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可怕了!我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的家里!”
汉伯宁街29号,在这栋楼工作的女仆艾米莉亚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完全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格蕾丝面色凝重。
“完全没听见!但我很庆幸我没有听见,否则我可能会被吓死。”艾米莉亚回想起今天看到的尸体,猛得激灵了一下。
随后,她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时,“不过四点五十分的时候,我还后门的门口整理我的清洁工具。”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看见尸体,对吗?”
“是的,先生。如您所见,我的眼力很好,如果她当时躺在后院,我是一定能看见的。作为仆人,我们必须机警,否则雇主家的东西丢了该怎么办呢?我们会受到责备的。”艾米莉亚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的话引起了格蕾丝的注意。
这时,库珀先生从临时搭建的停尸棚里钻出来,说道:“尸体的温度还没有彻底凉下来,所以死亡时间可以推测的比较准确。如果我的技术没有退步的话,她应该是四点到五点之间死亡的。”
“看起来,杀人抛尸的可能性很高。”约瑟夫说道。
“没错,如果艾米莉亚四点五十在这里确实没看到尸体的话——”
格蕾丝说到一半,女仆艾米莉亚就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哦,当然!我很确定,先生,她当时确实不在那!”
艾米莉亚的眼睛好奇又胆怯地往停尸棚的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好像多看一会儿,里面就会飘出一个鬼魂把她抓住似的。
“嗯。”格蕾丝敷衍地答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凶手如果是在这里犯案的话,他必须得十分钟以内把安妮·查普曼解决掉才行。”
弗格斯探长回想了一下安妮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觉得就算是最杰出的外科医生,也没办法十分钟完成那些事。
他们之后还询问了其他住在这里的人,包括发现尸体的那个老车夫在内,谁也没有在五点左右的时候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
而老车夫发现尸体的
时间,是五点二十分。
与之前的“波莉”一样,安妮的裙子依旧是向上掀开,盖在上半身。并且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前也遭受过严重的殴打。
这从侧面说明,凶手在行凶的时候,很难一点异响也不发出来。
至少拳头的声音就是一种异响。
安妮的尸体仰躺在后院的地面上,膝盖向上拱起,双脚着地。
而且这一次,凶手的刀法显然是更加纯熟了。
或者不如说,这次凶手下刀的利落程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安妮从胃部开始,被凶手以倒“v”字的方式开膛。
伤口几乎紧贴着最下方的肋骨,胸腔和腹腔里的内脏被凶手掏空,放置于两侧肩头。
肠子则甩出腹腔,贴在死者的体表。
最引人注目的是,凶手在下刀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细小的宫颈,将死者的子宫和膀胱切了下来。
除此之外,她的脖子几乎被割断,并伴随着勒痕,但刀口却反常地参差不齐,和凶手开膛时的利落对比强烈。
库珀先生告诉格蕾丝,这个凶手的解剖能力非常强,如果杀死“波莉”的人不是特意伪装成技术不好的样子的话,那么这第三起案子,很有可能和前两起不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解剖学基础,凶手不可能会下手这么干净利落,而且他取走死者子宫的手法相当娴熟,这说明他必然对这个部位非常了解。”
这起案子的线索,似乎把凶手的人选指向了医生这一职业。
而且看库珀先生的意思,这个医生不是黑市给人堕胎的医生,就是专注于妇产的医生。
前者在东区有不少,后者则基本都是高收入人群,其中就包括之前的格尔爵士。
很快,弗格斯探长就开始对符合条件的嫌疑人进行了排查与审问。
在此期间,加里警官找到了和安妮·查普曼比较熟悉的人。
其中有一个老妇人,表示自己以前个安妮是邻居。
之所以说是以前,自然是有原因的。
“安妮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妇人这样说道:“她原本有家庭,
有丈夫,还有两个孩子。但是她的孩子全都生病死了,从那以后,她和她丈夫就开始酗酒度日……”
根据老妇人的说法,安妮在她丈夫死前,虽然也是个酒鬼,但还是像其他良家妇女一样,在家里做点针线活贴补家用。
但是她的丈夫两年前死了,安妮一个人很难养活自己,最后也就不得不堕落成了这种朝不保夕的廉价妓·女。
“哦……多奇怪呀……”老妇人过来辨认尸体的时候,看到了安妮放在胸前的左手。
