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紫烨视线在桃木剑上一转, 微微一缩,脸色更不好,上前一步:“花绛——”
我如果在这里大吵大闹, 他还有理由下来阻拦我顺便把我拎出去, 但现在我很淡定地向他祝贺,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了。
还是天帝反应快些, 他微笑, 温声道:“难得花绛仙子如此深明大义, 紫烨, 还不命人接下礼物?”
帝紫烨又看了我一眼, 终于命人将两枚桃木剑都接过去。
他轻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望着我许诺:“阿绛, 以后我也会给你一桩盛大的仪式……”
我懂他的意思, 但不想懂。微笑行礼:“那多谢太子殿下了。下仙代未来的夫君先多谢殿下了。”
帝紫烨脸色又变, 他似想对我说什么, 我却向他又一拱手:“好了, 礼物下仙已经送到了, 下仙还有其他事, 就不多叨扰了。”
一番漂亮的场面话说完, 我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花绛!”帝紫烨在后面叫了我一声, 我没回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一径去了。
……
“阿绛,我待会过去找你解释此事,你先乖乖回去等我。嗯?”我刚刚出了太子府不久,就接到了帝紫烨的传音符,我刚点开就听到他这一番话。
我沉默地听着, 一声也没吭。
“阿绛?阿绛?你在听么?”
我唇角勾了一勾,掌心一掂,那枚传音符无声化为灰烬,我不认为和他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先回了百花司。
迎面先撞到了玫若卿,她瞥了我一眼:“你去哪里了?”
“关你毛事!”我撂下这一句就走了。
玫若卿大概是第一次见我爆粗,在后面气得跳脚:“花绛,你越来越狂了!你瞧瞧你现在的轻狂样儿……”
话没说完,我唰地一声就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怼到墙上:“我还可以更狂你信不信?”
玫若卿应该没想到一向佛系的我会动粗,吓得俏脸都白了:“你……你做什么……”
我动作奇快,玫若卿压根没反应过来,她就算反应过来反抗,她的动作在我眼里也像慢动作,一堆破绽。
我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凑近她,咧嘴一笑:“你猜呢?”
她被我这类似恶少调戏良家少女的动作惊住了,微张了嘴看着我,颤抖:“你……你别乱来……”
我冲她的脸蛋吹了一口气:“玫若卿,别再试图挑衅老子了,要不然后果自负!”
在她脸蛋上轻轻拍了两下:“乖乖的,啊?”
将她向地上一丢,拍了拍手,转身去了。
玫若卿在身后目瞪口呆,俏脸阵青阵白,果然一声也没敢再吭。
我一阵风似的冲回自己的寝殿,金盏正在里面收拾打理,我不待她说话,就说:“金盏,帮我把太子殿下送我的东西都归置一下放在这袋子里。”将一个储物袋放在床上。
金盏一头雾水,但她还是很听我的话的,立即快手快脚地帮我收拾,我自己也收拾。
这段时间帝紫烨虽然陪在我身边的时候不算多,但他送我的东西还真不少,贵重的,灵巧的,漂亮的……林林总总的一大堆。
好在这些东西就摆在殿中各处做摆设,收拾起来也容易。
不足一刻钟,东西就全收拾利索了。
“完工!”金盏将最后一件小物事放进了储物袋,递了过来打趣:“阿绛,你是想把这些东西珍藏了随身带?”
我没接,只吩咐她:“这个先放你这里,待太子殿下来了,你转交给他。”
金盏睁大眼:“啊?不是,阿绛,你是和太子殿下闹小矛盾了?唉,小情侣之间有小碰撞很正常,但没必要把东西全还给他吧?那样多生分……”
我骤然回身:“金盏,听我话,嗯?”
我第一次面对她时身上带威压,金盏吓一跳,下意识小鸡仔似的点头:“好!”
