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 廖金月听说了顾清溪的成绩,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了,从录取通知书, 到如今高考考了这么好的分数,顾清溪这是接二连三传喜讯!
廖金月喜得大热天在家待不住,拿着老蒲扇出门,去街道上逛了一圈,把顾清溪考试分数好的事儿到处显摆了一遍,收获了一群羡慕的赞叹声。
至于录取通知书的事, 廖金月也直接说了:“我们已经补办了, 考成啥样都能上大学,现在考好了,也没什么要紧,其实我们根本不在意这个。”
嘴上说不在意, 当然心里都乐开了花。
乡间人就喜欢说三道四,顾清溪这边的喜讯传来, 大家难免比较下这堂姐妹, 一个嫁了好女婿, 有钱又能干,考了高分,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另一个被一个瘸子嫌弃成了破鞋, 没考好, 眼看着大学也上不成,复读两年还是庄稼人, 这么一对比, 那真是一个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一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又因为顾秀云那里到底是姑娘家上杆子想嫁瘸子,今天白天那个事大家都传开了,一个个都笑话起来,暗地里嘲讽,又到处说以后可千万注意着点,自己认识的不能娶这个姑娘。
一时顾秀云这名声,在周围几个村子传开了,落得一个稀烂。
对此,廖金月感慨:“你说这秀云也真是傻,何必呢,就算想男人,你私底下说呗,非大庭广众在那里说,弄得四邻八舍都知道!”
幸亏自家女儿已经嫁了好女婿,不然是堂姐妹,还真怕被连累名声呢!
顾清溪也没想到顾秀云对孙跃进竟然这么痴情,而孙跃进的无情,也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这种旁人的事,她也就是看看罢了。
她如今想着的还是自己的事,已经和家里人商量过,到时候开学后,萧胜天陪着去,将她安顿下来,等过一两年,萧胜天便开始琢磨着在首都开公司的事,两个人团聚,顾家人听了,自然是再也没有不满意的。
不过去学校报道还要一个月,顾清溪这里该办的手续又办好了,别人还犯愁等通知书,她却不用愁,乐得自在,当晚便干脆住在村里,想着正好在家多陪陪父母。
谁知道这天晚上,刚躺下,顾清溪便觉得肚子有些泛疼。
翻来覆去的,小腹那里冰凉凉地胀痛。
萧胜天见她这样,自然是担心得很,围着她打转,急得不行:“该不会是今晚吃得不合适?”
毕竟是农村,没冰箱,吃的东西不够新鲜坏掉了也有可能。
顾清溪趴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这种疼,她大概明白,估计是要来月经了。
隐约记得前几年刚来的时候,她这样疼过,不过后来就没事了,没想到现在又疼起来了。
顾清溪低声说:“不是吧……”
萧胜天看她像被霜打了一样,耷拉着脑袋,连说话仿佛都没力气,自然是心疼。
一时凑过来,抚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将那细软的发拢在一边,温声说:“那你先躺着,我这就去村东边,找村里的大夫帮你看看。”
说着,他人就要往外走。
顾清溪听了,赶紧喊道:“你可别去!”
萧胜天皱眉,不解:“你都疼成这样了,不找医生硬熬着?好歹让人家看一眼怎么回事,实在不行,咱今晚就去县里医院看看。”
顾清溪面上绯红,犹豫了下,到底是说:“我不是肚子疼,我是那个疼……”
萧胜天一愣:“那个疼?哪个疼?”
顾清溪无奈了,不过想想,他不知道也正常。
他如果特别明白,她才要怀疑了呢!
当下便低声说:“就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个啊……”
之前她虽然也和他亲密过,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避开了,而且自己比较小心,他怕是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萧胜天先是疑惑,皱眉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后,陡然想到了什么,才道 :“我知道了,狗好像过一段也会有,我以前养过狗。”
这种事,他隐约记得书上也看到过,但没当回事,也就是一个浅淡的印象,并不会真认为身边认识的女性就是那样,如今看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顾清溪一听,简直是哭笑不得。
自己这里疼着,他倒好,竟然给她提狗,是把她和狗比吗?
不过现在肚子胀痛,也说不得别的,闷声道:“反正没什么事,忍忍就行了。”
然而萧胜天却已经恍然了,许多零散的知识在他脑子里很快地融会贯通:“我明白了,你先乖乖躺着,我帮你烧点热水,给你灌个热水袋暖暖,再喝点红糖水。”
说完,拔腿就往厨房去了。
顾清溪一时也是意外,他连红糖水都懂了?
