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息武王一愣:“那……老臣的女儿……”
“如无意外, 令爱应该被弄到那里去了。”
息武王这次没啰嗦:“是!老臣这就带人去!”
和息武王通话毕,青燃又迅速拿起另外一枚传音符,连接通后, 他直接问:“山阳居那里可有异动?”
“禀殿下, 九皇子今夜召来十五名武将……”那边快速说了那十五名武将的名字,接着道:“在书房中密议, 直到现在还没出来。因为附近有机关, 所召唤的武将又都是高手, 属下怕暴露, 没敢靠太近。”
“近前查看!”
“……是!”片刻后, 传来那位属下的低呼:“殿下,那些人……忽然失踪了, 没在书房!他爷爷的, 不会书房中有密道吧?!”
青燃深吸一口气, 吩咐:“他们只怕是从密道前往独龙山天阴谷了, 我们计划必须提前!”
“殿下, 他们不是还需要一名阴命女?这还没找到,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不, 阴命女已经落入他们的手里了, 速速行动!”
那边倒吸一口冷气:“是!”
青燃身如流星划空, 一闪而没。
独龙山位于魔都的西南方,离魔都足有七八百里路。
青燃分析过,以苍御擎那些人的脚程,就算骑行最快的魔兽前往,也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再根据属下所报告的苍御擎那些人的失踪时间,大约在半个时辰前出发的,所以他必须赶超这半个时辰。大部队速度慢, 青燃等不得了,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先自己前往——
他计算过,以他的本事,在一个时辰之内应该可以赶到那里,比苍御擎他们要早到半个时辰,应该不会误事。
腰间的传音符再次亮起,传来另外一名属下的禀报:“殿下,您让属下盯着的那位姑娘没在山阳居的客房待着,不过她的床铺并不凌乱,应该是她自己离开的,她甚至还塞了一颗枕头在被子里,整成个人形造成她还在被子里的假象。”
青燃足下骤然一顿,怒道:“本宫不是让你把她盯紧些?”
那下属几乎要哭:“殿下,属下明明看到她进屋睡觉去了,又一直在院中暗处盯着。按道理说,她无论从哪里出来属下都能看到的……”
青燃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想起他这个师父隐身术出神入化,她无论想去哪里都是神出鬼没的,就连他也摸不清她的路数,更何况他那个属下了。
她会去哪里?
难道她和苍御擎一起弄那个妖阵去了?
不对!
她不是那样的人——
算了,不管她了,放手,从此刻开始!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转了一瞬,连三秒钟也不到,他沉声吩咐:“不必管她了,你速速调查山阳居中可有其他不妥。”
“是!”
青燃刚刚放下传音符,又接到其他属下,那下属声音里带着喘:“殿下,属下等已经将所有通往独龙山的道路都查了一遍,二百里内没有任何人看到九皇子的人马经过!”
青燃心中一沉,苍御擎那书房中的密道再长,也不会绵延百里,最多到二三十里外的偏僻之处,他们那么一大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很大的目标,不可能逃过他手下探子的眼睛……
那书房中的地道到底是什么地道?
他身形骤然一转,向着山阳居飞去。
……
青燃已经将苍御擎的书房快速翻了个底朝天,倒是发现了一个机关,打开了一个地道。
但那地洞长不过百米,只不过就能从山阳居通到一处民房附近,连城也出不了,苍御擎如果带着一大群人从这里出来,压根瞒不过附近隐藏的暗卫。
苍御擎那一大群人就像凭空瞬移跑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世上谁会凭空瞬移不见?倏忽出现?
