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孩子,也是同样的情况,罪犯的犯案手法单一,但却奇迹般地没有在夜里闹出任何动静。
当天傍晚的时候,格蕾丝收到了弗格斯探长送来的圣诞卡片。
当然,弗格斯探长只在第一句敷衍地来了一句“圣诞快乐”,剩下的,就全是关于案子的事了。
眼下天已经快黑了,格蕾丝决定明天再去伦敦看看。
只是这样一来,圣诞晚宴的时候,格蕾丝脑子里都是失踪案的事,就难免心不在焉。
“克里斯蒂先生,该拉响圣诞礼炮了!”女仆长贝丝提醒着格蕾丝。
这种圣诞礼炮并不是爆竹一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用硬纸筒做成的拉炮,一直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人用这种可以喷出彩带的东西来庆祝节日。
度过了仆人们最喜欢的奖金发放环节,约瑟夫就悠闲地站在宴会厅的一处有槲寄生的角落里躲清静去了。
之后,就全靠那个里面塞满了小珠宝的礼炮了……
伊登庄园准备的圣诞礼炮,自然是超规格的。
格蕾丝被仆人们簇拥着走过去,迷迷糊糊地拉响了礼炮。
一瞬间,丝绸彩带和金粉喷薄而出,礼炮里装满的各种小礼物也散落了一地。
这些小礼物都是约瑟夫精心为仆人们挑选的,为得就是……让他们都去低头捡东西。
仆人们确实陷入了狂欢,孩子们开始争夺“战利品”,连年长的仆人也很难抵抗这些精美的,镶嵌着宝石的名贵小东西的吸引力。
格蕾丝被仆人们挤到了槲寄生下面,旁边只站着约瑟夫一个人。
喧闹声掩盖了两人的交谈。
“我可以亲吻你吗?”约瑟夫抬头看了一眼槲寄生,小声地补充说:“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在槲寄生下相遇的男女,可以白头偕老。
除此之外,圣诞节还有另一个习俗,那就是,在槲寄生下,女孩不能拒绝男孩的亲吻。
约瑟夫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格蕾丝的额头。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格蕾丝。
他这样想着,看向格蕾丝的眼睛里洒满了温柔。
我会在你身边,陪伴你走到侦探界的巅峰;
我会陪伴你,让你拿到
人生最高的荣誉,即使大家最后都知道你是一个女人,也无法否认你的功绩;
你的称号会比成为埃塞克斯公爵夫人更加荣耀,你的荣耀将来自于你自己,而非任何其他人。
我将臣服于你,不单单做你的爱人,你的丈夫,也将成为守护你的骑士,以你的理想为理想。
“我会永远守护你,格蕾丝。”约瑟夫在小爱人的耳边郑重宣誓。
格蕾丝瞬间涨红了脸,有些慌乱地看向周围。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仆人们正在兴奋地交换礼物,男仆把自己捡到的戒指和小首饰送给女仆,女仆则把黄金领带夹和怀表送给男仆。
看起来,今天晚上,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礼物。
宴会结束后,格蕾丝躺在自己卧室那张柔软的床上,手里攥着自己的圣诞礼物——灵蛇胸针。
在英国,灵蛇寓意着永恒的爱。
格蕾丝当然明白它的含义。
只是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的雇主从一开始,对她的感情就不是什么友情。
当他在槲寄生下亲吻她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格蕾丝连装傻的理由都没有。
约瑟夫收藏着她送的每一件小礼物,铃兰手帕、戳戳乐小狐狸、羊毛围巾……
他把她的一缕头发收藏在项链里,日常带在身上。
他在埃及的时候,面对那把随时会射出带有蓖麻·毒素小弹丸的武器,却选择把她挡在身后。
即使在不知道她是个女人的时候,这一点也从未有过改变。
格蕾丝看着手里的那枚灵蛇胸针,心想着:
太狡猾了,半夜偷偷送过来,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我也是看在圣诞节的份上才把它戴在身上的,居然得寸进尺……
想起在槲寄生下发生的事,克里斯蒂总管脸颊发烫,把胸针放回床头柜,就蒙上被子,把自己藏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在地上。
嗯,今晚的月色很美。
……
第二天一早,格蕾丝就来到了伊登庄园的主卧门口,脸色不太自然地向她的雇主埃塞克斯公爵大人问安。
“日安,公爵大人。”
“日安,我的——”公爵大人偷看了一
眼格蕾丝染上薄红的脸,又看了一眼碍事的侍者乔治,“我的总管先生。”
乔治:“……”
哦,上帝!
