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这就直接取消了?
我站在那里,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缠绕在我心里如同梗着一颗针的事终于消失了,我在松一口气之余,心里又莫名有些失落感。
当然, 这种感觉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我环顾了一下室内。
造床是吧?小意思!这又岂能难倒我?我可是花仙,只要运转仙力分分钟能凝一张花床出来, 还是以花瓣为被褥的, 好看的不得了。
我抬手正要施法, 忽然想起了他的嘱咐, 貌似三天之内不能使用仙力的。
好吧, 那我就人工造好了,这地方有树林, 不缺木材的。
……
真魔界也有日夜轮转的, 只不过白天不会出太阳, 晚上不会出月亮而已。
我待在树林中吭哧吭哧造了一天的床。
这林中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异种, 异常坚硬, 无论是砍伐还是劈削都比普通的树木费劲。再加上我并没有相关经验, 以至于在树林中忙了一整天, 出了好几身汗, 累得腰酸背痛, 才终于造出一张很粗糙很笨重的床来。
说实话,这床造得一点美感也没有,和我平时随手用仙力凝出来的漂亮花床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它个头还大。
我这人睡觉并不老实,一旦睡着就喜欢乱滚,所以平时睡的床都是双人的。
造这床的时候我也是按照平时的尺寸造的,此刻打量时我才发现不妥。
这床似乎个头太大了些,又这么丑, 会不会被他笑话?
算了,先拉回去再说。
我将这床又辛辛苦苦从树林中拖回来,正要将它拖进木屋中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木屋只有一间屋,而且布局很合理,闲地儿不多。而我造的这张床个头有些大,拖进去的话就得把木屋里的桌椅都挪到旮旯去,还说不定和他的床接上。
再说,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男女混住在一间屋内也不妥,我该再搭建一栋小木屋的。
我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暗,以我现在的造东西水平,再搭一栋木屋得两天,那就没必要了。
我将那床拖到那棵返童果树下,大树树冠不小,亭亭如盖,正好能帮我遮一遮。
我们做花儿的向来都娇贵的很,但是我似乎是个意外,再苦再难的环境也开得极其泼辣,颇有迎难而上的大无畏精神。
而且当年做大妖怪的时候,我草窝里都能蹲三天,在这里幕天席地更是小意思了。正好当吸收天地日月灵气了!
唔,不过这破魔界大概也没什么灵气供我吸收……
青燃帝君这一天都没出现,也没在屋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位帝君一向神出鬼没的,功力又恐怖的高,我倒是不为他悬心。
我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闻了闻身上,似乎有些馊味了……这就不能忍了!
既然无法使用仙力就不能使用清洁术,说不得只能找个地方洗个澡了。
我在树林中砍伐木头的时候,曾经发现了一条小河,当时还在那里喝过水来着,清冽甘甜的,去那里泡泡应该不错。
……
小河的水是从不远处的山峰上冲下来的,水流不大,静水流深。
小河旁有树木也有嶙峋的大石,幽静隐蔽,正是洗澡的好地方。
因为忙了一天,出了好几身汗,身上的衣裙都跟着馊了,反正这里也没人,我干脆将身上衣裙全除去了,然后步入水中。
水有些凉,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我先在水中将衣裙洗出来,晾在了岸边的大石头上,这里的风不小,不出半个时辰衣服就差不多能晾干。
正好能让我好好洗个澡。
我虽然水性一般,但还是很喜欢在水中游泳的,喜欢飘在水面上的感觉。
我先洗了洗,然后就痛快在河水中游了起来。
蛙泳,狗刨,蝶泳,我挨个试了一圈,不是一般的痛快。
这些日子我混得颇为糟心,天天提心吊胆的,难得今天有这闲暇,我自然玩得很嗨,一不小心还乐极生悲呛了一口水,等浮上来我咳了几声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扫前几日的沉闷。
……
泥沼中冒着泡泡,青燃帝君微闭着眼睛沉在泥沼中打坐了一整天,直到天快黑透他才从泥沼底部慢慢浮上来,他睁开眼睛下意识搜寻四周的动静,然后他听到了那银铃似的笑声,那笑声飘荡在夜空中,能听出笑声的主人心情很不错。
他眸色暗了一暗,退了这婚她就如此开心么?居然连一点失落都没有?
