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燃帝君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不是太难过,那就不会走极端。
当然,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像是被塞了一块大石头, 失落心塞共存。
她当初因为帝紫烨伤心的时候, 还买酒大醉了好几天,现在——
看来她对他的感情真的不深。
这样——也好!
他闭上眼睛, 恢复了一下心情, 既然已经放弃了她, 就要将她的影子从脑海中摒弃出去, 试着将这段感情抽离回来, 这样才对得起烛少绾。
“青燃,青燃……”耳边传来女子脆声的呼唤, 他睁开眼睛, 正和烛少绾那双如婴儿般纯澈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她刚吃过粥, 整个人的气色好看了不少。
“怎么了?”青燃帝君声音温和下来。
“青燃, 我喜欢你。”烛少绾再一次表白, 俏脸上的笑靥如花般绽放。
“嗯, 我知道。”青燃帝君微微点头。
从和她见面后, 这句话她足足说过十几遍了, 青燃帝君已经听得波澜不惊。
他看着她喝完汤, 又教她一套修炼术。
他试过她功夫,她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只零星记得一招半式的,还连贯不起来。
青燃帝君倒不指望她再修炼成战神,毕竟魂魄太不全了,能在仙界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他教给她特殊的强身健体之术可以稳固她的魂魄,让她早日真正化形。
要不然她得保持这种半人半龙形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说不定。
“花绛……”青燃帝君本来想再嘱咐她什么, 但叫出这名字后自己也僵了一僵,只觉胸口那里像是窜出一道火,烧灼的心肝肺都跟着颤了一颤。
“花绛……是谁?”烛少绾歪头好奇询问。
青燃帝君闭了下眼睛,轻吸一口气:“是……一个和你无关的人,好了,少绾,天色不早了,你睡吧。”
转身就要走。
“青燃,你陪我好不好?我自己害怕……”烛少绾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要求。
青燃帝君一个恍惚,当年的他也曾经这么要求烛少绾来着,不过那时的他已经对她起了别样心思,想法设法想要博得她的关注……
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那时的烛少绾怎么回应来着,她貌似一爆栗敲在他额头上,说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个棒槌,你给我乖乖在这里睡,要不然老子抽你……’
“青燃——”她又摇了摇他的袖子,等他一个态度。
青燃帝君唰地一声夺回自己的袖子,正色道:“你可是战神,独睡怕个棒槌,自己乖乖睡,要不然本座把你丢出去再不管了!”
烛少绾:“!!!”
她俏脸苍白,明显被他唬住了。
青燃帝君没再耽搁,转身大步去了。
不行,虽然明知她是自己前世恋人,喜欢的要死的那种,但他就是无法对现在的她做出什么亲密动作,心理那里有道坎,他跨不过去。
她在魔界的那些日子一直和璃龙相伴,睡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胆子再小能有多小?独睡没问题的,大不了他弄条白蛇精进来陪她。
……
他其实很累,本该好好打坐恢复恢复的,但坐在自己寝宫的床上时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静心,眼前时不时晃过的是花绛的影子。
她的喜,她的悲,她的怒,她的强作镇定……以及她在星河中险些从船上一脚跌下去的狼狈——
心又抽痛酸胀起来,在这一刹那间心乱如麻。
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法打坐恢复的,强行打坐只会走火入魔,想了一想,干脆下来,一闪身,没了影子。
……
仙界最豪华最有名的客栈是仙府来,最贵的房间是神字号。
应泷无聊地盘在屋顶的立柱上,懒懒打了个哈欠。
在她的身下那间屋子就是神字号,花绛今夜就宿在了这里。
应泷其实挺羡慕这位小花仙的,年纪青青就敢到这里来投宿,那是——真有钱!
他们十六神兽算是天界很有钱的了,但也不敢轻易到这里来投宿,在这里宿一夜的价能抵得上在普通客栈睡一辈子。
应泷觉得,这位姑娘既然住上了这么豪华的屋子,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里面的设施。
譬如喝一杯杨枝甘露的水,洗一个仙花熬制出来的热汤澡,再要一份灵果灵食,歪在榻上,让客栈里养的歌姬在自己屋子里跳上一曲。才不辜负这么贵的价钱。
结果,这小花仙进来后倒是洗了个澡,她里里外外的搓,把雪白的肌肤搓得像粉红的果子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让应泷颇为担心,唯恐她用力一大,把一层皮搓下来。
正琢磨着要不要下去弄个动静,将她从那浴池里惊出来时,她终于停了手,然后湿淋淋爬出来,好歹套了件内袍就扑到大床上睡觉去了。
害得门口等着的歌姬端着灵果盘守了半晌,也没听到召唤,试着敲门,问是否需要这项服务时,里面的小花仙闷在被里回了一句:“不需要,走开!”
