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格蕾丝认为,一个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即使表情再怎么淡定,行动上也没办法一点也不心虚。
如果伊利亚被人发现昏睡在地上,那么事后一定会有人发现,有人给他喂了鸦片酒。
那个时候,嫌疑最大的人,自然就是比阿特丽斯。
而珀西夫人作为伊利亚的母亲,应该也不至于狠心到害死自己的孩子,却一丁点犹豫和后悔都没有的份上。
或许罪犯捂住了伊利亚的嘴?
但是单纯捂住嘴,真的可以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吗?
更何况伊利亚的尸检报告里,确实有服用鸦片酊的记录。
这个案子里,有一个奇怪的矛盾点。
那就是能够给伊利亚喂鸦片酊的两个人,必然要让伊利亚在地上待十分钟以上,并且丝毫不防备其他人发现孩子的踪影。
而能够立刻作案的两个人,却都没办法给伊利亚喂鸦片酊。
“如果是安娜和比阿特丽斯合作,这件事也就变得简单了。”约瑟夫说道。
但他自己认为这件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比阿特丽斯已经来到这里一年了。
而安娜仅仅来到这里一个多月。
这两个人合作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互相之间也不会太过信任。
单纯为了偷一个孩子,就在一栋房子里安排两个内应,除了扑克牌,恐怕没有其他犯罪组织会干出这种事。
但是扑克牌也不可能一年前就预料到现在的事,把一个成员安排在珀西先生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中产人士身边,简直就是一种资源浪费。
即使是为了绑架孩子,这种事最多一个月,也基本上是可以完成的。
除此之外,珀西先生还有什么可图谋的东西吗?
一个年薪五百英镑的人,应该还不至于让扑克牌这样的犯罪组织费这么大的心思。
除非被扑克牌安插进来的人,是安娜这个新来的。
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比阿特丽斯不会和一个不信任的人合作。
整个案子的推理,居然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格蕾丝咬着嘴唇,眼睛失神地盯着花园的地面。
这时女仆
安娜冲了出来,神色焦急地说道:“克里斯蒂先生,我想、我想我恐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您。”
她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别慌,告诉我,你忘记了什么事?”格蕾丝平静的语气让女仆镇定了下来。
“是今天早上,我正在走廊里擦拭地板,哈里太太进去叫夫人起床,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似乎……似乎很不高兴。”安娜犹豫着说道:“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不高兴,哈里太太平时总是板着脸,但是她今天早上好像格外不高兴。”
“那是几点的时候?”
“是九点钟,先生那个时候应该在餐厅吃早餐。哈里太太去了楼下,我听见她告诉先生,说夫人想在楼上用餐。”(1)
后来哈里太太期间又去了楼上好几次,这件事格蕾丝和约瑟夫都知道了。
女仆说完这些,又连忙表示,自己并没有暗示哈里太太是杀人犯,只是觉得那张纸条可能是夫人的遗嘱。
由于这件事,女管家虽然激烈地反对弗格斯探长的搜查,但还是被人从手提包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确切得说,是一封信。
信的内容如下:
“哈里太太: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把它转交给苏格兰场的弗格斯探长。
我为自己的行为而悔恨,同时也觉得人生黯淡无光。
三天前,也许是我需要鸦片酊的剂量越来越大,因此比阿特丽斯给我的那杯酒,并没有让我睡着很久。
我醒后,就推开了房门。
走廊里,我听见了比阿特丽斯和康斯坦丁的声音……
我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懦弱得连冲进那间卧室的勇气也没有。
我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知心朋友,却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
你是对的,哈里太太,我不应该信任一个花言巧语的女人。
这几天,我被痛苦包围着,甚至想过带着伊利亚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是我害死了他,比阿特丽斯走开后,我给他喂了一勺鸦片酒。
他用那双纯洁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我怎么能够做出这么狠心的事呢?我没有再给他喂那些可怕的毒药
。
可是我还是害死了他。
我想他应该是因为那一勺鸦片酒睡着了,所以才会被绑架犯抱走。
我的罪孽简直不可饶恕,只有在地狱里承受刑罚,才能让我减轻一些因为害死伊利亚而产生的痛苦。
哈里太太,我的嫁妆都会留给你,也请你把真相告诉弗格斯探长。
希望他可以因为我的死,而原谅我的卑劣。
苏”
珀西夫人写遗嘱的时候,并没有用丈夫的姓氏,可见他已经对珀西先生没有任何留恋了。
“珀西夫人并不是杀死伊利亚的凶手,那一勺鸦片酒并不是伊利亚的死因。”库珀先生低声说道。
女管家捂着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肮脏的罪人!为什么夫人要自杀,她才是应该活着的人!那两个偷情的罪人,他们应该下地狱!”