青燃手足忽然凉了,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脸色铁青,身形骤起,再不迟疑,向着独龙山飞去……
但愿他不会去晚,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
巨大的山洞。
巨大的法阵。
法阵是由九根巨大的柱子构成,这九根柱子按照一定的位置矗立着,柱顶有铁青色玄铁链相连,将九根柱子连在了一起。
而在每道玄铁链上都倒吊着九名女子,这些女子并不是被捆缚在上面的,而是被活生生串在上面的!像是穿得羊肉串儿。
有鲜血自她们上下两道伤口涌出,顺着铁链流淌,最终汇集成细细一血线,向着铁链中心的一朵黑色莲花台上滴落。
画面血腥又奇诡。
惨叫,□□,咒骂,嚎哭……
自这些垂死的女子口里发出来,震得那些铁链簌簌抖动,刺人耳膜。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看到这一幕时,我的心还是狠狠缩了一缩!头皮跟着麻了一麻。
至于若颜郡主,她比较怂,看清这一切后,她脸色煞白,哇地一声直接吐了,连堵住她嘴的那块白布也被她硬生生喷出来。
我的脸色也很不好,我扫过一眼后,就明白那些女子已经没救了。
铁链已经重伤了她们的脏器,原本她们早该死了,之所以还支撑着,是铁链上有锁魂的邪术,让她们的魂魄锁在身体内,强撑着这一口气受活罪……
我握了握手指,微眯了眸子,终于发现这个法阵和我所知法阵不同的地方了。
我所知的法阵是捆缚住祭女,最多捆缚住她们的绳索极紧,让她们血脉不通。而不是像这里似的串吊在这里……
如果法阵尚没正式启动就被破坏的话,捆缚住的女子还是有救的。
而这里的女子却注定没救了——
每个女子都眼睛血红,满眼的怨毒痛苦,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她们大声惨叫,嘶吼,如同疯子。
苍御擎和他的一众群臣都站在一处黑荷叶似的石台上。
而禁锢着我和若颜郡主的铁笼就在靠近黑莲花台的地方。
苍御擎迈步来到寒铁笼前,俯首看着我俩,问我:“青眉仙尊有何想法?”
我摇头:“太残忍了!”又一扫那法阵,露出诧异之色:“这是弄得什么邪术?你要炼什么?”
苍御擎笑了,卖了个关子:“待会仙尊就知道了。”
他的视线又转到若颜郡主身上,眸现冷色:“把她拖出来!”
若颜郡主脸色骤变,尖叫:“你做什么?我不出去!”叫声凄厉,已经变了调子。
苍御擎微眯了眼睛,唇角的笑容锋利又阴森:“郡主,你可是这场炼器的主角呢,你瞧见那朵黑莲花台没有?待会你就会被安放在那里,那朵黑莲花花瓣会向着你生长,逐渐穿透你的血肉,让你和它慢慢融为一体……”
随着他阴森的描述,若颜郡主身子越来越抖,到最后抖得像被秋风横卷的叶子:“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
她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我,目光疯狂颤抖:“救……救我……求求你看在羽司的面上救我……”
我眸现怜悯,但还是把目光硬生生移开,哑声说了一句:“我救不了你——”
若颜郡主满眼绝望,眼睁睁地看着笼门被打开,有人进来将她解下来,连拖带拉地将她扯出去。
苍御擎看着笼中的我,微笑:“青眉,好戏就要开场了,你会见证一个伟大神圣之刻。”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九皇子殿下,其实我原本真想和你合作的,可是,你太凶残了!颠覆了我的三观,让我很失望。”
苍御擎眉毛一挑:“那你能如何?”
我回他一个微笑:“不如何,本君决心送你一件大礼。”
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落地,我身上骤然爆出一圈金光,那些捆缚住我的韩铁链一起崩断,直接化为齑粉!
苍御擎大惊,急喝:“关笼门!快!”
晚了!
在锁链断的那一刻,我已经闪电窜出。
苍御擎唯恐我会偷袭他,猛然后退。
但我这个时候却是懒得理他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身如离弦之箭直扑那墨黑的莲花台!
身在半空的时候我就已经拔剑在手,在手心里猛地一抹,鲜血涌出,沾染上剑锋,剑锋上的剑光霎时暴涨,延伸出一丈多长的剑光,向着莲花台直切过去!