我在她肩头拍了一拍,转身就出去了。
……
我去了三重天。
那里是天界的偏远地带,和妖界魔界兽界接壤,属于三不管地带,
所以这里的人员很混杂,各路人都有。
当然,这里的治安很不好,民风也极彪悍,动不动就打架斗殴,大家凭拳头说话,倒也简单明了。
我原先曾经来这里玩过,帝紫烨不喜欢这个地方,认为这里脏乱差,人野蛮。
我倒蛮喜欢的,因为这里有点像我曾经的妖界,可以随意释放天性。
更重要的是,这里大概灵气稀薄的原因,传音符在这里基本是废的,无法在打架的过程中呼朋唤友,只能凭自己真本事说话。
我找了个酒馆一头扎了进去,向掌柜的要了一个单间,又要了一坛酒几盘菜,坐在那里慢慢吃。
我在太子府虽然说的洒脱,放手的也干脆,但这心里也像被人塞了几块烧得通红的砖头,又憋又闷又痛又怒,还有一种一脚踏空的错觉。
有些妄想一旦执着数百年,那就成了执念。
当年我喜欢他,而他始终对我似近似远的,害得我心里像猫爪似的,本来对他的喜欢是五分,但因为他的态度,我对他的喜欢渐渐就变成了十分。
无论人或者妖都是如此,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如果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话,那就珍惜非常,会觉得非对方不可。
付出的越多陷入的越深,这就是我最真实的写照。
当年他曾经向我承诺过,一旦飞升成功,他会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先飞升会在上界等我。
为了他这个承诺,我修了这个仙,独自挣扎了数百年,才得以飞升。
所以我上来后会拼命找他,会想和他在一起,哪怕知道他是天界太子,我和他的身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也以为可以克服。
所以他对我好时,我理所当然以为他会信守在下界的承诺,压根没考虑别的。
没想到终究是我太天真了。
我抬手灌了一杯酒,一时有些茫然。
我是为了他修仙的,现在证明这一段执着千年的喜欢是水中月镜中花,那我日后该何去何从?
我正头疼,忽听下面有些吵闹,还有女子的哭声。
我扶窗向下一看。
看到一对夫妻模样的人正在店门口争执。
那男子想进酒馆喝酒,那女子死死拉住他一只袖子哀哀地哭:“你不能再喝了,把钱给我好不好?孩子还病着,等钱治病……”
那男子终于不耐,提起拳头一拳轰在那女子脑门上,那女子一声痛呼,飞了出去,啪嗒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大哭起来,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那男子还不解气,怒喝:“哭!就知道哭!嚎丧呢!”又一脚踢过去!
他这一脚带了十足的劲力,如果踢实,这女子非要断几根肋骨不可。
我手指一弹,那男子这一脚就要踢在那女子身上,被飞来的一缕花瓣插中麻筋,啊地一声大叫,滚翻在地,抱着腿在那里痛呼。
那正大哭的女子倒吓一跳,爬起来蹲在他身边去看他的腿:“怎么了?”
那男子却一腔邪火无处发作,抬起另一条腿来将那女子踢翻在地:“你个扫把星,都怪你!从娶了你老子就没碰到过好事,天天嚎……”
那女子被踢得吐了血,她几乎要崩溃了,难得硬气一回:“陶宴,我受够了!当年我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你,以为你会对我好,却没想到……孩子你不管,钱你不挣,天天就知道喝喝喝!你嫌弃我娘俩是不是?!那好,我娘俩这就走!”她爬起来大哭着跑了。
那男子坐起身来,腿上还沾着那丢出去的那个花瓣,他环顾周围一眼,似乎想骂什么又忍住,低头将那瓣花拍掉。
他是练家子,应该是看出来丢他花瓣的人功力远远高于他。所以只能吃这哑巴亏了。
周围的看客显然有认识他的,催他:“陶宴,你去哄哄嫂子吧,她跟着你也不容易,一直尽心尽力侍候你侍候孩子……真让她走了,只怕你再难找到这么对你好的媳妇儿。”
陶宴不动地方,嗤地一笑:“她真走?呵呵,她舍得老子么?当年她可是哭着喊着非嫁给老子的,老子就算把她双腿打断,她也舍不得跑的。放心,她就算真走了,也会乖乖再滚回来的。”
“老陶,这次不太一样啊,我觉得你最好去找她,给她陪个不是……”
“不去!惯得她毛病!走,走,我们进去喝酒,别让那败家娘们败了兴致。”陶宴站起身来,和他的狐朋狗友进店了。
我缓缓坐下,狠狠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为何,我从那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呵呵!
……
百花司内。
帝紫烨站在那里,金盏恭恭敬敬将那个储物袋递上来:“殿下,这是我们浣花使还给您的,您查查看,看可少了什么东西。”
帝紫烨面沉如水,他并没接,淡淡说了一句:“先放这里,放心,她只是使一使性子而已,回来她还会要的。”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贴身侍卫正等在外面,躬身低声询问:“殿下,是否让属下派人找一找她?”
帝紫烨足下略一顿:“不必,让她使一使性子也好,等气消了她会自动回来的。”
他不信她会真的放手,她执着了他千年,岂是能说放就能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