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格蕾丝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准备指认凶手。
确切得说,应该是给哈德曼小姐一个交代。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个结果说出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约瑟夫有些怜悯地看向不远处哈德曼小姐,低声说道:“年长未婚的女士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倒是觉得,人应该清醒一些。”格蕾丝反驳道:“男人总是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女人做决定,实际上这是不对的。”
“但是这会避免伤害。”
“避免伤害的同时,也会让人变得愚蠢。至少对我来说,我不愿意成为一个愚蠢的人。”
往会客室走的路上,布雷恩探长听了格蕾丝和约瑟夫的对话,感觉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虽然每个词汇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却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群侦探的大脑构造极有可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布雷恩探长默默地腹诽。
很快,人就到齐了。
大家神色各异,或坐或站,都静静地等待着格蕾丝揭晓结果。
可是格蕾丝却先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柏格森先生,有关您说的那个有关报纸的巧合,您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没告诉我我?”格蕾丝问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即使您选择隐瞒,我也能还原这次杀人案的真相,毕竟这个问题对案情影响不大。”
柏格森先生像确认似的盯着格蕾丝看了一会儿,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在别墅看到弗兰克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背影,当时丢下报纸的人就是他,不但如此,他还在报纸上标注了哈德曼小姐的招聘广告。”
“哈!你们果然串通好了!”珍妮一副胜利的表情看向凯特小姐。
凯特小姐的表情不太好看,“弗兰克要求你做什么?”
“他没有要求我做什么。”柏格森先生说道:“他不会信任我这样的陌生人,与其说他想要和我合作,不如说他想要利用我。”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凯特小姐
。”格蕾丝转向凯特小姐,又看了一眼珍妮,“您和珍妮非常不欢迎这么一位英俊的代理人来到哈德曼家的别墅。”
珍妮的脸僵了一下,“哦,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得了吧,珍妮,我们瞒不过去的。”凯特小姐喝止了她撒谎的行为,“我们确实不欢迎柏格森先生的到来。”
凯特小姐看向柏格森先生,“柏格森先生,说实话,我很难相信您来到这里没有其他的目的。您相貌英俊、谈吐优雅,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您这样的人成了单身汉,本来就很罕见。而我的姑姑十分富有,也刚好从来没有结过婚,看到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您别有用心。”
“所以你去药铺的时候,买了一罐柏格森先生买过的药粉,把它交给了珍妮。”格蕾丝说道。
哈德曼小姐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侄女,“凯特,你怎么能这么做?这太不礼貌了!我们都应该向柏格森先生道歉!”
柏格森先生连忙摆手,表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布雷恩先生看着这群人已经开始互相谅解了,深觉莫名其妙,“我们难道不是在讨论谋杀案吗?”
会客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啊,我们很快就要说到这里了。但是讲故事总要按时间顺序来。”格蕾丝示意布雷恩探长别打岔,之后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苏为什么会对柏格森先生表现出敌意了,是珍妮用药粉对它进行了训练。后来柏格森先生的湿疹痊愈了,苏当然也就闻不到药粉的味道了,所以那段时间,苏突然安静了下来。”
“但是之后没多久,我看到了另一件事。”格蕾丝看向哈德曼小姐,“也就是前段时间,救济穷人的时候,当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给鹈鹕村的村民派发煤炭,所以就拜访了柏格森先生。柏格森先生,能把您的那本日记取过来吗?”
柏格森先生向布雷恩探长征求意见,“我能回家一趟吗?”
布雷恩探长派了一名警员,跟着他走了。
过了没几分钟
,两人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依我看,这本日记也许和您有着莫大的关系。”格蕾丝接过日记之后,把它递给了哈德曼小姐。
日记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纸张不名贵,更没有记载什么藏宝图,密信一类的东西。
唯一特别的是,上面有一行寄语。
「送给小柏格森先生,希望你学业有成。——亚历珊德拉·哈德曼」
“这……这是我……”哈德曼小姐像是记得,又好像记得不是很清楚。
“是您1828年送给您资助的学生的。”柏格森先生说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哈德曼小姐资助过那么多学生,当然不可以每个都记得。
不过她早年的时候,对慈善事业热情更高,所以通常会在资助过后,探望一下受资助的学生。
柏格森先生之所以总是频频关注凯特小姐的脸,并非是因为仰慕,而是因为她和年轻时的哈德曼小姐有些相似。
虽然柏格森先生第一次见到哈德曼小姐的时候,哈德曼小姐也有三十多岁了。
“我当时注意到了这本日记,是因为柏格森先生似乎对这本纸张普通的日记非常珍爱,甚至还找修书匠重新做了装订。”
哈德曼小姐突然有些脸红。
“不过后来我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格蕾丝询问凯特小姐,“我想您当时之所以和贝克太太争吵,也有那盒药粉的原因吧?”