一声如鬼哭似的尖啸从黑莲花台上发出,我这一剑将这黑莲花台一切两半,有鲜血飙出来,险些喷我一身。
像是连锁反应,随着黑莲花台的枯萎,那几根柱子也大力摇晃起来,祭台骤然下沉,轰地一声响,有岩浆从裂开的祭台下喷出,将倒下来的柱子瞬间吞没,当然,也将那些被串在上面的女子吞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我震断铁链到削坏黑莲花台不足五秒。
直到那黑莲花台哆嗦着迅速枯萎,苍御擎才反应过来!
黑莲花台是这邪阵的关键所在,它被破坏,也证明整个邪法阵都废了!
更重要的是,这黑莲花台是极难得极罕见的法器,可遇而不可求,毁了它等于他这个计划再无法施行!
我如果只是救了若颜郡主,也只能让他这次功亏一篑,他稍稍恢复恢复就能从头再来。
但最重要的法器被毁,那他这个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他几乎立即疯了!
大喝:“拿下她!”
群魔也终于反应过来,呐喊一声向我围过来。
我脚步不停,身子扑出,冲向苍御擎。
他那些魔将们下意识扑过来,护在他身前。
却没想到我那一招是虚招,攻他是假,救人是真。
我身子在半空硬生生一转,一把就将看傻了眼的若颜郡主扯了过来!
我这一套连招又快又狠,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让局面在这片刻间完全扭转,风云突变。
这都是我这一路在心中早就计划好的,一切也确实按照我的计划运行,没出任何纰漏。
把人抢到手,我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正要带着若颜郡主直接跑路,忽觉胸口那里猛然热了一热,像是被人狠狠劈了一刀!
我一个踉跄,险些把手里拎着的若颜郡主扔出去!
我迅速感应了一下身上,脸色变了。我身上流转的仙力忽然在这关键时刻不翼而飞!
我毕竟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几天,在这世上修炼出来的灵力也就恢复一少半,在魔界跑路倒是没问题,但一旦真正开打,和绝顶高手过招,在魔气频繁侵袭的情况下,我并不能占到便宜。
尤其是这个地方,魔气邪气浓厚的简直快要凝结成实体了,我呼吸都感觉有些憋得慌,更不要和这么多的魔界高手对打了——
我之所以敢孤身涉险,完全因为我仗着自己有后招,大不了关键时候用仙术嘛!
只要仙术用得次数少,挨的天雷就会少。
我计算着这次最多用两次仙术,劈开那铁笼劈坏那黑莲花台是一次,救人跑路再用一次。
两次仙术最多挨八道天雷,我只要躲得好,也就三道两道的落在身上,伤不到我的根本。
我打算的很好,却没想到仙术我用了一次后,身上的仙力就忽然没了!不但如此,连体内的灵核都有隐隐破裂之势。
要命!
这次要逃只怕很难,尤其是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
我明白,这个时候该抛下若颜郡主独自逃命,这样逃出去的希望还大一些。但——
我一低头,若颜郡主一双饱受惊吓的眸子看着我,她在极度绝望中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活命稻草,那自然是抓得紧紧的,那一双小手紧紧扯住我一副衣袖,握得指节都发了白。
我俩视线一对,她颤声道:“不要……不要抛下我……”
我轻吸了一口气,不能抛下她,抛下她就没命了!以这位九皇子的毒辣手段,绝对不会留她这个活口。而她是青燃的心上人……
我这些念头是在脑海中一划而过的,也就在须臾之间我就做了决定,在苍御擎的人扑过来前,扯着若颜郡主转身就跑,用上了我仅存的灵力……
……
脚下大地在轰塌陷落,露出下面狰狞咆哮的黑红色岩浆。
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热,似乎只要随手扔出一根火折子,那就能轰一声自燃。每呼吸一口都像吸进了一团火,喉咙连带着胸腔都火烧火燎的。
我没想到这个蜘蛛网似的山洞下面会全是岩浆,更没想到这山洞会修得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四处都是通道,四处都是火海……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而后面的追兵又紧咬不放,我只能带着若颜郡主在这里面和他们兜圈子。
这个山洞是纯人工挖凿出来的,也是一个大机关洞,我沿途跑过的地方不时弹出各种各样的陷阱暗器毒砂毒雾什么的,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没有仙力护体,我纵然加了十倍的小心,还是受了伤。
