连对方什么时候给她回信都掐着指头算好了。
然而并没有。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两周过去后,她算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也许自己的想法是荒谬错误的,也许那封信根本没寄送到那位老先生手中,一切都有可能。
顾清溪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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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部就班,萧胜天的建筑公司已经开起来了,如愿接到了他之前提过的建筑项目,是某个央企的职工宿舍楼,这自然是好事,顾清溪打心眼里高兴,如果顺利,说明他能够开拓首都的事业了。
至于陈昭那里,萧胜天冷笑了一声:“最近一直盯着他,发现他的项目质量有问题,已经帮他揭发了一把,这段时间,他是自顾不暇了。”
不过当然了,为了自己妻子的安全,他也没有放松,还是盯着陈昭,注意着他的动向。
毕竟顾清溪于他,十万重要,是怎么都不能有一点意外。
顾清溪听了,自然是放心,要知道陈昭一直不出现,她反而不安起来,犹如一双靴子没落地,心里总是忐忑,偶尔出现逛街或者吃饭,总是会忍不住关注周围,看看他是不是躲在暗处。
如今听说这个,自然是松了口气:“那我是不是可以跟着他们去爬山了?”
萧胜天;“哪天去?去哪儿?”
顾清溪:“就这周六,去香山,看红叶,我们宿舍的和霍骁南他们同学约好了想一起去。”
萧胜天略皱眉:“这周六我得去见几个重要的客人,赶不过去。”
顾清溪:“我也没说要你陪,我自己去就行,好不好?”
萧胜天其实现在对于她去爬山,总有些担心,怕万一出什么事,不过看她实在想去,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还是嘱咐说:“那你到时候别落单,和你同学一起。”
又想了想,叮嘱说:“最好是有个男生同行,知道吗?”
顾清溪:“知道啦!”
她是想着,既然陈昭自顾不暇了,估计也没功夫找自己麻烦,当然了,自己还是注意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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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香山的红叶是最好的时候,据说初入秋开始,红叶逐渐变红,最后变得像火焰一样,而如今霜降了,那颜色自然更加漂亮,特别是太阳一照,浓郁的红仿佛在流动。
一行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沿着石砌的山路往上,两旁都是古松古柏,遮天蔽日,路上还遇到挑着担子卖麦酒的老人家,大家兴头高,便每个人要了一点喝,顾清溪也跟着喝了,大麦酒的味道轻淡,仔细品,才品出一些甜意。
爬到半山腰,往下望,枫叶如丹,层林尽染,秋风起时,婆娑而动,如火如荼,这起伏的山脉仿佛都被鲜活的红叶点燃了,看得大家连连惊呼。
顾清溪几个还捡了漂亮的红叶,打算回去夹在书页里,大家甚至嚷嚷着:“这个是我给的数学分析捡的,这个送给我的常微分方程,这两个最漂亮也最红了,要送给以后的PDE课,听说PDE特别特别难,最美的叶子送给PDE大神求保佑。”
霍骁南几个,听着这几个女生嘀咕,都笑出来了,这是被学习折磨得脑子已经不太正常了吧。
香山并不难爬,不过还是需要一些体力,爬到了一半的时候,大家多少累了,便坐下来休息,说说笑笑,拿出来水壶喝水,吃零食。
顾清溪如今已经买了画具,这次特意背着上来的,想跟着霍骁南学画画
霍骁南便让她支开了画板,教她去观察旁边的枫叶,又要教她怎么勾勒,顾清溪试着下笔画了画,霍骁南倒是意外:“你是不是以前专门学过素描啊?”
顾清溪笑了:“没有,自己以前随便瞎画过,还看过一些美术书。”
霍骁南让顾清溪继续画,他从旁看着,也就看出来了,她确实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现在能看着画得不错,一个是天分,另一个是她自己估计以前没事画过,当下便教她,怎么下笔。
正教着,就听到旁边一个同学喊:“哇,快来,你们看这里,这是什么!”
霍骁南:“你继续画,我去看看。”
顾清溪正专注地勾勒枫叶,便随口应着,继续下笔画,她发现自己控笔能力并不是太好,便擦了重新来。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画得挺好。”
这个声音,阴凉深幽,那是午夜梦回时突兀立在窗外的暗影,会让人骨子里发冷发寒。
顾清溪瞬间不动了,陈昭。
他又出现了。
她抬头看过来,却发现几个同学都过去那边了,竟然没一个在眼前。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勾勒的那枫叶,深吸了口气,终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绘画的天赋,只是被耽误了?”
耳边的男人,却沉默了,呼吸声轻轻地喷在顾清溪一侧,让白净耳垂旁的薄薄碎发跟着轻动。
顾清溪抬起头,就要看向陈昭。
陈昭的手却落在她肩膀上,哑声问道:“你不怕我了吗?”
