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醒了。
我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这么抱着他睡了一觉,还真有些害怕一睁眼就和他面对面, 眼对眼, 那样太尴尬了!
刚刚说好婚约不算数,立即就爬上他的床抱着他睡了一夜, 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自己都感觉这嫩脸热辣辣的。
我跳下床, 走出门, 四下瞧了一瞧, 没看到他的影子。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自己跑路, 或许又躲到泥沼练功去了?
天,可别再走火入魔, 再折腾那么一宿, 估计我黑眼圈也会冒出来。
想了一想, 我就到泥沼那里转了一转。
这泥沼面积不小, 几乎围着整个山谷一圈, 我围着转了一转, 没看到他的影子。
看他昨天在水中的模样, 应该是沉入泥沼中的, 未必在表面上……
算了, 不找了。
先洗漱,回头再说。
我去了那条小河边,惊讶地发现青燃帝君正在那里钓鱼。
他瞧上去似乎又长大了一点,现在像是十□□的,和在仙界时的模样基本相似,当然,气度也更像了。
他坐在那里, 一手持着钓竿,一手在翻看一本书,瞧着甚是闲适。
这山谷上空阴云笼罩,并不明亮,但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仿佛整个人在发光,让这河岸的景致都增色不少。
他感应到我的到来,抬头瞧过来,我俩视线一对,他唇角浅浅一勾,温声道:“怎么不多睡会?”声音磁性清朗的如同山间掠过的风。
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他忽然如此温柔,我竟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我这人比较自律,一向没有赖床的习惯的。”
“哦,是么?”他唇角笑意更重。
我脸微微一热,事实上我睡觉并没规律,一夜不睡或者一睡几天都是常事,赖床更是家常便饭。
这次之所以起的早纯粹是因为担心他的病……
我有一种被他看穿的错觉,自己找补:“当然,你和我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感觉似有歧义,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一时有些讪讪的。
他笑了一笑:“好!”
好什么?什么好?
我琢磨了一下,还是想解释:“那个……我是说,你不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这也算很久的相处……”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漫声道:“嗯,明白。”
我总感觉他没明白,不过又不知道再怎么解释,一时有些踟蹰。
他瞥了我一眼:“你这次来又是要沐浴?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啊,这倒不用,不用回避……等等,我的意思是说我不需要沐浴,我就是来洗漱一下。”
他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有些懊恼,今早我这反应有些神经兮兮的,应该是没睡好的原因。
说多错多,我也不说话了,蹲下身子在那里洗漱。
他一抬手,给我弹过来皂角青盐等物:“用这个。”
我看着他怔了一怔,他问:“怎么了?”
我答:“没想到帝君身上还带了这些东西……”
身为神仙,还是最高端的神仙,平时压根不用洗漱的,一个清洁咒就能完活的事儿。
他瞧了我一眼,道:“为你准备的。你自己不是没带?”
我:“……”
我确实没带,不过说为我准备就有些违心了吧?
我扯了一下我的衣襟,脱口道:“这衣服也是为我准备的?”
没想到他眼睛也没眨一下,很理直气壮地又嗯了一声:“当然。”
我:“……”
骗鬼呢!
不对,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他在下界的师父,他觉得为他师父预备的东西就等于是为我预备的。
我心里有一点纠结,我知道他的秘密越来越多了,也证明离被灭口越来越近了。真证明了我不是他师父,估计他会翻脸不认人……
算了,暂时先当听不出来的,回头再说。
于是,我就开始洗漱了,他预备的这些东西都是精品,但也能看出是人间之物,而非仙界用品,这更证明了我的推断。
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又笼了一层。
我向水里瞥了一眼,正看到一条大鱼自水底摇头摆尾游上来,正围着青燃帝君的鱼钩打转,一副想咬钩又很警惕的样子。
我站起身,状似无意地踢起了一颗石子,石子落入水中,就在他的鱼钩附近,激起涟漪片片,那鱼自然就跑了。
他看了看我:“你这是不杀生?”
我理直气壮:“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毕竟是修仙之人……”
他点头:“你说的对,本来我想钓条鱼给你补补身子来着,这里的鱼是异种,不但美味,配着那还童果吃的话,还可以修复受损筋脉,让你我仙力恢复的更快些,既然你不许,那就算了。”
他一边说一边收钓竿。
我:“……”
不早说!
我立即诚心诚意地道:“帝君,有些时候事急从权,您按您的路数来就可以,在这里您最大,不必听小仙的。”
他瞥我一眼,忽然正色道:“花绛,本座是微服来此,你一口一个帝君,是嫌本座暴露的不够快?”
“那……怎么称呼?”
他又甩下了鱼钩:“唤我青燃吧,反正我现在的模样看着也比你小。”
好吧,我应了。
如在上界,和他不熟的情况下,我还真不敢唤他的名字。
但现在和他鬼混……不,混了这两天后,彼此熟稔了不少,再叫他名字我就适应了。
我干脆蹲在一边看他钓鱼。
这次他手气不错,那条被我惊跑的大鱼是条颇有好奇心的大鱼,它又回来查看动静了,然后看到钓钩还在那里,再也控制不住想吃的欲望,一口将鱼钩吞了!