当下想想也是感动,不过实在是疲乏,便没说什么,任凭他去了,她自己则是瘫靠在被子里,无力地躺着。
正躺着,就听到外面动静,却是几个姑娘和媳妇,媳妇都是年轻媳妇,当初顾清溪结婚时候人家来帮忙过,她有点印象,除此之外还有桂花和秀菊。
桂花也就罢了,一向和自己关系不错,不过秀菊——
她多看了秀菊一眼。
印象中,秀菊好像已经许了人,就等着过一段结婚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情敌,不过看她过来,终究想起之前。
秀菊也发现顾清溪看自己,便勉强笑了下,之后躲开了顾清溪的眼神。
其它几个却没注意到这一番,她们几个是听说他们回来了,便过来串门。
顾清溪这个时候正难受着,根本不想外人来,不过既然来了,她也就勉强招待,起来要给大家倒水喝。
其实大家过来,是有意想听听八卦的,关于顾清溪那堂姐顾秀云的事,周围几个村子都传来了,觉得好玩,又知道顾清溪素来和顾秀云不和,便想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
如今坐下,看顾清溪苍白着脸,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病了?去看大夫了吗?”
顾清溪摇了摇头:“没事。”
旁边的年轻媳妇看这样,陡然明白了:“你是来小日子了吧?”
顾清溪面上泛羞,不过还是笑着点头:“是。”
年轻媳妇叹了口气:“那可得注意着点,我娘说,咱们女人来了小日子,自己就得小心,可千万别碰凉的,自己不在意,别人更不在意,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旁边一个媳妇便说:“可不是吗?我现在落下毛病,就是之前月子里我婆婆不帮着洗介子,我家男人也不会洗,我只能自己洗,结果就落下毛病了,到现在天一冷,我手指头疼,腿疼,肚子疼。”
这么说着,大家都不由想起自己的苦楚,难免说起自己伤心事。
正说着,就见萧胜天进屋了。
这屋子里,他大多倒是认识的,差不多都要喊嫂子的,便上前招呼了声。
村子里姑娘大多一起长大,便是嫁过来的媳妇也还算熟稔,过年时候打牌一起玩过,萧胜天能干,牌打得好,模样更是好,有时候便有年纪大的媳妇拿他打趣开玩笑,是以大家看到他进来就抿着嘴儿笑。
又看他手里端着一个碗,冒着热气,自然好奇,凑过去看,才发现,竟然是红糖水。
萧胜天直接将那红糖水放顾清溪跟前:“先喝点这个暖暖肚子。”
说着,又把两个热水袋直接给了顾清溪:“再用这个暖着,一个放后背,一个放肚子上。”
顾清溪起来招待大家伙,也没多想,其实现在不那么疼了,不曾想萧胜天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些给她,当下也是愣了,多少觉得不好意思。
周围几个见了,都噗嗤笑出声:“看看咱胜天,这可真是疼媳妇,媳妇来小日子,伺候得这么周到,啧啧啧,以前怎么不知道,清溪有福气了。”
桂枝是没嫁的,面皮薄一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却是说:“是,平时胜天哥挺爱开玩笑的,没个正经,没想到现在结婚了这么体贴。”
其它人自然也都纳闷,以前的萧胜天,那是一个放浪不着调的混不吝,有时候也会和大姑娘小媳妇逗逗嘴,村里年轻姑娘,偶尔有看中他的,都说这就是一批野马,根本拴不住。
于是大家都调侃起来,只夸萧胜天好丈夫,说早知道将他说给自己小姑子了什么的。
大家说说笑笑,秀菊却黯然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萧胜天是拴不住的,以前她喜欢他,偷偷地看他,他连回头都不带回头的,她也没指望拴住,只盼着能和他更亲近,想着也许有机会。
后来她知道萧胜天和顾清溪好,总觉得,应该不至于成,想着他就是一时新鲜罢了,况且那个顾清溪人家考上学,也就没他的事了。
可没想到,到底是成了,他把人家娶进门,还当菩萨一样供着,小心翼翼伺候着。
秀菊自己也订了亲,但无论怎么样,终究是不如意,哪个男人有萧胜天这么好?
