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十分的贪得无厌, 不懂得见好就收,偷走我一件摆在门口充当屏风的法宝璎珞裟还不算,还顺手牵羊将我屋里摆放的一个竹刻小猪也收了起来。
这也就罢了, 这两件起码都是宝贝, 他来偷算他识货,没想到他连我一块切菜板连同宰鱼的菜刀也一并放进他的背包中。
这就不能忍了。
法宝对我没多大用, 但这菜刀和菜板都是特制的, 用它们切出来的鱼有一种特别的香气, 让我这种厨艺小白烧出来的菜也能吃的有滋有味。
一个不起眼的菜板和菜刀也偷, 这小贼太没品了!
于是, 我忍不可忍地抓了他,原本想给他个大教训, 但扯下他脸上的鬼脸面具后, 我看在他那张忒清秀的脸份上, 一时倒不忍心真下手了。
就在我放与不放之间纠结时, 他求饶了。
求饶的词儿没创意的让人直想撞墙, 他说:“仙子, 一看您就是修仙之人, 慈悲为怀, 扫地怕伤蝼蚁命, 爱惜飞蛾罩纱灯,这样的您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无奈何才做此行窃之事,求求您大慈大悲……”
他一串话没说完就被我封了穴扯着领子丢下了河。
这小贼撒谎也不看对象,他看上去毛都没长齐,一看就还是个雏儿, 哪来的嗷嗷待哺的幼儿?
这小贼是个旱鸭子,又被点了穴,连狗刨都不会,在水里载沉载浮大叫饶命。
我在岸边;冷眼看他喊救命,冷眼看他喝一肚子水,冷眼看他沉了下去……
这才施法将他又提出来,定在空中,问他:“你唤我什么?”
他脸色青白,连连呼喊:“仙子,慈悲仙子……”
“咚!”地一声响,他又被丢下水。
如此来了两三遍后,我再把他提起来问他时,他咬牙切齿怒骂:“你是女魔头!大妖怪!”
我立即笑了,将他提上了岸,帮他控了水,又解开他的穴道,在他一脸蒙圈中吩咐他:“偷本妖怪的东西不能白偷,你得用劳动力来抵账,从今以后做饭洗衣劈柴烧水收拾带嘤嘤遛弯洗澡这些家务活都归你了。”
小贼尖叫:“我不会做饭!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做过饭!”
我安详地看着他:“不会可以学。要不然我让嘤嘤帮帮你?”
我做法唤来了嘤嘤,嘤嘤围着他盘旋了一圈,蛇信子在他头顶画圈,似乎在丈量他的身高体重,能不能一口吞下去。
在嘤嘤热情的盘旋下,小贼终于认怂了,于是,我多了一名好用的家仆。
小贼是山猫精,他应该是什么人的下属,这从他偶尔的言行中能带出来,但他不说我也懒得问他,我只缺一名打杂的家仆,他只要能好好干活,我其他都不计较。
小贼聪明好学,还是很好□□的,几天的功夫就能把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地方是他做的饭始终难吃。
而我在这方面是短板,也无法教给他,只能靠他慢慢摸索。
两年下来,他做的饭从难以下口到勉强能入口阶段了,倒也算是一种进步。
最近他在研究一种鱼的新做法,我闲着无事就来钓鱼了。
天色渐晚,我弃船上岸,回到了我的小院内。
满院都飘着鱼香,小贼已经摆好了碗筷,桌子正中摆着一盘炖鱼块,看到我到来,他很傲娇地说了一句:“尝尝这次的味道如何?”
我欣欣然举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忽然顿了一顿。
小贼正满脸紧张地望着我:“怎样?怎样?”
这炖鱼的味道有些熟悉——
熟悉的让我心脏又绞了一绞,胃口全失。
我放下筷子,问他:“谁教你的这做鱼法子?”
因为大家基本都修仙,杀生的不多,就算饭馆中的大师傅也都是做的一手好素菜,荤腥的已经很少有人会做。
我曾经对小贼说过,要么在这里打工十年还债,要么学会做饭,只要有一样饭菜能合我的口味,我就放他离开。
这两年小贼为了脱身也是下了血本,四处学艺,只可惜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实在有限,都学了个半吊子,倒没想到今天他放了大招——
做出来的这鱼的味道颇像青燃帝君的手艺。
小贼眼睛一亮:“你先说好不好吃?”
“还行。”我不耐烦,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提起来:“快说,谁教给你的?!”
小贼被我勒的俊脸涨红:“是……是一个游方郎中,我无意中救了他一次,他教给我这个做鱼法子……”
“什么样的游方郎中?”
小贼拼命回忆:“是一个胡子邋遢的大叔,脏兮兮的,倒没想到有一手好厨艺,他说他早先年做过厨子……”
我眼眸微微一暗,不是他。
以他好洁的性子,就算是变幻成他人,也会是那种干干净净的人种,而不是邋遢大叔……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来星诞大陆呢?
