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
格蕾丝心底忍不住疑惑。
她冲着公爵大人打了个手势, 两人一个望风,一个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阿伊的脚步声。
等到脚步声远了, 两人才谨慎地爬了下去。
周围的墓道并不宽, 只够两个人并肩行走,想必平时工人们往地面上运送碎石和夯土的时候, 也要互相推挤,才能勉强通过。
他们远远地跟着阿伊,不敢走得太近。
因为阿伊手里的提灯, 可能会让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从而被阿伊察觉。
阿伊这次来,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因为一进到墓室里,他走路的速度就骤然加快, 让不想发出声音的格蕾丝两人差点跟不上。
两人尾随着他, 来到了一处墓室。
只不过, 他们在墓室门口停了下来, 只侧着身子, 偷偷向里面张望。
到了墓室里, 阿伊就显得自在多了。
也许是没想到有人会一路跟踪他到这里,阿伊走进墓室之后,就没有再东张西望。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开始疯狂地划着墙上的壁画。
再任由他这样下去,就算古墓里真的有什么秘密, 也基本被毁了。
公爵大人率先冲了出去,一拳打在阿伊的手腕上,成功地让他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把匕首踢到一边, 打算质问阿伊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阿伊突然拿起了他的手杖,指向了慢一步冲进来的格蕾丝。
“不!”
公爵大人立刻就想到了这是什么,下意识地就扑了出去,挡在了格蕾丝的身前。
两个人因为惯性倒在墓室灰扑扑的地上。
格蕾丝看向阿伊,瞳孔猛得缩成了一个小点。
阿伊往后退了一步,手杖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捂着脸,无助地蹲在地上。
“我……我不敢……我不敢杀人……”
公爵大人被那一声碰撞音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到头来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直到被格蕾丝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格蕾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现在事态紧急,两人也没空闲聊。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之后,格蕾丝就走
过去,捡起了那把手杖,问道:“这是威廉姆斯爵士给你的吧,阿伊?”
阿伊崩溃地捂着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格蕾丝倒也没强求他的回答,而是把那把特殊的武器递给了公爵大人,自己则拿起提灯,仔细观察着墙上的壁画。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墙上的荷鲁斯之眼,都是右眼。
也就是说,这个墓室里的壁画,根本就是伪造的!
她细心观察下,发现这些壁画,和其他墓室的壁画不太一样,有着刻意做旧的痕迹。
而且在阿伊划坏的部分,格蕾丝发现,在这层壁画下面,还有一层壁画。
阿伊这时面带愁容地说道:“这不是哈特舍普苏特的墓穴,而是她的女儿尼斐鲁拉公主的坟墓……
尼斐鲁拉和哈特舍普苏特前半生的经历非常相似,她们都是王后的亲生女儿,但没有同母的兄弟,所以都嫁给了同父异母的兄弟,成为了王后。
而是,在她们成为王后的时候,当时的国王都很弱小……”
说到这,阿伊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应该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尼斐鲁拉公主又是哈特舍普苏特的女儿,没看到主墓室之前,我们是很容易把墓主人的身份弄错的……”
也就是说,威廉姆斯爵士一开始,确实以为自己发现了哈特舍普苏特的墓穴,所以欣喜若狂。
得意忘形的他把消息透露给了报社,结果在挖掘到一半的时候,他和阿伊两个人意外地发现,一处壁画上写明了墓主人的身份是尼斐鲁拉公主,而不是她的母亲哈特舍普苏特!
然而外界报社的大肆宣扬,已经让威廉姆斯爵士没有了退路。
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他只能铤而走险,半夜来到这里,趁着墓室只开凿了一半的时候,偷偷把原本的壁画覆盖掉,添加上自己杜撰的内容,以欺骗大众,让人们以为墓主人就是哈特舍普苏特。
而伊莲娜平时在工作室里解读象形文字,并不经常去古墓参观,所以威廉姆斯爵士的骗术,有着很高的可行性。
只要在墓穴刚刚开凿完毕之前,成功地把尼斐鲁拉篡改成哈特舍普苏特,那么在真正的哈特舍普苏特的墓穴被发现之前,威廉姆斯爵士就可以
骗过其他人,成功把自己伪造成“哈特舍普苏特墓穴的发现者”。
要知道,像尼斐鲁拉这种在古埃及历史上一笔带过的公主,是完全不可能和女法老哈特舍普苏特相提并论的。
威廉姆斯爵士怎么可能在得到“哈特舍普苏特墓穴的发现者”这一威名的情况下,再接受比这差得多的尼斐鲁拉呢?
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欺骗。
于是当这处墓穴被完全挖开的时候,考古队的成员们如愿地发现了“哈特舍普苏特的亡灵书”。
但是拓印的时候,壁画上的文字,全都是镜像的。
威廉姆斯爵士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问题,伊莲娜由于习惯了看到“荷鲁斯的左眼”,一时间也没有发现问题。
直到第二天,当大家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威廉姆斯爵士才猛然发现了自己的纰漏。
他把荷鲁斯的左眼画成了右眼!