顾清溪抬眼,自然感觉到了,大家都是羡慕赞叹,唯独秀菊那眼神不对劲,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先把热水袋给自己热敷上,又端起来红糖水慢悠悠地喝了。
喝完后,正要把碗放在旁边桌子上,谁知道萧胜天已经接过去了。
旁边的人噗嗤一声笑:“我可真是看不下了,胜天你伺候媳妇真是周到,我得回去和我家那口子说说,让他也学着点。”
其实大家都发现,来得不是时候,人家两口子黏糊甜蜜得跟一个人一样,自己何必没事败人家兴呢,于是大家起来,就要往外走。
萧胜天将那红糖碗放旁边,就起身去送大家。
几个人迈出去门槛的时候,秀菊却拖沓着走慢了。
等到大家都出去,她才起来,却是和顾清溪说话:“你既然嫁给他了,当人家媳妇,好歹尽尽心。”
顾清溪这里也要下床过去送大家,听到这个,疑惑地看着秀菊:“什么意思?”
秀菊:“你当人家媳妇,你以为你是过来当少奶奶的吗?不应该多伺候男人吗?”
顾清溪哑然失笑:“关你什么事?”
秀菊咬唇:“你?”
顾清溪:“我的男人,我怎么对他,他怎么对我,都是我们的事,你管得着吗?”
秀菊脸上一红,瞪了顾清溪一眼,便迈出门槛走了。
萧胜天亲自送着大姑娘小媳妇出了门,笑着招呼大家回头再来,等大家出去了,马上把门关上,不但关上,还利索地上了门闩。
他进了屋,就见顾清溪坐在那里,抱着热水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刚回来忘记上门闩,倒是让她们进来串门。”萧胜天轻哼一声:“幸好有眼色,很快走了。”
倒不是对这些人有意见,只是觉得自家媳妇肚子不舒服,还得下炕招呼,到底是心疼罢了。
顾清溪却招手:“你过来。”
萧胜天:“什么?”
不过到底是听话地走近了。
这样的萧胜天,让顾清溪觉得他像一条大狗。
她越发笑了,上前揽着他的腰说:“你刚才给我煮红糖水,还帮我灌热水袋,辛苦了。”
萧胜天挑眉:“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这么客气,有点不对劲。
顾清溪仰着脸,笑得软甜:“身为你的媳妇,我觉得我应该好好伺候你,等我好了,我帮你做饭吧,还要帮你捶背捏肩洗脚,好不好?”
萧胜天默了好一会,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好好的怎么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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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溪身上不舒坦,第二天也没回娘家,廖金月过来走动,知道了,马上心疼起了女儿,又追问起来吃了什么才闹成这样,萧胜天便原原本本地说了,廖金月一听吃了雪糕,先把女儿给说落一通,接着就开始说萧胜天。
“她胡闹,自己管不住,你也不管着她,就让她随便吃?”
萧胜天低着头,一声没吭,认罪态度良好。
反倒是顾清溪,看不下去了:“娘,我当时也没多想,大夏天的,吃个雪糕怎么了,也不能怪他。”
然而廖金月更恼了:“人和人不一样,有人大冷天吃冰棍没事,有人吃一根雪糕就落下寒病,你自己身体啥样你不知道?心里没点数?”
顾清溪顿时不敢说话了。
廖金月又在那里掰着手指头说了一顿注意事项,便去灶房里帮着做饭,熬红豆粥什么的,做完了,又过去洗衣服。
萧胜天见了,忙抢过来要自己洗,里面有几件是顾清溪换下来的衣裳。
廖金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胜天,这些衣裳,你不能帮着洗,我来洗,就算我不帮着洗,你留着,让清溪好了后自己洗吧。”
萧胜天不懂:“为什么?”
廖金月叹:“女人家的这个,腌臜,男人最好别碰,男人碰了会触霉头。”
萧胜天当即道:“娘,这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
自从他和顾清溪结婚后,也跟着顾清溪叫娘了。
其实一般村里的,女婿都是叫婶啊伯娘的,不过萧胜天没娘,也不讲究那些,自然跟着叫了。
廖金月好生把萧胜天教育了一番,萧胜天也没反驳,不过等廖金月一走,却对顾清溪说:“你娘的话,不许听,都是迷信。”
顾清溪笑叹,她娘自然是疼她的,但是许多观念,从小就是那样,改不过来的,便道:“随便她去吧。”
不过接下来两天,廖金月都过来帮女儿洗衣裳,她不愿意让女婿洗,更不舍得女婿洗,只能自己洗了。
如此洗了两天,顾清溪差不多好了,萧胜天那里工厂忙着,得回城里,顾清溪却惦记着自己娘,想着多陪陪,便干脆自己留在廖金月那里住了几天。
这几天,关于顾秀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添油加醋地说着她家的事。
原来顾秀云跑过去孙跃进家里,去找了孙跃进娘,拿出来那戒指,质问说你当时说这是传给儿媳妇的,我得了你家这个,就是你家儿媳妇了。
然而人家孙跃进娘翻脸不认人,叉着腰说:“我呸,这你都信,不过是几毛钱的玩意儿,你还真当宝贝了!”