手臂上被毒蝎子咬了一口,腰间中了一把毒砂,小腿上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烫出了一溜火泡……
当然,若颜郡主也挺狼狈,这姑娘被铁链捆伤了,身上的魔力剩不了多少,已经基本没有战斗力,但好在还能跑。
她踉踉跄跄跟着我,沿途跌了好几个跟头也能直接蹦起来继续跑,她的腿磕破了,后背上也被从天而降的火刀砍了两下,皮肉翻卷着一片鲜血淋漓。
好在我在进魔界前备了一些伤药解毒药,在一路狂奔中,我还让她吞了三片万能解毒丸,她这才能强撑到现在。
身后的地面在塌陷,所以虽然是不择方向的狂奔,倒也没走回头路。
我在逃跑这门学问上还是颇有造诣的,带着若颜郡主一路七拐八绕,躲避着那些机关,力求甩脱那些追兵。让他们一时追不到。
偶尔有个别身手好,追踪技能点满的魔将追上了我们,被我拼命使出来的术法给劈到岩浆里去了,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后,直接化为飞烟。
我很吃了一惊。
正常人掉入岩浆会化为飞烟很正常,但是仙魔就不同了,身上都有魔力灵力护体的。只要修炼到一定的级别,他们可以视岩浆为无物,可以在里面游泳的,这次怎么进去就化了?
这魔功力可不低啊!
难道这岩浆还是与众不同的岩浆?
在我和那魔将激战的时候,若颜郡主一个不防,被我俩带起来的狂风险些掀进岩浆里去,幸好我及时拉了她一把,才将她拉到了安全地带。
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站在那里晃。
我瞧了眼她腿上,她的左小腿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掀开好大一块皮肉,血流不止。已经染透了大半个裙子。
这伤太重,如不及时包扎,她只怕会废掉。
此刻正逃到了一个高处,那里有个平台,那平台看上去很结实,一时半会不会塌陷的样子。
我左右看了看,追兵未至。
我一把握住她手臂:“走,到上面给你处理一下。”
……
我半蹲着身快速给她清理伤口,若颜郡主低头看着我,忽然哑声问了我一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拼命救我……我……我甚至骂过你……”
我没抬头:“骂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一个。”
“我……我甚至对你有敌意,其实……其实我很妒忌你的……”
“被人妒忌证明很优秀。”我随口答。
若颜郡主被我噎住了,顿了半晌,哑声:“我妒忌你是因为羽司……”
“嗯?”我诧异,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关他什么事?”
我相信青燃回到魔界那是绝对不会提起我的,按道理说,若颜应该不会从他那里听说我的名字。
若颜郡主垂了眸子:“当年他受伤昏迷时,曾经叫过好几次你的名字……”
我心中咯噔一跳!手下的动作也慢了半拍,片刻后我解释:“他一向很孝顺,大概那时候我没醒,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吧?昏迷着叫两句很正常……”
“可是他说他喜欢你!想一直在一起!”
我正给她系绷带,闻言手一紧,手上用的力气大了些,若颜闷哼一声:“疼……啊,疼……”
我趁势将那绷带系好:“知道疼就别乱说话,他只把我当师父!”
“才不是!”若颜郡主俏脸涨红:“他在昏迷中说了好多,说想给你最好的,想让你坐最好的车驾,想让所有人都向你跪拜行礼,任何人也不敢再轻慢你……”
我:“……”
我心里像是被人泼了一勺热辣辣的油,又烫又闷又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眼前似闪过青燃和我决裂时的模样,那个颇为荒唐的念头再次浮上来——难道青燃最想得到的真是我?
可是——
我还没在心里理出个头绪来,隐隐听到头顶上空似有异响,轰隆轰隆的,像是打雷,又像是有人在破除什么结界。
我和若颜郡主都呆了一呆,面面相觑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希望。
“是……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若颜郡主声音都在打颤。
我耳力比她要好很多,片刻后我终于听出了异响到底是什么!
是青燃!是青燃的破结界术!
