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花骑士的授勋仪式,前期准备非常复杂。
真正的授勋时间,通常在六月份到七月份之间。
这一天,所有人来到苏格兰的爱丁堡,在圣吉尔斯大教堂,准备观摩格蕾丝的授勋仪式。
仪仗队已经在教堂外围,演奏起了苏格兰风笛。
由王室成员与贵族组成的绿杖骑士团,在围观者的欢呼下走进了教堂。
蓟花骑士作为绿杖骑士,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应身穿军服,外穿深绿色的天鹅绒披肩。
骑士团的成员们头戴着装饰有白鹭羽毛的黑色天鹅绒软帽,金色的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左胸佩戴着蓟花星形勋章,脖子上也戴着黄金制成的领环,上面镂刻着蓟花图案。
身穿绿袍的圣安德烈十字架被装饰在领环上,宣誓着他是蓟花骑士的主保人。
当欢快的音乐停止,转为庄严肃穆的曲调时,格蕾丝身穿黑色礼服,进入了教堂。
绿色的披肩被披在了她的身上,其他装饰物也由专人一一戴好。
“授勋者格蕾丝·克里斯蒂……”
主教开始诵读格蕾丝在英格兰的卓越贡献。
格蕾丝以骑士礼单膝跪地,女王的权力之剑轻抵在她的右肩,这是英国授勋时最古老的礼节。
“现授予你,最古老与最高贵的蓟花勋章(themostancientandmostnobleorderofthethistle蓟花勋章的全称)。”
由宝石制成的星形勋章,经过女王陛下的手,佩戴在格蕾丝的身上。
勋章上有着一句拉丁文格言nemomeimpunelacessit——“犯我者必惩”。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这句话是格蕾丝人生的真实写照。
仪式结束后,圣吉尔斯大教堂的礼拜堂里,多出了一个篆刻着格蕾丝姓名与封号的座椅。她的骑士头盔与佩剑,与其他骑士一起,装饰在教堂里的一面墙上。
从此以后,别人将尊称她为克里斯蒂爵士。
出席了授勋仪式之后,格蕾丝一步步从礼拜堂的阶梯向下走去。
这时,埃塞克斯公爵府的马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约瑟夫从马车里钻出来,神色紧张地拉住格蕾丝的手,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格蕾丝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进了马车。
紧接着,车
夫内特就驱赶着马匹,疾驰而去。
马车在众人的视线里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我们要去哪?”格蕾丝看着外面越来越荒凉的景色,暗自奇怪。
“很快就到了。”约瑟夫故作神秘,眼睛忍不住偷瞄格蕾丝的脸。
两人来到一片白绿相间的花田。
马车停了下来。
约瑟夫率先下车,向格蕾丝伸出了手。
格蕾丝扶着他的手走下马车,看到了令人惊叹的景色。
一片铃兰花田。
不知不觉,两人已身处花田的中央,车夫内特和马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约瑟夫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感觉喉咙发紧,似乎每一个词都发音困难。
但他仍旧鼓起勇气,单膝跪地,仰头看向格蕾丝,说道:“我能否拥有这项荣耀成为你的丈夫,格蕾丝?从今以后,我将以你的理想为理想,以你的意愿为我的意愿。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送到你的面前,只恳求你,成为我的妻子。”
约瑟夫动作僵硬地打开了装有戒指的小礼盒,里面放着的,是一颗以粉色钻石为主石的灵蛇戒指。
他想起前段时间,姑姑多萝西小姐问他的话。
“你为什么不用你母亲留下来的戒指呢,约瑟夫?那在我看来,更有家族意义。”
约瑟夫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家族的传承确实很重要,但我想,我的母亲应该并不会把这种期待放在她的儿女身上。格蕾丝和我结婚后,自然就会得到那枚戒指。但求婚不一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对她的感情,不应该掺杂着另一个人的期望,即使那个人是我的母亲,也不行。”
于是后来,就有了这枚戒指。
约瑟夫试探着托起格蕾丝的左手,格蕾丝没有拒绝。
戒指被快速地戴在她的手上。
要不是看见上面闪闪发光的宝石,格蕾丝甚至会有种错觉——约瑟夫那家伙刚才是在给她戴手铐。
约瑟夫的心情终于轻松下来,他站起身,拥抱着他未来的妻子。
“我会带你看遍全世界最美的风景,我的女孩。”
两人在花田中紧紧相拥。
……
贝克街,克里斯蒂家,康斯坦斯和妻子安妮坐在温馨的客厅里,讨论着格蕾丝以
后的生活。
这时小女儿艾米丽放学归来。
“姐姐去哪了,妈妈?”艾米丽兴奋地寻找了格蕾丝半天,想要看看自己家里的新任蓟花骑士。
寻找无果之后,她才又疑惑地问道:“这种时候她能去哪呀?”