顾秀云自然不信,瞪着孙跃进质问。
瘸腿的孙跃进拄着拐杖,站在一旁,却是逃避着顾秀云的目光。
顾秀云傻眼了,撕声问道:“我为了你,和我娘都要闹翻了,我为了你,被人家那样笑话,你呢,你就这么对我?”
孙跃进叹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谁知道你考成那样啊。”
顾秀云直直地看着孙跃进,嘴唇发抖,脸色惨白。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他竟然是这么懦弱自私不负责任!
他竟然这么对自己的!
顾秀云彻底绝望,浑身冰凉,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晕倒在人家家里。
可周围的指指点点,都是看热闹的,顾秀云硬撑着在那些嘲笑的目光中回家了。
回家后,马三红气得脸都白了,她听说了自己闺女在人家家里赖着要给人家当媳妇的事,当场差点晕过去,如今看到女儿回来,提起扫帚把顾秀云好一番打。
然而顾秀云遭受此番打击,竟然是躲都不躲。
如此打了一番,顾秀云晕倒,周围人吓得不轻,有那眼尖的喊道:“她那里流血了!”
接下来就是闹腾着送医院,折腾半天,大家知道,她竟然流产了。
流产了!
一个黄花大姑娘流产了。
这意味着什么?早和孙跃进有一腿了,果然是一个搞破鞋的!
一时十里八村都有了话题,纷纷说着顾秀云那姑娘怎么和瘸子搞破鞋然后被人家抛弃了,被人家把肚子搞大后还被打流产了。
“啧啧啧,一个瘸子,竟然给她搞出孩子来,这暗地里搞了多少次啊!”
“早不是姑娘家了,你看她那张脸,一股子媳妇味儿!”
农村人是最淳朴的,但天真的淳朴却透着恶毒,说起话来作贱人,一时顾秀云的名声烂透了。
马三红带着一家子跑去找孙悦进娘吵架,打上门去,结果闹腾半天,人家说你家姑娘自己乐意的,她勾搭我家儿子我家儿子也没办法,我家儿子身体不好,女人像要他身子,他还能怎么着?
最后说来说去,人家赔了十斤鸡蛋给顾秀云补身体,算是一了百了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秀云心如死灰,麻木得在家躺着,就跟一个傻子一样,顾清溪听了,多少起了恻隐之心,想着该怎么提醒下她,在农村已经走上了绝路,像她这种必须考上大学走出去,走出这个地方,将这一切忘记。
之前看样子马三红也要带着她去学校查这个成绩的事,谁知道她被孙跃进打击,竟然把正事扔在一边,反而纠结着这男女情爱,如此下去,这桩替考的事怕是没露出来的时候了。
她并不喜欢顾秀云,种种过去的矛盾,也是恨不得她一辈子落魄才好,但是一个农村姑娘,因为这种男女事被人家戳脊梁骨就这么折损一辈子,顾清溪觉得不值当,也不忍心。
谁知道这天,顾清溪刚想过去看顾秀云,顺便说句话,就见马三红和自己大伯来了。
她自然是有些纳闷,两家关系并不好,马三红一家子自从顾秀云的事后,也基本不怎么主动和人来往,怎么今天突然过来自己这里了?
进了屋后,马三红便满脸堆笑:“清溪,其实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下,你看看你愿意不?”
廖金月纳闷了:“啥事儿?”
马三红先是红了眼圈,之后叹了口气,才说起来顾秀云:“我也是气得要命,想着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恨不得她死了好,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说怎么办?现在去说亲,怕是只能找老光棍了,也不能就这么葬送一辈子啊!”
顾清溪不动声色,也没说话。
廖金月叹了口气:“赶上了,那也没办法。”
马三红却道:“所以我想着,如果她能出去上大学,那是最好不过了。”
廖金月:“能上大学,那是不错,要不你们再复读一年?”
马三红干笑了声,却是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男人。
然而这大伯,却是憋红了脸:“你说吧,你说吧。”
马三红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到底是开口道:“你们清溪,这次不是考了挺好的分吗,可她原本就有录取通知书,留着不是也没用?干脆拿过来,给我们秀云用得了,我们当然不白用你们的,会记你们一个恩,今年新收的麦子,给你们扛两袋子来,你看怎么样?”
廖金月一时都呆了,这人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招儿?