看来她无论何时,不管有没有记忆,对他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他的感情对她来说只是负担。
因为这个地方的声音传播方向很奇怪,他也听不出她在哪里,但肯定还是在这峡谷之中。
他闭了眼睛,似是强行压了压什么,然后又沉入泥沼之中。
……
我今天毕竟忙了一天,身上疲惫的厉害,在这水里玩的太嗨的后果是,我在水面上仰躺着半浮半沉之际,我打了个盹……
直到感觉周围水波猛地一涌,水面狠狠晃荡了一下,让我险些呛一口水才醒过来。
我睁开眼睛,忽然一僵。
在我身前不远处冒出一道黑乎乎的人影,这人全身裹着黑泥,看不清面目,但能看到对方那一双眼睛隐隐发红。
他和我的距离不超过半丈,我睁开眼睛时正和他的视线对上——
我脑袋里轰然一响,我虽然看不出这人面目,但能确定他绝对不是青燃帝君,现在的青燃帝君还是少年模样,绝不会这么高大!
那我还有什么客气的,下意识狠狠一掌拍过去!
好在我还记得青燃帝君的嘱咐,这一掌没用仙力,用得是内力,就算是内力我也是很强大的,一掌可以拍扁牛的那种。
结果,我这雷霆一掌刚拍出去就被对方捉住了手腕。
那人手上都是泥,又冰又滑,我一惊,右手腕被捉,我左掌立即横掌如刀向对方切去,想将自己的右手先救出来。
我的搏击术还是很强的,而且招式一向奇诡,让人防不胜防。
但对方却像是很熟悉我的招数,顺着我的挥来之力将我一扯,我在水中终究使不上力,被他扯得向前一冲,扎进他的怀中,我的左手也失陷在他的掌握之中,被他擒住。
我整个被他困在怀中,头皮几乎都要炸起来。
本来我还顾忌着会走光,身子一直半沉在水里。
此刻我就全顾不得了!
我又羞又气又怕,同时也发了狠,一横心,抬腿就向对方踹去!
我要把这登徒子踹飞!为了保证能一步到位,我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这一腿没命中,倒被对方一绞给制住了。
如此一来,我和他的姿势就相当惨不忍睹了。
他身上终于不凉了,而是变得有些烫。他的视线凝注在我身上,眸色越来越红,如同夕阳一般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深如黑渊。
被这样一双眸子凝视,感觉像被黑暗之神盯住,我在心惊之余,也终于找到了要命的熟悉感。
心中猛然一动,我脱口叫了一声:“青燃帝君?”
话音刚落,他就不由分说吻了下来!
……
他的吻热烈又强势,带着杀伐果决的肃杀气息,让我几乎无法逃脱。
明明一身黑泥,偏偏不臭,甚至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我被他困在怀里挣脱不开,自然讨不了好。
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心跳如雷,心慌心乱,整个人头脑昏沉若眩。
我自然嗅到了独属于他的气息,确定了他的身份——青燃帝君。
我不明白他为何一身黑泥地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像入魔似的发狂。
我想阻止他,但使不出力气。直到那一刻,我被按在岸边,清楚地感应到他靠了过来时骤然清醒过来,这算什么?
婚约取消了,然后被他强了?没这个理!
我一横心,再顾不得什么,猛然抬腿一踢!
这一脚我没留情,而他也正在意乱情迷之际没防备,居然被我一脚踢中,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哗啦一声响,他跌进了水里。
而我则趁这个机会跳上岸,捞过晾在石头上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上。
因为心慌,我腰带都系得七零八落的,裙子更是穿的七长八短,但这些我都顾不得了,转身就一溜烟跑走了。
……
不行,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念头,我旋风似的在这山谷里转了一大圈,却没能找到出去的路。
这个地方像是在什么结界里,四周的山峰直入云霄,压根看不到顶,这山谷像是在盆里,四周都严丝合缝的。
找了一圈后我终于死心,看来不用仙法的话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我正想一横心使用仙法飞起来,去峰顶看看。
但刚一掐诀,就感觉胸腹间一阵剧痛,两手手腕也像是快要断掉似的,疼得钻心,让我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我暂时不能用仙力。可是留在这里……
我想起刚才的‘丢盔卸甲’,心头一慌,我和他的功力相差太悬殊,我不是随时有这种神仙好运道能将他踢飞的。
算了!