那只手上空空如也,但却有一块像是指环留下来的白色痕迹,和周围风吹日晒的皮肤差别很大。
“她应该有一个铜戒指,那是她和查普曼的结婚戒指……”老妇人絮叨了一句,“也许她是把它卖掉了……”
老妇人走后,又有其他人过来辨认尸体。
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认为安妮丢了一枚铜戒指。
其中一名妓·女认为安妮昨天晚上还戴着她。
“你知道吗,左手放于胸前,在军队中,是下级对上级致敬的意思。”约瑟夫对格蕾丝说道:“这是一个极端自负的人,傲慢的家伙,他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
“那个铜戒指并不值钱,他拿走它肯定有别的原因。”格蕾丝面色不佳,“也许我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方向,凶手并非是喜欢四十多岁的妓·女,正相反,相比于更年轻的妓·女,这个变态或许认为安妮她们根本不配活着。”
实际上,相比于那种“孤岛杀人”,这种四处流窜,且与死者不一定认识的凶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因为在一小块独立的环境里,人员并不复杂,至多也不过十几个人和案子相关,格蕾丝只要细心观察,总有机会从这些人里揪出真正的凶手。
然而东区有几十上百万的居民,还有难以计数的乘客每天在码头和东区之间来回穿梭,想要从里面揪出一个凶手,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这里一向以混乱著称,大多数时候连一个人的行踪可能都调查不清楚,更别提所有人了。
这种案子大概是格蕾丝最不擅长的
一类案子,尤其是这种极端狡猾的凶手,占尽了环境的优势的同时,又疯狂地让人生畏。
思来想去,格蕾丝决定再去拜访一次古尔爵士,一来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和案子有关,二来则是为了请教凶手完整摘下死者子宫和膀胱的难度到底有多高。
如果这件事真的非常难以办到的话,那么凶手的范围反而会大大缩小。
由于约瑟夫身份高贵,因此格尔爵士虽然两次被打扰,但还是维持了起码的礼貌。
格蕾丝也并没有一上来就像审问犯人似的向格尔爵士提问。
她先是称赞了一番格尔爵士的医学成就,之后有表达了对“氯·仿麻醉”的兴趣,使得这位医生兴致勃勃地和她聊了好半天。
在那之后,格蕾丝才状似无意地提到了安妮的案子。
“唉!我想在您这样的人面前,我是不需要掩饰的。”格蕾丝面带愁容,语气亲近地说道:“最近我可是遇到了难事,就是那个案子,那个白教堂的连环杀人案。”
格尔爵士专注地看向格蕾丝,等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案子一直没能告破,记者们都认为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机敏才智,变成了一个笨拙的家伙。”格蕾丝偷偷注意着格尔爵士的神色,发现他并无异样,于是接着说道:“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
说着,格蕾丝往前凑了凑,好像这事是个天大的秘密似的,“这次的案子相当凶残,就在今天上午,又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可怜女人惨遭杀害。最可怕的是,凶手把她的子宫和膀胱摘走了。”
格尔爵士不明所以地说道:“可是这听起来和前两起案子差别不大,我记得前两个死者也是这样的,报纸上可是写得很清楚。”
“不,您误会了,这次凶手并不是捣烂了那些器官,而是把它们完完整整地摘走了。”
格蕾丝的话让格尔爵士瞪大了眼睛,“啊,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摇摆不定,“如果您不介意我发表自己的看法
的话——”
“哦,当然不介意,我可是正需要您提出意见呢!”格蕾丝鼓励格尔爵士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苏格兰场的报告——在女王的会客厅。”格尔爵士作为女王最信任的医生,往往有机会得到很多别人轻易打听不到的内部消息,“那些死者的照片我也见过几张。”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不过要我说的话,前两起案子的解剖技术相当拙劣,完全不能和这次相提并论。”
“依您的看法,这种做法的难度有多大?”
“您是说摘除子宫和膀胱?”格尔爵士摇了摇头,“我认为必须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人才能办到,那种不擅长外科的医生是很难把它们完整地切下来的。至少对我来说,这种事虽然不至于完全办不到,但却也是困难重重。”
“如果是屠夫呢?”格蕾丝问道。
“我认为几乎不可能,屠夫可能对牛、猪这种家畜的身体结构很了解,但人体是不一样的,其他器官还好说,这种精细的器官,如果不是练习过很多次,是很难拿捏地这么准确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屠夫不具备多次解剖人体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