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有些紧张地走过去, 推了推贝克太太。
“唔……对不起,我怎么睡着了……”
贝克太太摇了摇她那有些昏沉的头,用手撑在伞柄上, 站了起来。
当她推着轮椅往前走的时候, 威廉姆斯爵士才把注意力从笔记上收了回来。
贝克太太把他推出去之后,在两人就暴露在炎热的阳光下了。
“请等一下, 我得把伞撑开。”贝克太太暂时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
正当她撑开伞的时候,拥挤的人群里有人推了一下威廉姆斯爵士的轮椅。
威廉姆斯爵士的轮椅往前滚动了一截,磕在一处凉棚的支柱上, 然后啪地一声翻到在地。
威廉姆斯爵士惊呼一声, 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笔记飞出去老远。
这时在格蕾丝几人前面的一个当地人突然大叫了一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这人不太高兴地嘟囔了几句什么, 往地上看了一眼, 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 格蕾丝走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在地上发现了一只被拍死的黄蜂。
阿伊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随即意识到自己把威廉姆斯爵士丢在了一边。
他赶紧招呼其他人, 七手八脚地把威廉姆斯爵士扶了起来。
贝克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撑着伞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威廉姆斯爵士重新坐上轮椅,她才一脸愧疚地走过来,继续推着轮椅,和大家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 她一直在为自己辩解。
辩解的理由也很合理。
“那个地方土地很平坦,根本没有陡坡,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些当地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就是仇视欧洲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些埃及人干的, 他们根本不了解考古学的重要性!”
“我当然没看到是谁做的,但是这是显而易见的,没准墓穴坍塌的事也和他们有关。这些埃及人打算害死威廉姆斯爵士,一次不行他们就会来第二次,现在第二次不就来了?”
贝克太太的话虽然充斥着浓郁的“种族主义”,但是有一个客观事实是不容否认的。
那就是威廉姆斯爵士两次出事的地点,确实都有着数
量很多的埃及人。
难道这是埃及某个民间组织的复仇行动吗?
毕竟威廉姆斯爵士和伊莲娜,确实是考古队最重要的两个人物。
对于格蕾丝和公爵大人这种外人来说,威廉姆斯爵士的行为可能最多只是有点令人讨厌。
但是,对于一部分血统纯正的埃及人来说,威廉姆斯爵士可就是个过来刨人家祖坟的盗墓贼啊!
也许杀掉威廉姆斯爵士,对这些人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还是一种正义之举呢。
威廉姆斯爵士对这种推测的态度算不上重视,在查尔斯医生再次劝告他安心静养的时候,这位爵士冷酷地反驳了这个建议。
“贝克太太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如果别人推了我一下,就是希望杀死我,那我恐怕早就不知道被‘暗杀’了多少次了!”
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胡夫大金字塔每天都有很多人参观,我们离开的时候,人群很拥挤,有人不小心碰到我的轮椅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可是古墓坍塌的事呢?这也是很常见的事吗?”
面对查尔斯医生的反问,威廉姆斯爵士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我认为……这可能是那些工人一时冲动。”
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您也看到了,我这个人在考古的事上十分认真,因此挖掘古墓的时候,我对工人们的要求很严格。”
紧皱的眉头昭示着威廉姆斯爵士的心情,“当然了,他们肯定也明白,挖坏了一块壁画是多么严重的事。而我那时候刚好被那个耿直的小伙子叫下去查看。也就就是那时候……”
他指的是那个和他一起被困在地下,不幸去世的工人。
查尔斯医生认为他的推测有些道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应该无视可能存在的风险。
威廉姆斯爵士的意思,无非是那群工人非常了解他的秉性,知道他看了那块损坏的壁画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因此这些人出于对他怒火的恐惧,一时动了邪念,对固定墓室的支架做了点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另一边,詹姆斯和格蕾丝询问了那些当地工人,这些工人全都否认壁画是自己弄坏的。
他们一致认为,弄坏壁画的就是那个死去的年轻人。
这些人在面对欧洲人的时候,用的都是类似的态度,畏畏缩缩的同时又难掩憎恨,就像很多人对待外国人和异教徒时的态度一样。
这让格蕾丝很难判断他们语言的真实性。
然而还没等她调查出什么,当地就又发生了命案。
只不过这次的死者既不是营地里的人,也不是附近的工人,而是一个埃及商人。
这个人死前的症状几乎和伊莲娜一模一样。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受治安官的邀请,前去查看,然后震惊的发现,这名死者就是威廉姆斯爵士遇袭的时候,那个大声尖叫的男人!