细心的伊莲娜在看到壁画的那一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当时思绪混乱,但却并不愿意相信自己尊敬的威廉姆斯爵士是这种卑鄙的人。
两人在当天下午密谈的时候,威廉姆斯爵士就动了杀心。
天真的伊莲娜警告他,让他小心营地里的人。
因为相信威廉姆斯爵士拥有高尚品格的她,坚信做出这种拙劣赝品的人,一定另有其人。
彻底验证了伊莲娜已经发现墓室秘密的威廉姆斯爵士,使用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一个可以通过开合扣动扳机的记事本。
带着蓖麻·毒素的小弹丸打进了伊莲娜的小腿。
可怜的伊莲娜,一直到亲眼看见查尔斯医生从自己的小腿里取出那颗弹丸,才意识到,要杀死她的人,居然是她的恩师兼挚友——威廉姆斯爵士。
她临死前的伤心与绝望,格蕾丝根本不敢想象。
后来,当伊莲娜死后,威廉姆斯爵士再一次来到古墓的开掘现场。
这时工人里有一个小伙子,在新的墓室里发现了壁画的异常。
对于埃及人来说,一些代表人名的象形文字,还是有人认识的。
这个小伙子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好心地叫来威廉姆斯爵士,悄悄告诉他,他搞错了墓主人的身份。
他哪里知道,威廉姆斯爵
士早就知道了墓主人的身份,正愁着怎么瞒天过海呢!
威廉姆斯爵士不动声色地表示自己听懂了,然后趁着那个小伙子站在一块巨石下面的时候,对支架动了手脚。
于是这个黑心的家伙,通过以伤换命的方法,成功让自己成为了“诅咒的受害者”。
而知道这一切的埃及小伙子,再也不可能开口了。
他知道的秘密,已经随着那落下来的碎石,永远地埋在了地底下。
被困在墓室里的威廉姆斯爵士自己用铁锹毁掉了那一块写有尼斐鲁拉名字的壁画,然后嫁祸给当地的工人,佯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谎称是这些“粗心的工人”毁掉了他的壁画。
对于他来说,只要墓室里的古董还在,即使铭文有所缺损,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他伪造的“哈特舍普苏特的亡灵书”已经被拓印下来了。
只要翻译过来的手抄本流传下去,就算墓室里的铭文全都被异教徒毁了又怎么样呢?
反正已经有那么多人见证了他是如何发现了哈特舍普苏特的亡灵书,又是如何把它们翻译了出来。
至于那些毁坏壁画的异教徒做的事,怎么也怪不到威廉姆斯爵士的头上。
甚至于伦敦的上流人士听了这一不幸遭遇,还会对威廉姆斯爵士报以“友善的同情”呢……
而阿伊,就是那个毁坏壁画的“异教徒”。
如果格蕾丝今天没有发现这一切,随着这座古墓的发掘,威廉姆斯爵士一定还会杀死更多发现真相的人。
阿伊此时委顿在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面对他的养父。
他在这个案子里,只起到了两个作用,第一个,就是在参观金字塔之后,推了一把威廉姆斯爵士的轮椅,让他可以趁乱杀死海特·普,并在海特·普的脚下丢出一只死黄蜂,让格蕾丝以为海特·普只是被黄蜂蛰了一口。
第二个作用,就是毁掉墓室里的壁画。
“他为什么要杀死海特·普?”格蕾丝板着脸询问这个在养父面前毫无原则的年轻人。
“因为……海特·普手里有一本文献,可以证明哈特舍普苏特的主墓室里,确实极有可能有那么一个价值连城的项链。但是……但是尼斐鲁拉的墓穴里显然是没
有的。而且那么贵重的古董,即使是伪造一个,也会立刻被鉴定师发现……”
阿伊对于自己养父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清清楚楚,可是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样的人,简直是又软弱又可恨。
格蕾丝勒令他站起来,跟他们回营地去。
就在几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詹姆斯气急败坏地从营地里追了出来,着急地在营地周围直转悠。
“威廉姆斯爵士死了,有人在他床头的水杯里加了剧毒的氰·化物!”
詹姆斯非常坚定地告诉格蕾丝,他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威廉姆斯的房间摸出来,速度飞快地跑出了营地。
荷鲁斯右眼的谜团最终解开了,但格蕾丝却并不怎么高兴。
因为在威廉姆斯爵士那个可以发射小弹丸的记事本里,她发现了一张扑克牌,牌面是方块K。
在威廉姆斯爵士的记事本里,记录了一件事。
那就是,有一个神秘的小女孩,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告诉了他“蓖麻籽的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