隔着外套,顾清溪都能感觉到那手上凉森森的触感,她顿时不敢动了,不过还是咬着牙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陈昭:“上次你见到我,不是很怕吗?你还踢了我。”
顾清溪攥紧了拳头,平抑了自己狂跳的心。
她知道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
其实最近这段日子,在午夜梦回时,在萧胜天的怀抱中醒来时,在那温暖坚实的踏实感中,她偶尔会想起来陈昭。
她会想起来,在那个记忆中,临终前的陈昭。
这些记忆,之前对她来说是模糊的,但因为陈昭的出现,那些记忆仿佛被从尘封的角落激活了一般,变得鲜明起来,鲜明到仿佛她真得经历过。
临终前那个陈昭,时而温柔刻骨,时而癫狂阴冷。
温柔刻骨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哭,说对不起她,没能给她好日子,说如果她嫁给别人一定能过得很好,又说如果有下辈子,一定会找到她,给她最好的,让她过好日子,癫狂阴冷的时候,会紧攥着她的手,瞪着她,问她是不是盼着他去死,是不是盼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又问她嫁给他十年,一直没能当成真正的女人,是不是空虚得厉害,是不是想男人。
这些记忆,让顾清溪可以脱离于那些恐惧之外,去想这个人。
他大概有类似后来说的那种精神分裂症,这个人的体内,可能有两种人格。
所以她终于自己平静下来,抬眸望向陈昭。
苍白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幽黑狂乱,像是风暴乍起时的漩涡中心。
顾清溪望着他,一字字地道:“上次我怕你,是因为我没想明白,现在我却想明白了。”
陈昭蹙眉,盯着她,声音陡然转低:“你想明白什么了?”
顾清溪却不说话,她抿着唇,压抑下自己的心里的恐惧,抬手,握住了陈昭的手。
那双手微凉,略带着湿意,和上辈子陈昭的手触感一样。
这更加让顾清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的手被握住后,陈昭的身形陡然僵硬,他定定地看着顾清溪。
顾清溪看着他,无奈地笑下。
陈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满山红叶妖娆,却不及她一分明艳。
以前不过是一个高中女学生罢了,固然清纯美丽,但那青涩却少了几分味道,如今的顾清溪,五官仿佛越发长开一些,少女的清纯糅着女人入骨的妩媚,陈昭看得挪不开眼。
陈昭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起来许多事,想起来顾清溪嫁给了萧胜天,想起来顾清溪和萧胜天的甜蜜,这让他所有的理智成了碎片,眸中泛起猩红,他咬牙,盯着她道:“他就那么强??睡得你就那么舒服?你原来就贪这么一口?!”
顾清溪看着他眸中掀起的疯狂,淡声说:“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吗?”
陈昭的拳头咯吱响,面孔紧绷到几乎扭曲:“我早知道,你是耐不住寂寞的女人,你就欠x,萧胜天可是如了你的意,他在外面勾三搭四,你竟然还能忍着,就贪图他那根xx吗?”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你为什么踢我那里?你是嫌我不行吗?你是恨我吗?我不能满足你,你恨我起不来?”
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说出许多粗俗下流言语。
顾清溪倒是并没觉得什么,上辈子的陈昭,好的时候文雅恬淡,但是疯起来,会拿最恶毒羞辱的话骂她。
这也让她越发肯定,眼前的陈昭,就是上辈子的那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她看着这样的陈昭:“陈昭,你来找我,就是要追着我这么羞辱我吗?你羞辱了我一辈子,还要羞辱两辈子?我就那么活该,应该被你一直缠着,就不能过一天安生日子吗?”
这话说出后,陈昭整个人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顾清溪:“你,你——”
顾清溪继续轻声慢语地道:“陈昭,你吃的药,是谁给你熬的?你夜里犯病,是谁冒着雨拉了板车带你去看病?没钱的时候,你的药是谁卖的血?”
这些话一出,陈昭脸上血色尽失,他怔怔地看着顾清溪,呼吸沉重急促,而猩红的眼睛逐渐泛起泪来。
“是你,你,你——”他的声音哽咽:“清溪,清溪,你记得我,你记得那些事,你,你是我的清溪,清溪,清溪,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他颤抖着,伸手就要去触碰她。
顾清溪却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不骂我了?你是不是想骂我人尽可夫,想骂我下贱x妇,还想骂我不知廉耻嫁给萧胜天!你可以继续骂。”
陈昭摇头,泪水滑过苍白的脸,他浑身颤抖得犹如风中树叶:“清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记得以前的事,我只是看你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和他那么恩爱,我心里难受,我一想起你嫁给了别的男人,我痛不欲生,我真后悔,我晚了一步,如果我早一些记得上辈子的事就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嫁给他,一定想办法阻止他!”
