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来说, 仅仅是消失了不到十个小时的人,算不上是失踪人口。
但考虑到自己面前的这位,可是给苏格兰场帮过不少忙的侦探, 加里先生还是记下了情况, 表示自己会带人调查。
格蕾丝建议大家暂时先回到杰拉德小姐的住所,询问一下那些仆人。
杰拉德小姐的房子里有五名仆人, 一名身兼数职的女管家(毕竟人手不算充足)、一名并不会做宴会餐的普通厨娘、一名上房女仆、一名杂活女仆以及一名客厅女仆。
这五个仆人工作时间并不常碰面。
其中女管家有自己的工作室,虽说不宽敞,但是足够她管理布品和瓷器以及金银器。
家中没有男管家的人家, 女管家的工作通常就会很忙。
而反过来, 有男管家的人家,通常也会有女管家。
不过作为和男管家同样辛苦的所在,女管家的年薪可能只有男管家的六成。
因此在那些没有富裕到一定程度的人家, 能干的女管家是首选。(①)
这栋房子的女管家并没有跟随杰拉德小姐多久。
确切地说, 杰拉德小姐成为这种可以雇佣五名仆人的有钱人的时间没多久。
女管家和其他四名仆人, 差不多都是今年九月份才到这栋房子工作的。
她们对杰拉德小姐的了解都有限。
而厨娘不用说,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 或者需要买菜的时候, 她通常都会待在厨房,出门的时候也是从后门出去,因此和杰拉德小姐很少碰面。
上房女仆也算是仆人中比较贴近雇主的——她们是可以到二楼卧室整理房间的相对体面的仆人。
客厅女仆则负责在有客人的时候在客厅端茶送水,一般相貌需要长得比普通人端正。
杂活女仆负责清理一些不太雅观的污水废物,以及擦洗地板, 通常不会出现在雇主面前。
格蕾丝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仆人都很紧张。
虽然受过训练的仆人通常不被允许大惊小怪,但是雇主失踪了,这么大的事, 作为仆人是肯定会忐忑不安的。
显而易见的是,厨娘和杂活女仆相对要轻松一些。
因为她们两个和雇主并没有什么接触机会,也就没什么感
情。
而且厨娘有厨艺傍身,因此不怕没工作可做。
杂活女仆的职位在仆人最底端,也没有什么再次下跌的余地。
这两个人几乎没有给格蕾丝任何线索,问她们什么,她们都回答,“我不知道,先生。”
格蕾丝只好暂时让她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去,转而开始询问另外三名仆人。
有关杰拉德小姐的具体出门时间,客厅女仆给予了回应。
“是九点五十分左右,在送杰拉德小姐出门之后没多久,客厅里的座钟就响了一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已经十点了。”
“你平时一直待在客厅吗?”
“我有时候会在楼梯那里待着,楼梯的扶手每天都要擦一遍,我需要带着污水桶和一个小工具箱,在楼梯那里待上半个小时。”
“依你看,杰拉德小姐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客厅女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先生。但是昨天半夜的时候,杰拉德小姐拉铃叫醒了我们。”
她转头看了身边的上房女仆一眼,“我和黛西住在同一个卧室。”
上房女仆黛西点了点头,“杰拉德小姐昨天似乎很不安,她拉铃后,我就立刻去了楼上,给她送了一杯热牛奶。”
“她是否和你说了一些你本职工作以外的话?”格蕾丝问道。
黛西看了亨特先生一眼,有些回避地说道:“她只是问了我一些女士们婚前都会问的问题。”
“比如说?”格蕾丝追问道。
“她问我觉得亨特先生怎么样,适不适合做一名中产女士的丈夫。”黛西有些尴尬,“我当然回答她,亨特先生是个品行端正的绅士,他们两个结婚一定会很幸福。”
“之后你就离开了?”
