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卑劣之人

不过整个案子里,还有一个人,也有一定的嫌疑,那就是珀西先生。

这个人全程对自己儿子的死,都表现得比珀西夫人更加漠然。

从这一点来看,珀西先生对他的孩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在维多利亚女王治下的时代,英国很多中产家庭都是这样。

丈夫在外工作,妻子操持家务。

通常孩子是由保姆带到六岁左右,家里才会聘请家庭教师,十二三岁时,再送到公学读书。

如果家庭的女主人比较爱孩子,那么孩子六岁前,就会和母亲有比较多的接触。

但是,一旦女主人是那种热衷社交,不顾家庭的人,那么孩子的童年,也就基本是和保姆以及家庭教师一起度过的了。

而家庭的男主人,父亲的角色,基本上是缺失的。

除了用餐时间,孩子们可能根本一整天都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正因如此,很多中产家庭看似光鲜,等到男主人年老的时候,却往往与子女无法融洽相处。

“父亲的威严”在孩子们长大以后,也就变得不怎么具有威慑力了。

整个英国,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中产阶层,维持着这种“虚假的温馨”。

“珀西先生也许并没有把他的儿子当成一个孩子,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缩小的成年人,珀西家未来的继承人。”约瑟夫讽刺地说道:“一个人只要有健全的身体,就可以成为父亲。”

“不过,我倒是不认为珀西先生这样的人会主动害死自己的孩子。”格蕾丝说道。

珀西先生是那种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

他无视妻子的辛苦,在妻子孕期就能做出背叛两人感情的事,并且毫无愧疚之心。

但同样的,他为妻子提供着优渥的物质生活。

这种男人通常都很狂妄的认为自己可以同时拥有妻子和情人。

妻子对他来说,就是支撑体面生活,生下继承人的工具。

情人则是他发泄欲望、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卑劣本性的垃圾场。

珀西先生不会希望破坏这种平衡。

他需要一个体面的、品德高尚的妻子,以及一个身份正当的孩子,以体现他的社会地

位。

但是,他平时和情人相处的时候,很有可能给了某个情人错误的暗示,让那个女人以为没有了伊利亚,她就可以成为成为珀西夫人,或者她的孩子就可以成长珀西家的继承人。

至于这个推测是否成立,当然是需要格蕾丝自己去调查的。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约瑟夫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你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担忧的,格蕾丝。”

这个高大的男人,弓着后背,把自己的下巴搭在格蕾丝的肩头,像一只白熊犬一样,温和地说道:“我会是一个忠诚的丈夫,永远忠于你一个人。”

格蕾丝耳根一热,“怎么突然说这些?”

“一个合格的爱人,应该给对方安全感。”约瑟夫看着格蕾丝的颈侧,眼神微暗。

他才不会告诉格蕾丝,霍布利那家伙偶尔会给他写信支招。

霍布利先生上次在信中提到,不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最终会惹火烧身——因为失去安全感的女人可能会变得疯狂。

当然,霍布利先生也提到,不能给女人过分多的安全感,那样就会显得这个男人没有自我。

这一点成功的被约瑟夫忽略了。

约瑟夫并不知道,霍布利先生之所以给他写信,完全是出于对一个男同胞的“怜悯”。

毕竟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爱情之路这么漫长——再拖一拖,都够打一场玫瑰战争了。

眼下,约瑟夫正在书房里,和自己的总管紧紧相拥。

至于被那个霍布利私下挖苦什么……

管他呢!

……

第二天,格蕾丝和约瑟夫并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珀西家,而是提前了一个小时。

两人进门前,先绕着这栋乡间别墅的外围走了一圈。

别墅正门对着主路,包括花园在内,都被四英尺高的木制栅栏包围着,两人仔细查看了栅栏,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

后门那里没有栅栏,从这里出去,有过一小片荒地之后,就是一片公共林地,后面是是通往村庄的路。

附近的村子有不少孩子,经常会来别墅周围的街道玩耍。

当格蕾丝和约瑟夫两人走到林地附近时,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棵树下,似乎在

争吵着什么。

“我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这种事!”珀西先生严厉地说道:“我不会包庇你的,警察早晚会查出来。”

“不,不,那不是我做的!珀西先生!请您相信我!”保姆站在他对面,捂着脸哭泣。

“我不可能和我的妻子离婚,我们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我早就知道你有着强烈的嫉妒心,别狡辩了,比阿特丽斯。”珀西先生的语气又失望又惋惜。