于是,被青燃帝君拎出了河面。
……
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口精致的铁锅,那鱼已经变成鱼块在锅里随着调料翻腾,香气扑鼻。
我坐在小马扎上看他有条不紊地操作,实在不能不佩服:“没想到帝君……啊,不,青燃你更是料理的一把好手。”
他处理鱼手法又熟练又地道,比得上我府里聘请的大厨了。
更难得的是,他带的家什不是一般的齐全,
“习惯了而已。”他随口接了一句。
是在下界习惯了吧?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聪明地转了话题:“对了,你下来以后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怎么忽然变这么……小了?”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因为我违了誓,遭了天罚。”
“违了什么誓?”我好奇。
“永不再进真魔界的誓言。”
我:“……”
原来还是为了我,我心里有些歉疚浮上来,不过,当我想起我之所以失陷在这里,也和他有直接关系时,我的歉疚又跑了一大半:“你怎么会发下这种誓言呢?”
没想到我随口一问竟然让他沉吟半晌,于是我体贴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就不必说了。”
他摇头:“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有些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是被一个人逼着发下的誓。”
居然有人能逼迫堂堂帝君发誓,是个能人!
“谁逼你?”
他叹气:“不记得了。”
好吧,原来帝君也失去一部分记忆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上的神仙寿命长,又常常下凡历劫,如果所有的记忆都记着,说不定会混乱了,所以有些神仙历劫回归后,都会喝上一碗忘忧汤,忘掉那些前尘往事。神仙们丢失一段或者几段记忆是极常见的事情。
说话的功夫,他的鱼已经炖好了,他又拿出两只碗来,分别盛了两大碗,给我递过来一碗。
我看着碗里那条鱼的大脑袋,顿了一顿,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喜好:“那个……我不爱吃鱼头。”
他讶异地一挑眉:“怎么会?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头来着?”
我:“……”
看来他那个师父喜欢吃鱼头。
得,我又找到一样这人和我不同的地方。
我心里有些闷闷的,倒是他似忽然恍然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说别的,只是将我和他的碗对调了一下,递过来:“你吃这份。”又补一句:“以后你无需遮掩你的爱好,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直接说便好。”
我:“……好。”
他现在对我越好,我心里越不是滋味,有一种冒充别人身份占便宜的感觉。
我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前几天吃花瓣为生,昨天又吃了两个果子垫底,今天倒是开了荤了。
鱼肉很鲜美,味道极地道,也不咸不淡的,很适合我的口味。
河边微风轻吹,我和他对坐分食,气氛温馨美好。
这鱼分量很足,我吃得很痛快,终于填饱了一次肚子,抚慰了嗷嗷待哺很久的胃。
我和他也闲聊了几句,旁敲侧击了一把,发现他对昨晚犯糊涂变帝六岁的事并没记忆,只隐隐记得我将他从大雨中带回屋,还钻进被子为他取暖的事。
我在松一口气之余,又有点小遗憾。
如果让他记得那一切,清醒之后是难堪呢?还是想杀了我灭口呢?
好奇!
吃饱喝足后,他又去泥沼练功,从他嘴里我知道这泥沼是一道灵泥沼,浸泡在里面对伤势的恢复很有帮助。
我想起自己的伤,多嘴问了一句:“那我也去泡泡行不行?”
他瞥了我一眼:“你泥沼是无法浮起任何物体的,下去就沉入底部,想要离开只能顺着特定的通道进入这条小河,再浮起来。你敢进么?”
我立即摆手:“那算了!”
进去泡着玩儿还行,但沉底——还是算了吧!我特怕这种灭顶之灾……
……
我在屋里打坐恢复了一天,夜晚的时候,青燃帝君回来了,他看上去更神清气爽。
他进来后,就将屋里的桌椅全部收了起来,然后放上了他那张床,因为地方局促,这两张床差点就挨上了,中间那条缝隙不足半拳。和同一张床几乎没区别。
我心里一跳:“你这是?也在这里睡”
\"不然呢?\"他又铺上了被褥,然后躺下,随口解释:“我还没真正恢复,受不得这里的冰雨淋,为免再次发烧劳动你钻我被窝,倒不如我开始就在这里睡。你说是不是?”
我:“……今晚还下雨?”
“当然,每晚都会下。”
好吧!
我也躺下了,裹着被子尽量靠里一些,和他拉开距离,差点贴墙上。
他瞥了我一眼,懒洋洋地道:“我如果想对你做什么,你就算躺到八百里外去,我照样能把你捉过来。你信不信?”
我自然是信的。
不过,我依旧贴着墙没动窝儿,佯装打了个哈欠:“困了,睡了,睡了。”闭了眼睛。
黑暗中他似乎笑了一笑,倒也没说别的。
于是,我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
……
这一夜我睡的忒香甜,连梦也没做一个。
第二天我醒来,朦朦胧胧睁开眼,待看清楚我自己的姿势时,我脑袋里轰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