那歌姬是堪比嫦娥仙子的,歌舞双绝,据说她歌一曲能将天上的神鸟召来翩翩起舞,因为这个,她的出场价就吓人的高,再加上她清高自傲,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放在心上,也未必能使唤动她。
她只负责这‘神字号’的客人,一年只要有一位入住的,就够她吃香的喝辣的玩上十年。
来这房间住宿的客人可以说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冲她来的,但现在,里面的客人花了这么大笔的仙币,居然不要这项服务?
于是,她又娇声呖呖地问了一句,并好心解释因为客人已经服了房费,她这项服务是免费的。
结果,里面的花绛冷冷扔出一句:“倒贴的?不要!倒贴的最不值钱了!滚,不要烦我!”
那歌姬第一次碰到这么大一颗钉子,捂着小心脏嘤嘤哭着跑了。
让盘在屋顶上看戏的应泷看得叹为观止之余,又觉得小花仙糟践了仙币……
再然后小花仙就蒙着被子睡了,从头至尾再没吭声。
应泷甚至看不出她到底伤不伤心。
当然,应泷也不敢下去,免得暴露行迹。
她只是时不时侧耳听片刻,听到花绛呼吸轻而浅,证明确实已经睡熟,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伤心到极点又不想让人看到,就跑回屋子里蒙在被子里哭。
或许——她并不伤心吧?
应泷不太确定地想,毕竟这位小花仙在几天前还因为逃婚跑路来着,也直到从魔界回来住在别院才老实些,让她主持蟠桃会时还不怎么情愿。
她对帝君本来就勉强,或许帝君的放手对她来说更是麻烦的甩脱?
算了,她只要没事就好,其他倒不必理会。
应泷又打了个哈欠,正要眯上一眯,忽似察觉到什么,又睁开眼睛,猛然看到一身月白衣袍飘飘悬空而立的青燃帝君,她一惊之下瞌睡全跑了!
忙跳起来行礼:“帝君!”
青燃帝君微微点了点头,问了一句:“她怎样?”
“睡了,歌姬也没让进去,就泡了个澡,还险些搓掉她一层皮……”应泷将刚才所见说了一遍。
青燃帝君默不作声听着,应泷直到说完也没瞧出帝君的情绪,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眸看着下面。
应泷在屋脊上使了个术,能透过屋脊看到里面的情景。
而帝君的视线就落在那垂落的床帐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应泷试探着提议:“帝君,不如您下去瞧瞧?说不定她正蒙在被子里哭……”
青燃帝君凉凉瞥她一眼:“现在你耳力这么差了?你觉得一个人睡着和醒着哭是一种呼吸频率?”
应泷被怼得摸了摸鼻子,她……她只是这么一说。
看来帝君今天的情绪极不稳,她还是不捋虎须了,免得再触了帝君的逆鳞。
一主一仆站在屋顶上各自沉默,青燃帝君既不再开口,也没离开的意思,应泷被迫和他对面站着,只觉浑身不自在,想找个话题来打破这沉闷到极点的气氛。
“帝君,少绾姑娘怎么样了?”
“睡了。”
“那她吃东西了么?”
“闭嘴!”
应泷再摸摸鼻子,难道这也是雷区?呜呜呜,她又趟雷了……
帝君啊,您要么走要么下去看看她,在这里和属下大眼对小眼算什么事儿?
应泷正在那里暗自吐槽,一转头忽然发现帝君居然在屋脊上坐了下来。
应泷:“???”
什么意思?
再再然后,帝君就盘膝坐好,手指掐诀,是个打坐姿势。
应泷睁大眼,忍不住问了一句:“帝君,您这是?”
“打坐休息。”
应泷:“……”
不是,帝君,打坐休息不是应该回您的寝宫吗?那里灵气多充足,环境多幽静!比这里强百倍有余啊!
您老人家蹲守在这里,属下摸个鱼都不敢了啊!
应泷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帝君,这里风凉,这屋瓦也硌得慌……不如……”
“你怕冷?怕硌得慌?”青燃帝君冷冷反问她一句。
应泷忙摆手:“属下不怕,属下是怕您……”
“你都不怕,本座怕什么?你觉得本座还不如你?”
青燃帝君今夜十分邪性,怼人怼的让人上不来气儿,应泷终于识相地闭嘴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