“不,杰拉德小姐让我去书房把壁炉引燃。”黛西瞥了一眼杂活女仆,“杂活女仆不住在家里,所以是我生的火。”
“之后杰拉德小姐在书房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猜测应该是写信吧?我关门的时候,看到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大张邮票。”
之后的事黛西就不清楚了。
她不知道杰拉德小姐什么时候回到了卧室,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知道她像平时一样,八点钟醒来。
黛
西帮她穿好了晨间礼服,又给她梳了头发,紧接着就去整理卧室的床铺去了。
客厅女仆那个时候刚刚擦拭完楼梯扶手,就看见杰拉德小姐下了楼。
于是她赶忙去清洗了双手,准备服侍杰拉德小姐用餐。
“当时杰拉德小姐让我先把信送出去,她一共给了我两封信,一封写给了您,一封是给菲尔德先生的。”
“上帝!她怎么能瞒着我和那种危险的家伙联系!”亨特先生原本烦躁地坐在沙发上,听见这句话立刻站了起来。
女管家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杰拉德小姐应该是希望菲尔德先生可以就此收手,我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从没见过她有过任何不检点的行为。今天她离开之前,还和我说过,要我和其他几个仆人和她一起到苏格兰乡下去。”
“难道你们就不能逮捕那个家伙吗?他威胁我的未婚妻,之前施行绑架的人也可能是他,这次我的未婚妻失踪了,一定和他有关!”亨特先生瞪着加里先生,“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加里先生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您之所以这样想,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菲尔德先生是您的情敌,但是对于苏格兰场来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随便抓人的。”
虽然亨特先生一直信誓旦旦地认定菲尔德先生是绑架犯,但问题是,目前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他是绑架犯。
“我还是去书房看看吧!”格蕾丝准备任由这两个人在客厅辩论一番,“公爵大人,也许您也愿意去看一眼?”
两人径自去了书房。
书房里白天采光应该相当不错,有一个大落地窗,正对着红木写字台。
写字台上,摊着写信用的垫板以及夹在上面没有收走的吸墨纸。
羽毛笔就立在墨水瓶里,笔盒里还有几支备用笔,一整帘邮票确实如女仆所说,被剪下来了两张,一把小银剪刀就放在旁边。
公爵大人拿起最上面的那张吸墨纸,对着提灯的光,费力地辨认字迹。
格蕾丝则走到壁炉旁边,蹲下去查看壁炉里的煤灰——伦敦通常是不怎么烧木柴的。
在那堆煤灰里,有一些让人在意的灰烬。
纸张。
虽说已经燃烧充分,但是整齐
的纸张在燃烧后,会留下整齐的灰烬,如果没有人特意翻搅的话,这些灰烬的形状就可以完美保留。
格蕾丝走到写字台旁边,拉开抽屉和下面的小柜子,数了数里面剩下的信件,发现里面既没有菲尔德先生的信,也没有那些匿名恐吓信。
如果杰拉德小姐没有把那些信带在身上的,那么那些灰烬,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信的“残骸”。
也许杰拉德小姐真的想要跟随未婚夫离开伦敦,去往苏格兰,所以就把菲尔德先生曾经和她来往的书信都烧毁了。
“看起来她先给你写了信,之后才写给了菲尔德先生。”公爵大人扬了扬手里那张吸墨纸,“虽然字迹有点乱,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一点内容。”
公爵大人指出,信中出现了“离开英格兰”、“不再联络”等字眼。
“但是这些话也有可能从其他角度解读。”想起今天的盗窃案,公爵大人说道。
对于侦探来说,当两件事在临近的地方同时发生的时候,他们最不应该考虑的就是巧合。
巧合确实存在,但是对于侦探来说,最好所有的事都有严密的逻辑可以解释,只有在其他谜团都解开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安心地说出“这是个巧合”的言论。
坦白说,侦探这个职业,天生就比其他人阴谋论一些。
比侦探疑心病更重的,恐怕只有一部分警察和政客了。
离开杰拉德小姐的住所之后,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原本打算回丹尼尔斯别墅去,结果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脸惊喜的弗格斯探长。
弗格斯探长正和另外两名虎背熊腰的大块头警探,押着一个让格蕾丝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往苏格兰场的方向走。
格蕾丝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弗格斯探长回应地很欢快。
“晚上好啊,格雷厄姆,快看看我抓住了什么大鱼!”
格蕾丝往两名警探那看的时候,他们押着的人则低着头,似乎在躲避她的视线。
但是格蕾丝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一个老熟人——江洋大盗霍布利先生!
在她开口之前,公爵大人就用嫌弃地语气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看来你们真的认识。”弗格斯探长摸了摸胡子,“那我就不介绍了,这家伙是
个惯犯,我们之前尝试抓过他几次,但是都没成功。结果今天下午,我居然看见他在英格兰银行附近转悠,身上带着五万英镑!”
“我那五万英镑是五十英镑面额的!我带的是个手提箱!而且你们可没证据抓我!”霍布利先生郁闷地为自己进行第三十二次辩解。
“那又怎么样,你这种大盗一定有合适的地方把一千镑面额的纸钞换成五十英镑面额的,这对你来说没什么难的。”弗格斯探长和霍布利先生看起来有些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