在场的人里,没有谁会责备死去的珀西夫人。
即使她真的给伊利亚喂了一勺鸦片酒,罪犯偷走孩子的行为也依旧是犯罪。
正如一个人在自己的家里吃了安眠药,沉睡在卧室里,谋杀犯冲进来杀死了他,谁也不能说有罪的是安眠药。
只是这样一来,鸦片酊的来源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珀西夫人曾经动过带着孩子一起死去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在她刚刚动手的时候,就因为孩子可爱的面孔而打消了。
而女管家之所以藏起这封信,目的就是希望警方怀疑珀西先生和比阿特丽斯,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只可惜她的举动被女仆安娜看到了,并把这件事转告给了格蕾丝。
不过这个女仆,算是做了一件蠢事。
她原本以为可以把疑点引向女管家哈里太太,却没想到,最后暴露的是她自己。
其实这件事非常好理解。
如果是女管家偷走了伊利亚,那么她完全没必要把这封信藏起来。
因为在格蕾丝的推测里,一旦女管家哈里太太犯案,那么在后门干活的安娜,必然是她的同伙。
现在安娜主动揭发哈里太太,正说明了两人并非是同伙。
没有安娜的帮助,哈里太太根本没办法无声无息地把孩子偷走。
而比阿特丽斯对珀西夫人给伊利亚喂鸦
片的事并不知情,否则今天被质疑的时候,她就会说出这件事。
唯一有可能看见珀西夫人给伊利亚喂鸦片的人,就是随时都可以从后门绕到小路上偷看花园里情况的安娜。
而所谓的有一个小男孩抱走伊利亚的话,根本就是个谎言。
就算真的有一个小男孩抱走了伊利亚,安娜也绝对是他的同伙。
只不过格蕾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和约瑟夫配合演了一场戏。
两人一口咬定,哈里太太有重大的嫌疑,使得弗格斯探长将信将疑地把哈里太太看守了起来。
格蕾丝还无比真诚地夸奖了安娜一番,表示她这次真是“帮了大忙”。
暗地里,格蕾丝却通知弗格斯探长安排便衣警察,跟踪安娜,看她会不会和其他人联络。
当天夜里,便衣警察们就有了大收获。
安娜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犯罪团伙,平时做的都是拐卖和绑架勒索的勾当。
其中大多数的成员,甚至连数字牌都不是,仅仅是数字牌的下线。
他们原本已经策划着犯下第二起案子,结果却被弗格斯探长带着人,抓了个正着。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审讯过后,弗格斯探长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
“七十多个人,每年绑架四百多个孩子!还有三分之一最后撕票了!”
然而格蕾丝目前只关心一件事,“有多少张数字牌?”
“八张。”弗格斯探长叹了口气,说道。
也就是说,目前数字牌已经被抓住了十人,还有一个女人目前没有被抓住。
数字牌一共是三十二张,格蕾丝不相信红小丑舍得把他们都派过来。
现在看来,所有被派过来的字母牌应该不会有足够的辅助人员了。
他们要么就是两人合作,要么就是单打独斗。
如果这群变态杀人犯一起作案,这种显眼的作案特征,以及恐怖的杀人数量,反而会加速格蕾丝抓捕他们的速度。
但他们单独行动,也方便了格蕾丝把他们各个击破。
以红小丑这种利益为上的处事态度,她能把自己的人手派出去一半协助黑小丑,就已经是大出血了。
所以格蕾丝推测,这次的字母牌牌除了黑小丑以外,应该不会超过六个人。
再排除掉已经被绞死的方块j,字母牌包括黑小丑在内应该最多还有六人。
然而之后的审讯,却带给了格蕾丝一个意外惊喜。
她居然在监狱里,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那个非洲公主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