“没错,那个贪婪的家伙威胁我,要把我和弗兰克的事都告诉姑姑,当然,弗兰克的事更主要一些。”凯特小姐无所谓地说道:“现在看来,那五百英镑毫无意义。”
“对于一个贪婪的人来说,贪欲只会越来越强。”格蕾丝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贝克太太死亡的诱因。”
哈德曼小姐意识到了真相可能相当残酷,于是把苏抱在了怀里。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觉得难过,但为了破案,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我明白,请您讲吧。”哈德曼小姐抚摸着苏黑缎子似的毛,为自己汲取勇气。
“我们都已经知道,弗兰克有机会在
那瓶白兰地里下毒。而且目前的一切线索,都表明其他人不是没有机会,就是没有动机下毒。唯一既有动机又有机会的人就是弗兰克。”
格蕾丝伸出手,从布雷恩探长手里接过资料,“我们已经查到弗兰克最近购买鸦片的记录,您的侄子因为吸食鸦片上瘾,最近花销非常大,五百英镑这种对普通人来说的巨款,很快就挥霍完了。”
哈德曼小姐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件事率先被柏格森先生发现了,他为了不让您难过,所以没有说破这件事。只是贝克太太和他不一样,当她在药店发现了弗兰克吸食鸦片的事之后,立刻就勒索了凯特小姐,从她那得到了五百英镑。
之后,这个被贪婪吞噬的女管家,又想从弗兰克那里敲上一笔。
弗兰克一开始也动过其他脑筋,比如唆使柏格森先生以投资为名替他向您要钱。不过柏格森先生不太信任弗兰克的商业头脑,这个主意也就没能发挥作用。”
格蕾丝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残忍的事实,“而哈德曼小姐,您的遗嘱成了让弗兰克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和贝克太太密谋要投毒杀死你,而贝克太太为了钱财,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只不过真正购买洋地黄粉末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弗兰克。这样一来,贝克太太端酒给您,两个人互相有对方的把柄,才不会出卖对方。
可惜的是,弗兰克并没有给贝克太太瓜分遗产的机会,他不仅仅在杯子里下了毒,也在那瓶白兰地里下了毒。”
哈德曼小姐有些承受不住地捂住胸口,靠在自己侄女的身上,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凯特小姐也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会……我以为他只是个受害者……”
“你们应该还记得昨天的场景吧?贝克太太过来送酒的时候,弗兰克并不在会客室,所以不仅仅是珍妮有机会,弗兰克也同样有机会投毒,而且比珍妮的机会更大。”
格蕾丝话锋一转,“但是,我们都被一个常识误导了,就像上房女仆所说的那样,我们会下意识的
认为被毒死的人是无辜的。可惜在这个案子里,两起谋杀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弗兰克。”
“这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自杀的!”凯特小姐高声反驳。
“但他确实死于自己下毒的那杯酒,对吧,柏格森先生?”格蕾丝最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当然,这完全是个巧合,命运的巧合。或者不如说,杀死弗兰克的,正是命运。”
柏格森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杯子是被我换掉的。哈德曼小姐因为血缘关系,没能发现弗兰克的异常,但他昨天的无理取闹,却引起了我的警惕……”
原来,昨天上午,柏格森先生看了弗兰克拙劣的表演,认为后来送来的那杯酒有问题。再一联想到昨天的遗产争执,柏格森先生意识到,那杯酒就有可能有剧毒。
他为了防止哈德曼小姐喝那杯酒,于是趁着女仆去放靠垫的时候,把酒倒到了地毯上,并且快速从矮柜那里换了一个杯子。
“我怕有毒药残留在上面,所以就换了个杯子。”
巧合的是,当柏格森先生把自己亲手倒好的朗姆酒递给哈德曼小姐的时候,弗兰克刚好进来了。
他误以为那杯酒是有毒的白兰地,紧张促使着他去矮柜那里倒酒,缓解发紧的嗓子。
“说来真是巧合,那一排十二个杯子,弗兰克偏偏拿起了那个沾着大量毒药的杯子。”格蕾丝最终说道。
哈德曼小姐的脸色突然变得冷漠。
因为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杯子的残留物都可以毒死一个人,那么弗兰克下毒的剂量,一定是非常之大。
她所疼爱的侄子,居然这么盼望着她赶紧去死。
……
半年后,哈德曼小姐有了结束了单身生活。
新郎不是别人,正是柏格森先生。
这个男人内心温柔,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哈德曼小姐受伤的心,终究会被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