这术法还是我传授给他的,标准的修仙术法,没想到他在此刻使用出来,也不怕他那些属下对他生二心。
我轻吸一口气:“是青燃来了!”
若颜郡主喜得眉眼弯弯的:“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来救我们了!一定是我父王发现我不见禀报给他,所以他才能及时赶过来。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的,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受到伤害!青眉……仙尊你知道么?当年我救他脱险后,他亲口向我承诺,从今以后护我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少女的眼瞳亮晶晶的,原本苍白到极致的脸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我看着这位像火一样热情也像火一样直爽的小姑娘,她的爱憎都写在脸上,虽然有一些缺点,但并不妨碍她的魅力,真的很讨人喜欢。怪不得一向冷情冷面的青燃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青燃真的是爱上我了吗?
那我的方向是不是就摸错了?他应该求而不得的是我?
不是吧?!
我一时心乱如麻,没注意到头顶上的动静越来越大,震得整个山洞都似在抖。
而若颜郡主在大欢喜大焦急之下,情不自禁大叫了一声:“羽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我耳朵都跟着嗡地响了一声。
我大惊,急扑过去捂她的嘴:“别叫——”
然而,晚了!
左手边的洞壁上忽然轰隆隆一声坍塌了,在砂石翻飞中有四道黑影同时向我们扑过来!
我脸色大变。
是魔界四大凶煞!
这四人曾经是无数修仙人士的噩梦,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吊打一流修仙派的掌门。当年我曾经和他们交过手,不用仙力的话,全盛时期的我也勉强和他们打成平手……
这四人原本是魔皇的心腹,没想到现在成了苍御擎的爪牙。
……
我和若颜被抓了。
其实也不奇怪,我和她都受了重伤,我也到了强弩之末,哪里是四大凶煞的对手?
连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支撑住,我就挨了其中一位的窝心脚,险些飞到下面岩浆里去!
斜刺了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扯回来,我抬头,看到的是苍御擎那张美丽到近乎阴柔的脸,不过他此刻一向含笑的眼睛是血红的,嗜血的。
他一把将我扯回后狠狠摔在了地上,摔得我五脏六腑似要翻转,直接喷出一口血。
我扯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扯回来,他的手像铁箍似的握住我的手腕,握的我手腕咯喀作响,生疼无比,他凑近了我,声音如毒蛇一般钻进了耳朵:“原来你始终是偏帮他的!是成心来破坏本王计划的!亏你还说想和本王合作?!原来都是谎言!”
我喘了一口粗气,喉咙里一阵阵血锈般的甜腥涌上来,我强咽下这口血气,还笑了一笑:“彼此,彼此,你也不过是想把本君当成扳倒他的棋子,哪里有合作的诚意了?”
他:“……”
我再咽下一口涌上了血:“其实,无论你信不信,本君真是想给他使绊子的,不想让他做魔君……我青眉仙尊的徒弟做魔君成什么话?”
苍御擎咬牙:“这样看来,你明明该帮我,该和我诚心合作!”
我吸一口气,微笑:“可你太烂了,本君不和烂人合作……”
苍御擎:“!!!”
他被气懵了。
他将我一把从地上扯起来,冷笑:“青眉仙尊,你会为今日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他美丽的五官接近扭曲,再次凑近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你和那贱婢的对话本王都听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阴毒恨意,毒蛇般沁凉:“本王有一个很棒的主意在这里……”
他在我耳边说了一串话,我脸色变了,手脚发凉,瞪着他:“你疯了!如我是你,不会再在这里废话!而是速速逃命,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他笑的绝望又阴森,“他已经封死了本王所有的退路,没给本王留活路,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看一场好戏……”
他抬手理顺我凌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我的衣裳,当然也顺手封了我身上七八处穴道,在我耳边又说了一句话:“你不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爱你么?就好好演这场戏吧!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结果了……”
“轰!”远处一声巨响,苍御擎背后的魔将们个个脸色微变。
笼罩在这山洞周围的特殊结界被攻破!对头转眼就要到了!”