这古怪的气氛,简直要把我挤到门外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治帮自己的雇主整理好衣服,就忙不迭地逃出了房间。
对他来说,这种情况还是人生第一次。
不过总体来说,乔治是个好运的家伙,因为他总能在重要的时刻,不经意地讨雇主的喜欢。
约瑟夫对他的离开非常满意。
“我想,我们……呃,不,我今天要去伦敦一趟。”格蕾丝临时改口,觉得还是暂时和约瑟夫分开两天,清醒清醒比较好。
然而某位粘人的雇主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哦,是弗格斯探长的事吧!他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件事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我们走吧!我已经让乔治买好了火车票。”
说实话,埃塞克斯公爵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够以各种理由,挡住别人拒绝的机会。
他只给别人时间适应,却不会给别人时间逃避。
就这样,格蕾丝和他一起坐上了去往伦敦的火车。
格蕾丝坐在对面,开始有些理解老约翰为什么一看见约瑟夫就会大为火光了。
因为真的是很难缠的粘人精!
想到这,格蕾丝把脸扭到了窗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
然而另一边,弗格斯探长却面临着更加棘手的难题。
古德曼夫妇收到了三张实际内容是勒索钱财的“圣诞卡片”。
而另外两对夫妇,却什么都没有收到。
一开始,他以为是绑匪把勒索卡片寄错了地方,导致应该分别送往三家的勒索卡片,都一股脑儿地送到了古德曼夫妇手里。
然而看了卡片上的内容之后,他就收回了之前的想法。
卡片上的字迹来自于三个不同的笔迹,里面都点明自己绑架的人是古德曼夫妇的幺子弗恩,对另外两个孩子,只字未提。
第一张卡片上的写字的痕迹很深,但字体非常工整,不像是特意用力写出来的。
这说明写字的人也许本身手劲就很大。
卡片内容如下:
圣诞快乐,古德曼夫人。
你的儿子弗恩在我手上,想要让他活命,
就准备好一万英镑,用皮包装好,埋在骑士桥下的第三棵树下面。
别耍花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卡片当然没有落款,只是画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小孩子的哭脸,以此来勾起古德曼夫妇的担忧。
在弗格斯探长阅读这张卡片的内容的时候,古德曼夫人坐在对面抽泣着,嘴里一直哭诉着“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请您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子”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对于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来说,一万英镑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绝大多数的中产家庭,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让弗格斯探长纳闷的就是这一点。
绑架犯虽然都是一群疯子,但是只要他们的智力没问题,绑架孩子的时候,他们就该明白这个孩子所属家庭的大概经济状况。
古德曼夫妇在皮卡迪利大街上的那栋房子,就是非常普通的职员家庭会住的房子。
这种家庭一次性拿出两百英镑现金都不算是特别容易,更别提一万英镑了。
即使是绑匪贪婪,提出的赎金数额最起码也应该是这对夫妇能凑出来的钱才行。
就算古德曼夫妇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恐怕也不可能凑到超过两千英镑的现金。
提出一万英镑的人,要么就是在戏耍这对夫妇,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就想撕票。
但绑匪撕票之前,做出这种多余的举动,也实在是不太合理。
弗格斯探长想不通这个问题,只好继续看第二张卡片。
第二张卡片的字迹非常整齐,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人的笔迹。
卡片内容如下:
圣诞快乐,古德曼先生!
想把你的小弗恩带回家吗?那就拿五百英镑把他赎回去吧!
赎金只要金币,把它们包好,放在维多利亚车站对面的阿波罗剧院观众席的46号座位下面。
别耍花招,我的伙伴会盯着你的。
第二张卡片的赎金还算合理,大概是古德曼夫妇勉强可以凑够的金额。
第三张则比第一张更加离谱。
卡片的笔迹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上面的内容如下:
圣诞快乐!
赶快给我三十英镑,否则弗恩就会被撕票!
赎金送到圣乔治预备学校后门的信箱里。
这张卡片怎
么看都是一个恶作剧。
绑匪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三十英镑绑架一个孩子,至少古德曼夫妇可不是那种只有三十英镑的穷鬼。
而且这封信的口吻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弗格斯探长十分怀疑,是弗恩在学校的时候欺负同学,被同学记恨,所以在听说他失踪之后,就有学生特意写了这么一封勒索信,敲诈点零花钱的同时,还能报复天天捣蛋的弗恩。
三张卡片,第一张没有明确的发信地址,应该是从某个公共邮箱投递的,第二张则是在维多利亚车站附近的一家饭店送出的,第三张是从圣乔治预备学校的信箱送出的。
三个地方显然都不是私人住所,想要找到送信人,非常困难。
就在弗格斯探长一筹莫展的时候,格蕾丝和约瑟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