顾清溪:“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忘记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要放开我,让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你答应我的。”
陈昭哭得脸上几乎扭曲:“可是清溪,我好了,真的,我好了,自从我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我就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我也努力在治病,现在我挣到了钱,也要治好病了,你跟着我,不会再吃那些苦头了,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我也可以让你当真正的女人,让你得到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你给我一次机会。”
顾清溪:“可是我不想,我累了,也已经嫁给了萧胜天,我只想好好和他过日子,你曾经的承诺,我希望你履行,离我远点。”
陈昭听着,眼中泛起绝望,几乎是颤抖地说:“你,你是不是贪恋他的钱?”
顾清溪:“你可以这么认为,如果这样认为能让你好受一点。”
陈昭:“我也能挣很多钱,我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我可以去利用很多机会,我一定能暴富,会比萧胜天有钱!”
“你想要什么,我都想买给你,萧胜天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
顾清溪却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你找一个爱你的,好好过日子吧,这个世道,你也知道的,只要你足够有钱,将来总是缺不了爱你的女人。”
陈昭却陡然伸出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清溪,可是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别的女人,我都不稀罕,我这辈子就是为了你!”
顾清溪冷冷地看着陈昭:“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陈昭的手陡然顿住了,他疯狂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怯意。
他最怕什么,最怕顾清溪生气了,她生气了,他就害怕,即使她的生气只是冷下脸,他都怕得要命。
顾清溪:“离我远点,不要跟踪我了,我们都好好过日子。”
陈昭踉跄后退了两步,绝望地看着顾清溪。
剥开那层阴冷的外壳,此时的他显得格外脆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顾清溪见此,深吸口气,故作冷静地离开,走了几步,逃离了陈昭的视线后,才快步跑起来,她要去找冯铭铭霍骁南他们。
她们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都不见人影,前后望去,更是不见人烟,她不免心生恐惧
那个陈昭,可怕而陌生,看到那样的一个他,会有一股从脚底泛起的凉气瞬间遍布全身,一切的冷静不过是伪装罢了。
刚才近距离地面对陈昭,她越发体悟到,哪怕那些记忆多么清晰,清晰到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也只是一些错乱了时空的记忆罢了。
这个陈昭,她可以一丝一毫地将那些记忆和他对应上,甚至知道他的性子他的反应,可她却觉得陌生,陌生到可怕。
上辈子的顾清溪对他有愧疚有怜悯,但是自己没有,只想让他离自己远远的!
他是一个极度疯狂的人,如今能暂且压抑下不对自己动手,不过是他脑中残留的一丝愧疚罢了,自己这次可以利用这丝愧疚,下次却未必。
甚至当他心里的那丝愧疚褪去后,谁也不能保证他下次做出什么事。
最关键的是,他怕是恨极了萧胜天,会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来不顾一切地争取机会,甚至会针对萧胜天。
顾清溪正走着,便听到那边王向红她们的说笑声,顾清溪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就在旁边的枫林里,当下就要过去。
谁知道刚迈了一步,迎头就有一个人走下来。
对方往下走,她往上走,就这么走了一个对面。
那个人,顾清溪却是认识,是陈昭的堂哥陈昊,这个堂哥当初也受了陈宝堂的连累,被拘留了几个月,并且被开除了公职,如今看来,是已经放出来了。
陈昊一看到顾清溪,面上就狰狞起来:“都是你这个女人,陈昭竟然不让我碰你,他舍不得,我可舍得,如果不是你,我们何至于——”
顾清溪拔腿就跑。
陈昊自然不放过,追她。
顾清溪大声叫起来:“救命,救命,救我!”
陈昊猝不及防,赶紧就要去捂顾清溪的嘴巴。
而这个时候,霍骁南他们已经被惊动了,连忙往这边跑,陈昊见事情不成,赶紧往山下跑。
顾清溪陈昊大喊:“坏人,坏人!抓住他!”
霍骁南等几个男生见此,就要去追,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山下却冲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萧胜天。
萧胜天匆忙上山,是得到消息,说是陈昭也来了香山。
这年代通讯并不好,对方得到消息,一个跟着,另一个去告诉萧胜天,萧胜天生怕出事,扔下手头的事,马上赶过来。
如今看到陈昊跑下去,几个人直接将陈昊扣在那里,萧胜天则是冲向顾清溪这里。
“你没事吧?”萧胜天呼吸急促,握住了她的肩膀。
“我,我——”顾清溪先是应付陈昭,之后见到陈昊,在经历了这般惊吓过后,只觉得浑身酸软,两腿无力,如今看着萧胜天,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松了口气之余,眼前的红叶也变得恍惚起来
王向红发现她的脸色不对,惨白得仿佛纸一般:“哎呀,她怎么了,快拿点水来给她喝!”
顾清溪越发恍惚,只觉得那山,那天空,那红叶,都在眼前晃。
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倒在了萧胜天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