现在的他应该陪在烛少绾身边吧?两个人说不定连合宴也办了,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只不过味道稍稍有些相似,我就怀疑是他,倒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手一松,小贼终于落地,他一跳一丈远,惊魂未定看着我:“你……您土匪啊?一个女孩子这么粗鲁以后谁敢娶?”
我拍了拍手,翻了一下眼睛:“要娶也是老娘娶别人,还有,老娘只是还没瞧上人,一旦瞧上,那就会设法掳来身边做压寨夫君……”
难得小贼做一顿好的,我就放开量吃了一顿,一大碗鱼块全进了我的肚子。
小贼看着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其实我真的挺奇怪的。您功夫这么高,为何不修仙呢?你如果修仙肯定会很快飞升……”
小贼还是很刻苦的,这两年他待在我身边也没忘修炼,我偶尔会点拨他两句,他倒也进步飞速。
才来时他也就是这大陆上的中等修为,但短短两年过去,他已经修成上等修为了,假以时日,他肯定能飞升成仙,让天庭多个山猫仙。
他刻苦自然就对我这种懒散性子很看不惯,时不时苦口婆心劝我两句。
我耳朵里已要听出茧来,顺手将摘出来的鱼头塞他嘴里:“呐,少说话,多做事。看在你做一顿好饭的份上,这鱼头赏你了。”
小贼:“……”
他终于闭嘴了。
我正乐得耳根清净,他忽然问了一句:“青燃是谁?”
我微微一僵,筷子上的鱼肉差点掉盘里,我挑眉问他:“什么青燃是谁?为何要这么问?”
“你刚才在船上睡着了,说了梦话,叫了这个名字。”
我凝眉,顿了一顿:“我叫他什么了?”
“你说,青燃,你去死吧!”小贼学我语气,惟妙惟肖。
我:“……”
“这个青燃是不是你的仇家?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小贼语气忽然认真起来,紧盯着我。
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口应付:“我平生仇家无数,他大概是其中之一吧。好了,都是过去式了,不必提了。”
“他伤过你?”小贼语气更冷了,俊脸也沉下来,居然莫名有了极强的气势。
我无奈:“对头嘛,自然他伤过我,我伤过他的,很正常,放心,我已经找补回来了,也没吃亏。”
“哼,无论你有没有伤过他,但他伤到你是真的!”小贼缓缓握起拳,语气有些冷锐:“伤到你的都该死!我都不会轻饶!”
我:“……”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么一句,很像是家人的语气,让我心里微微一暖,却也忍不住失笑:“怎么?不恨我了?怎么忽然想为我出头了?”
他俊脸一红,看上去有些别扭:“我从来没恨你……就算一开始有一点,但后来也没有了。”
“被我奴役出感情来了?”我抱臂笑望着他。
他俊脸更红:“才没有!我是说,你也不算是奴役我,只是干点杂活而已,又不累,再说你也教给我功夫了,我知道好歹的……”
他俊脸红的像是被胭脂染过的,在夕照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也极漂亮。
我忍不住开他玩笑:“看来你是感激我的,那不如以身相许?”
他:“……”
他俊脸红的几乎要滴血,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你如实在嫁不出去,我……我也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说的我好像没人要似的!
“那多谢了,倒也不必勉强,我不嫁人。”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嫁男人了,一个人的日子也过得自由自在的,还能兴致一来调戏一下漂亮的小鲜肉。多好!
没想到这小贼却和我较了真:“你真只娶不嫁?”
“是啊,我觉得娶男人比较有成就感。”我随口应付。
“那我……我也可以……”
我难得一愣:“嗯?”
“我是说我可以以嫁的名义和你成婚,结成道侣……”
我想了一想,问他:“我娶男人可不会只娶一个,说不定会三宫六院的,你也肯?”
小贼像被雷劈了:“你……你说笑话吧?女人怎么可能三宫六院……”
我冷笑:“怎么?只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许女子三宫六院了?”
小贼闭了嘴。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封住他的嘴,倒没想到和他真争论这些男女话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接受不了的,所以别再说那些话了,乖乖地干家务吧,这个比较实际些。”我起身要进屋。
“魔女,那个青燃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小贼握拳。
我揉了揉眉心“好了,小贼,别孩子话了,一百个你加一起也不够他戳两指头的,你还是趁早收起这份心思,好多着呢。”
我和他彼此之间的称呼还是不同世俗的。
他通常情况下唤我魔女,我唤他小贼,倒也天公地道。不同的是,小贼知道我的名字,而我懒得问他的名字。
“我或许不行,但我主人……”小贼脱口说出一句来,又察觉失口忙闭了嘴。
我返身又在桌前坐下:“来,告诉我,你主人是谁?别再试图否认了,你都说漏嘴了!趁早说实话,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工期延长,扣你在这里扣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