“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是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我们先离开!”那些魔将略有些慌,纷纷提议。
苍御擎仰头一笑:“不,本王手里还有这两张王牌,现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无数双眼睛落在我和若颜郡主身上,有人似恍然:“对!息将军的女儿还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把她当挡箭牌!苍羽司要想得到息将军死心塌地的支持,就必须要救她,投鼠忌器,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那些魔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人人精神一振。
也有人视线落在我身上:“殿下,那这个青眉仙尊呢?也有必要留着?”
苍御擎微眯了眼睛:“当然,她也是本王手里不可或缺的王牌。”话音一落,他忽然一掌向着后面墙壁拍下。
“轰隆隆——”一阵闷雷似的声音传过,周围如同到了世界末日,纷纷塌陷,唯独这群人所站的高台忽然急速向上升起——
……
那个山洞完全坍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约三十丈的墨黑山峰独立在滚滚岩浆之中。
青燃一身黑袍御风而至,待看清高峰上的情景时,他脚下生生一顿。
原因无他,高峰上的‘风景’很有些别致。
高峰很尖,也就三丈长,一丈宽。
而就在这么窄的地方,却大大小小站着十个人,正是苍御擎和死忠于他的魔将们。
至于我和若颜郡主,则被分别倒吊在高峰的两侧。
一左一右,随风摆荡。
吊着我们的是两员魔将,他们分站在高峰两边,各自握着一根棍子,而在棍子的另一端垂下一条藤蔓似的绳索。
每条绳索下捆吊着一个,我在左,若颜郡主在右,隔着那座山头互相看不见。
山风很大,吹得我俩在那里不住地晃动。
下面几十丈下是汹涌咆哮的黑红岩浆,那热气形成的旋风吹在人脸上。
我大头朝下被迫烤着,感觉自己像是架在火堆上面的烤羊,手,脸……凡是裸露着皮肤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疼。
系在我们腰上的绳索真的是藤蔓,被火一烤,不但把我的腰勒得生疼,它还不结实,在灼热空气的炙烤下,发出轻微的咯喀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说实话,我在青燃面前做师父惯了,很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但最近这六年我的有限的几次狼狈都被他看到了,而且还有一次比一次狼狈,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之势。
我被热风熏得眼球疼,也就勉强能睁开,看着御风而至的他,我在心一跳之余,又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今天的穿着略有些随意,那一身黑袍也略有些宽大,上面一丝暗花也没有,只束腰的玉带是暗红色的,成了他全身上下一团黑唯一的点缀,像是平时在家的穿的便服。
他的头发散着,随风飘舞。
他的头发他的衣服明明都很随意,别人如果和他同样的打扮,说不定给人一种披头散发很邋遢的感觉,但他模样气质好,这么随便的穿着也能让他看上去极有气度。
他站在那里,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在明暗的岩浆映出来的红光里,他肌肤冷峻的白,眉眼极黑,薄唇抿出一抹锋利的弧度,整个人如同大理石神像般沉肃,无形的气场发散开来,让高峰上的那些魔将们情不自禁簌簌地抖。
那提着我和若颜郡主的两位魔将抖得尤其厉害,抖得我和若颜郡主也跟着晃动。
他的气场越来越大了——
越来越有在天上青燃帝君的气度了。
我看着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若颜郡主所说的话,她说他爱我,他在梦中也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又噗通跳了一跳,一股莫名的酸热在心尖盘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但片刻后,心里又有些不确定。
青燃爱我?那他为何一眼也没多看我?
他就是刚来时扫了我一眼,那一眼如冰似雪的,还让我心头莫名凉了一凉。
他的那个位置是能看到我们所有人的,若颜郡主自然也看到了他,这妮子太激动了,立即就哭了:“羽司救我!我好怕……”
青燃的视线在她身上也扫了一扫,随即就扫向苍御擎,沉声道:“苍御擎,你在玩什么把戏?”
苍御擎仰头一笑:“玩什么把戏?你看不出来么?她们是本王的牌,想同你赌一局。”
青燃不动声色:“赌什么?”