刚才运转仙力虽然疼了一些,但也不是运转不了,我就拼一把吧!
我正要再强行运转一波,眼前一花,一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握住我正在掐诀的手指,沉声道:“你找死是不是?!”
夜色中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心里咯噔一跳!
现在的青燃帝君似乎长大了几岁,原先像十二三的,现在则像十七八的,脸庞虽然尚有点稚嫩,但身材高大挺拔,几乎已经恢复了曾经的身高。
他身上已经恢复了清爽,虽然黑衣如墨,但身上一个泥点子都没有了。
被他抓住手腕,我霎时想起刚才的‘惨不忍睹’,像被火烫了似的将他手猛然一甩:“不要碰我!”
他这次倒没强势困住我,松开了我的手,我忙后退了好几步,离他远远的,戒备地看着他。
他倒没再逼近我,只是眸色沉的厉害,说了一声:“刚才本座差点走火入魔,这才……你放心,下次不会了,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外面太危险。”
他转身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说实话,我头脑有些混乱,但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那魔君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只怕还在外面派遣了无数魔兵魔将找我,外面确实很危险。
或许可以相信青燃帝君一次?
他刚才只是走火入魔所以才失控?他既然下了这个保证,应该就不会再迫我了吧?
两害取其轻,我琢磨半晌,觉得还是留在这里好一些。
我终于又走了回去,回到木屋附近。
但在看清木屋前的情景时,我足下又顿了一顿。
我那张大床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青燃帝君的那张床,而他就坐在那张床上,似在打坐。
不得不说青燃帝君容貌真的逆天,他坐在那里只是简单打坐,清风吹动他的衣衫飘飘而舞,养眼的不像话,竟让周围的环境也黯然失色。
感应到我的到来,他也没睁眼,只说了一声:“你去屋里歇着。”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清朗磁性的如高山流水的琴音,淙淙流淌在人的心上。
他把屋子让出来让我睡,应该算是对刚才冒犯的赔罪?
好吧,我接受这个。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进屋了。
我那张大床就摆放在他曾经放床的位置,上面还铺着松软的被褥。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他这赔罪陪的越发有诚意了。
我上了床,躺了下来。
也直到此刻我才有心在被中查看自己的身体,然后脸颊一热又咬了咬牙!
我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来的痕迹,一朵朵的桃花彰显着那时有多疯狂。
让我此刻想起来在气怒之余又面热心跳的。
夜很静,静的只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响和山里野兽的低吼。
我静了静神,一丝疑问浮上脑海,青燃帝君这人一向极为干净,甚至达到洁癖的程度,他为何会糊了一身黑泥出现在那河里?
还有,他的少年模样是有意为之?
还是说他进入这魔界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身体发生变化,被迫变成十几岁的孩子模样?
他才出现救我时,戴着面具,甚至一度惜字如金,似乎是不想让我把他认出来。
我把他认出来时,他虽然讽刺了我两句,但耳朵似乎有些红,眼神里也似隐着点狼狈,这么看起来,他应该是真的被迫变少年了……
他那一身黑泥像是那泥沼里的,莫非泡在那里面能让他恢复一些元气?
他一天没见人影,说不定就是泡在那泥沼里打坐恢复了。
打坐完毕他去那小河里应该是去洗掉泥垢,结果好死不死碰到正在泡澡的我……
静夜里能让人心神宁静下来,我那如乱麻般的头绪也终于慢慢理清,越想越感觉接近真相。
我想得一时有些入神,直到哗哗的雨声惊回了我的神智。
外面不知道何时狂风大作,惊雷夹杂着闪电,让这屋子里忽明忽暗,我静了一静后,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青燃帝君还在外面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