格蕾丝和约瑟夫两个人藏在一棵大树背后,聚精会神地偷听。

“如果一件事我没做过,我要怎么证明呢,珀西先生?那不是我的错,我根本不知道伊利亚少爷是怎么失踪的。”保姆比阿特丽斯为自己辩护。

“苏格兰场的弗格斯探长告诉我,伊利亚被人喂了不少鸦片酊,除了你,不会有人碰那东西。你做过什么事,我全都知道,乔不可能会自己主动碰那东西。”

看起来,珀西先生对自己妻子沾染鸦片的事一清二楚。

但是这个男人却一直没有谴责比阿特丽斯,而是假装看不见。

直到他的儿子死了,他才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真是个“好丈夫”啊!

格蕾丝讽刺地想着。

“您知道?哈哈!您知道!”比阿特丽斯有些疯狂地大笑出声,“您打算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珀西先生勃然大怒。

“我诱骗夫人服用鸦片酊的事,明明是您暗示我的!‘让乔变得晕乎乎的,就没空管我们的事了。’这是您的原话!”比阿特丽斯用仇恨的语气说道:“如果我因此被指证为谋杀犯,那么您也脱不开干系!”

“你果然害死了伊利亚!”

“我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

在两人的争吵逐渐上升为互相谩骂之前,格蕾丝走了出去。

“我想你们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偷情和疑似杀人的秘密被人偷听,保姆比阿特丽斯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您不会也要晕倒吧?”约瑟夫讽刺地看向脸色发白的珀西先生。

最终,三人去了别墅的书房。

“我必须申明一点,这是一起谋杀案,我的委托人并非是您珀

西先生,而是苏格兰场。您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转交给弗格斯探长,也就是说,一旦您对我撒谎被查证,那么您就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格蕾丝对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毫无好感。

出轨本身就值得唾弃,连自己妻子管理的女仆都不放过,就更加令人厌恶。

珀西先生知道在格蕾丝这里,他是没有任何信誉可言的,于是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格蕾丝。

原来,珀西先生并非只有一个情人,而是有好几个。

其中就包括一年前才来到珀西家的保姆比阿特丽斯。

当时珀西夫人刚刚生下伊利亚,身体十分虚弱,夜里自然不可能和丈夫做夫妻间的事。

但是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珀西家的朋友会经常上门拜访。

这种时候,珀西先生当然不可能到情人那里去。

于是他就盯上了家里年轻漂亮的保姆。

比阿特丽斯虽然算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但毕竟出身劳工阶级,没有什么见识。

没过多久,她就开始趁着女主人休息的时候,和珀西先生偷情。

珀西夫人对此并不知情,但却对珀西先生在外面的情人有所耳闻。

比阿特丽斯一方面愚弄着自己的女主人,诱骗她服用鸦片酊,最终在鸦片中迷失自己。

另一方面,她也用这种方法,讨好着珀西先生。

有的时候,女人对于女人的迫害,甚至比男人还要严重。

比阿特丽斯通过这种方式,赢得了珀西夫妇双方的信任。

珀西夫人把比阿特丽斯当成自己的朋友,不仅仅在薪酬上对她格外优待,还经常向她吐露心声。

当然,这些心声,最终都会被比阿特丽斯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转告给珀西先生。

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肆意地消耗着珀西夫人的善良,直到伊利亚死亡,两人才因为今天在树林里的争吵而闹翻。

不过珀西先生本人确实没有参与这次的案子,他当天确实是在忙生意。

由此可见,他对于比阿特丽斯杀人的推测,也并不完全可信。

而比阿特丽斯则坚持声称,自己根本没有给伊利亚喂过鸦片酊,更没有把他交给某个谋杀犯。

只是住在这

栋别墅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说辞。

然而,到了大约十点半的时候,女管家哈里太太发现了一件大事。

珀西夫人在自己的卧室里沉睡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

哈里太太在主卧叫了珀西夫人好几次,都没能把她叫醒,期间她甚至还摇晃了珀西夫人几下,但仍旧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杂活女仆安娜立刻去找来了医生。

“太晚了,她服用了过量的鸦片酊。”医生给珀西夫人做了检查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珀西夫人的呼吸逐渐衰弱了下去,最终彻底停止。

一夜之间,三口之家,就只剩下了珀西先生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