“这两个女人都是和你关系最近的,一个是你曾经的师父,一个是你的恩人兼未婚妻,你想必不会看着她们眼睁睁被岩浆烧死吧?如想让她们活命,那就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有二,第一,亲手写一份将太子之位转给我的文书,并保证永远不再觊觎此位!第二,本宫对你不太放心,立下文书后,你必须再自废魔核,自断双手,自废所有筋脉。”苍御擎眼睛里闪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青燃足足半晌沉默,片刻后他微微勾唇:“苍御擎,你以为本宫要救人你能拦得住?”
他微微抬手,指尖有紫红色的光芒吞吐,似乎立即就要发出雷霆一击!
苍御擎眼眸微凝,却哈哈大笑:“不错,以你的本事和速度,如果只救一个,那自然是能救得了的,但你一旦发动袭击,我这两名下属会同时松开铁棍,她们会同时下落。你要救哪个?”
我心中一凉,好毒辣的选择。
我和若颜郡主相距距离甚远,同时下落的话,青燃确实只能及时救一个……
到时候他会救谁?
可是,他也不能答应苍御擎的条件,他一旦自废就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不但失去他就要垂手可得的雄图霸业,还会失去性命——
虽然我明白青燃尚没历完劫不会死,无论如何会有变数助他脱身,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啊,所以苍御擎的缺德条件他不能答应。
“殿下,这条件您绝不能答应!”
“殿下,您要应了就全完了!殿下,请想想为了殿下大业惨死的那些将士们!”
有两人急如星火地从云端冒头,直降到青燃身边,躬身急急开口,正是青燃身边的贴身护卫。
他们是很急的,为了太子殿下的霸业,他们誓死护卫他,这几年已经不知道有几千人为此事丧命,而太子殿下此刻如果答应苍御擎的条件,不但他的命保不住,那些死保他的一大批人也保不住……
他们退不得!退就是全军覆没!
青燃没说话,微微垂眸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苍御擎一双眸子紧盯在青燃脸上,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苍羽司,本王留给你选择的时间并不多。你瞧见吊着她们的藤蔓没有?那个东西最多还能支持一刻钟,你再耽搁下去,待藤蔓自动一断,你可就必然失去一个了!这样吧,本王从一数到十,到时候你不做选择的话,那本王就只能代为你选择了!你们两个,待本王数到十,就立即把她们一起扔下去!”
“是!”
“是!”两个魔将一起答应。
“一!二……”苍御擎开始催命似的数。
我被热风烤得头晕,口干舌燥,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还是能听到耳中的,我身受重伤,又被点了穴道,仙力使不出来……种种因素加起来,让我只能做一条砧板上的鱼,无法自救,任人宰割……
生平第一次,我离死亡如此之近!
生平第一次,我落到这种田地。
懊悔有之,愤怒有之,无奈有之,让我心中如同乱麻似的……
听到苍御擎的数数,我忍不住向青燃望过去。
没想到他也正看我,我和他目光一对,心骤然冷了下去。
青燃放肆地上下打量我,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讥诮,仿佛在看一个拙劣小丑在演戏,那双墨黑的眸子如同万载不化的冰川,深不见底。
他忽然仰头笑了起来,轻拍了两下掌:“二位演的一场好戏!这就是你们的合作内容?很不错!可惜,本宫不会上当!”
苍御擎:“……”
我:“……”
青燃站在光影交界处,唇角的讥讽之意更重:“本宫确实做过她一段时间的徒弟,但那又如何?本宫早已和她恩断义绝,再没半点情谊。她就算现在死在本宫面前,本宫也不会眨一下眼!你以她为质,把她和若颜放在同等地位上要挟本宫,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我:“……”
这番话很有些伤人,我心上像是被人生生插了一刀,我忍不住抬眼看他。看着他唇角的揶揄笑容,看着他冰寒扫过来的眸子,然后心脏又缩了一缩。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坨微不足道的泥土,我一口气哽在了胸腔里。
苍御擎似乎明白将要大势已去,仰头哈哈狂笑:“本王和她不是演戏!呵呵,你不肯相信是吧?那好!就让本王看看你到底想救的是谁!十!把她们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