老父亲康斯坦斯叹了口气,“她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的女儿,要结婚了。
康斯坦斯虽然前几天还说不干涉女儿的事,但事到临头,心底却莫名惆怅。
“我不知道你在叹什么气,康斯坦斯。即使格蕾丝成为了别人的妻子,那也依旧与她是我们的孩子这一点并不冲突。”安妮说道。
“成为谁的妻子?”爱德华突然从外面冒出头来,“啊,那个公爵吗?他姑姑天天来。”
“但是他不是才知道……”艾米丽困惑地歪着脑袋。
这个九岁的小姑娘,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大哥”,居然是个姐姐。
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只以为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过了一会儿,公爵府的马车停在了克里斯蒂家门口,约瑟夫和格蕾丝走了出来。
两个孩子立刻围住了格蕾丝,嚷嚷着要看她的勋章。
周围的邻居也都出来凑热闹。
格蕾丝很快就被邻居们包围了。
趁着她和邻居们寒暄的时候,康斯坦斯冲着约瑟夫招手,示意他跟着他去书房说话。
约瑟夫捏了捏格蕾丝的手掌,得到首肯之后,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康斯坦斯第一次对着别人收起了和善的面孔。
要知道,和安妮结婚以前,他可是经历过大战的军人。
“我想格蕾丝已经答应了你的求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康斯坦斯说道:“但我习惯把严厉的话先说完,这一点希望你能体谅。”
约瑟夫的身体坐得笔直,像是在听上级训话。
“我是一个平民,也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而格蕾丝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你也非常清楚。我希望你明白,在结婚前,你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即使以后你们有了矛盾,我也不希望这一点成为你攻击她情感的理由。”
“我们不会有矛盾,我更不会对她说伤
人的话,请您放心。”约瑟夫郑重地向康斯坦斯做了保证。
“你是个男人,我希望你将来可以像个男子汉一样,信守承诺。”康斯坦斯说道。
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有说话的资格。
康斯坦斯虽然出身贫穷,但是当初在结婚前,他也曾向安妮的父亲许诺,绝不会让她外出工作,失去作为牧师女儿的体面。
虽然中间出了格蕾丝的波折,但他的诺言确实是兑现了。
现在,他的女儿不缺钱,也不缺荣誉,那么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替她向她未来的丈夫,索要一个承诺。
康斯坦斯说完了严肃的问题,态度就变得和善起来。
他拍拍约瑟夫的肩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的生活,能够幸福美满,别辜负我的期望,小子。”
当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格蕾丝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有些好奇,自己的父亲会和约瑟夫说什么。
不过看约瑟夫的表情,他似乎不打算透露这件事。
啧,男人间的小秘密。
格蕾丝心底笑了一声,顺手从母亲安妮的手里接过一杯红茶,放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某人很有眼色地坐了过来。
“你们是一见钟情吗?”艾米丽懵懂地问道。
“艾米丽!”安妮不太有威力地瞪着眼睛,哭笑不得。
“不是。”约瑟夫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就对她敷衍了解。
他认真地解释道:“一见钟情通常很难支撑两个人的婚姻。即使真的有一见钟情的长久婚姻,那也说明,一见钟情之后,两个人发现了对方更多的优点,那些优点比容貌更珍贵,所以即使两人老去以后,感情也不会消失,反而更加深厚。”
“可是,您不是最近才知道姐姐是女孩的吗?”爱德华追问。
“如果你是说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但是我喜欢你的姐姐,并非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我喜爱这个灵魂,所以不在乎它是男是女。”
“那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爱德华的小脑袋暂时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似乎比起这个问题,数学题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安妮坐在旁边,什么都没问。
因为在她看来,已经什么都不必问了。
约瑟夫已经借着回答两个孩子问题的机会,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