马三红:“一个村的,又都是堂姐妹,一个姓,大差不差的,谁上不一样?外人也不知道,关键是,这个成绩你们留着也是白搭,不白白浪费?还不如给我们用了,这样对你们也没影响,以后我们秀云去了首都上学,姐妹两个还能有个照应,你说是吧?”
廖金月懵了:“可那成绩是我们清溪的啊,你们,你们也用不成吧?”
马三红却是很有想法:“怎么用不成,想想办法呗,咱找公社里的关系,把你们清溪的分数挪到我们秀云身上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姐妹两个换下名字。”
廖金月:“那可不行!”
她当然不乐意了,凭啥,顾秀云没考好关自己什么事,凭什么要自己闺女的成绩!
再说,顾秀云名声烂成这样,这么改来改去,自己闺女也被人说闲话。
马三红还要说什么,顾清溪却已经说话了。
“大伯娘,你说的这个,我怎么着都不可能同意,我劝你还是死了心,想想别的法子吧。”
马三红一听,来气了:“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如果有法子,早就想了!你们那成绩,分明就是没用了,让我们用用怎么了?还能连累了你们不成?都是一家子,关键时候,怎么连这个忙都不帮?”
顾清溪笑了下:“大伯娘,前些天我录取通知书丢的时候,你怎么说我的,堂姐怎么说我的,你们还记得吗?这个时候想起来是一家子了?”
她淡声说:“不过和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高考冒名顶替,这种事我干不了,你想找别人,就去找别人,别来找我。”
马三红还要说什么,早被廖金月没好气地赶出去了。
我呸,我们考好了,谁还欠你了,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才不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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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清溪准备回去县里,回去县里前,她终究是去看了顾秀云。
顾秀云呆呆地坐在里屋靠窗户的位置,眼神茫然地看着外面。
顾清溪看着这样的顾秀云,自然是有些感慨,她还记得同样的时间,在上辈子,顾秀云曾经多么甜蜜地拉着孙跃进的手,用炫耀的眼神笑看着她。
些许差别,人生便完全不一样了。
顾秀云木然地看向顾清溪,无力地道:“你是不是来看我热闹的?”
她唇边勾起一抹笑,自嘲的,颓然的:“这下子你高兴了吧,我想男人,没结婚就被人家男人玩过了,搞大了肚子,人家还嫌弃我了,现在落得万人嘲,千人骂,人人都知道我不干净。”
这样的女人,在农村,只能随便嫁一个老光棍,甚至可能带残疾的了。
顾清溪:“你这次不是应该考得不错吗?”
顾秀云绝望地透过窗户,望着天空,喃喃地说:“可成绩就是那么不好,我有什么法子呢……”
顾清溪:“你仔细想想,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可能,别人冒用了你的成绩?”
顾秀云听到这话,愣了下,神情麻木地呆了半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你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
顾清溪:“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你的成绩不对,提醒下,你不应该去查查成绩到底怎么回事吗,一天到晚为了那个抛弃你的男人要死要活,你就打算把自己放弃,在农村当个破鞋媳妇混一辈子?”
顾清溪说得直白,顾秀云的瞳孔骤然收缩,痛得几乎呼吸停滞。
顾清溪也不说话了,就站在一边,等着。
过了好一会,顾秀云攥紧了拳头,眼睛里泛起一丝活气,喃喃地道:“我明明对过答案,应该能考差不多五百分,我为什么这么低的分数,难道我的成绩真有问题,有人冒用了我成绩,可能吗?”
她陡然站起来,神经质地在屋内来回走动:“可能吗,可能吗?如果被人冒用了,那该是谁,是谁?!”
顾清溪却眼神轻淡平静,根本不说话。
她就这么盯着顾清溪,顾清溪虽然不说话,但她来和自己说这个,那一定是知道内幕的。
想到这里,顾秀云浑身焕发出燃烧一般的愤怒,她念念有词:“是谁,是谁……是谁冒用了我的成绩!”
她咬牙切齿,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她大声说:“彭春燕,彭春燕,会不会是彭春燕!”
她猛地转过身,盯着顾清溪:“难道是彭春燕冒用了我的成绩?”
顾清溪垂眸,淡声说:“你需要自己去查,一切得靠你自己,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她也没什么线索,不知道彭春燕怎么做到的,这个流程中,这需要一些关系人脉,讨回公道的过程也注定是艰难的。
她对顾秀云,就凭着上辈子,也是丝毫没有什么堂姐妹情。
现在告诉她这个,只是出于对同为女性的一种怜悯,不忍心看一个女孩子因为男女事而沦落到最底层遭受最愚昧的鄙薄和践踏。
至于她能不能讨回公道,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就靠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