“我们的医生在他的腰部发现了一颗小弹丸,就和你们之前发现的那个一样。”治安官面色凝重地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了格蕾丝。
格蕾丝计算了一下这个人从那声尖叫开始,到他彻底死亡所花费的时间,几乎和伊莲娜差不多,都是三天左右。
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毒药。
因为一般小剂量就能致死的毒药,并不会以如此慢的速度使中毒者死亡。
然而这种毒药做到了。
它不仅0.5毫克就能致死,而且从毒发到身亡,中间会折磨中毒者好几天的时间。
而医生们对此束手无策,甚至连为中毒者减缓死前的痛苦都做不到。
与其说这是毒药,还不如说这是惩罚中毒者的一种酷刑。
巧合的是,这次的死者,还真的称得上是一名“埃及的罪人”。
这家伙是个古董贩子,专门把古埃及珍贵的文物,卖给欧洲那些富裕的古埃及文化爱好者。
对于埃及本地人来说,这个人可能比威廉姆斯爵士这样的外来者还要可恶。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叛徒比敌人更可恶。
这个人名叫海特·普,在开罗有一处不错的房子。
根据海特·普的邻居们所说,海特·普偶尔还会去英国,亲自护送一些珍贵的古董,到伦敦去售卖。
对此,阿伊给予了证实。
“我那天跑过去,就是因为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没想到是他。”
“海特·普和威廉姆斯爵士也有过交易吗?”
阿伊点点头,说道:“的确有过几次,不过威廉姆斯爵士只会把不怎么珍贵的古董卖给他,就是那些从古埃及大臣的墓
穴里开采出来的东西。
在你们来埃及之前,海特·普还来过营地一次,希望威廉姆斯爵士能把哈特舍普苏特坟墓里的古董卖给他一部分。”
说到这,阿伊的嘴抿成一条线,眼睛活泼地瞪圆了,“结果你应该能猜到。”
威廉姆斯爵士当然不可能同意。
哈特舍普苏特墓穴里的一切,都是他考古最高成就的佐证,这么珍贵的东西,威廉姆斯爵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卖给一个二道贩子呢?
就算他真的想出手,也应该卖给王室贵族,或者干脆自己出资建造一个博物馆,名利双收。
卖给海特·普这种小商人,实在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之一。
“海特·普过来找威廉姆斯爵士做生意,营地里都有哪些人知道呢?”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阿伊向格蕾丝讲了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威廉姆斯爵士一直对海特·普这样的人很看不上眼。
因为海特·普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这个家伙在古董上完全没有自己的审美,他购买的东西,都是上流阶级那些不懂古埃及文化的“半瓶水”们喜欢的古董。
然而那些人喜欢的东西,实际上往往都是商人们为了暴利而大肆渲染的劣等品。
对于威廉姆斯爵士这种真正了解行情的人来说,海特·普青睐的东西,都是俗不可耐的代名词。
然而这家伙居然胆敢提出,要从他的手里购买哈特舍普苏特三分之一的随葬品。
这对威廉姆斯爵士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于是威廉姆斯爵士当天非常无礼地把海特·普赶了出去,还声称自己以后永远不会和他做生意。
海特·普虽然离开的时候很狼狈,但作为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他还是维持住了风度,没有对威廉姆斯爵士这个坏脾气的客户破口大骂。
当天晚餐的时候,威廉姆斯爵士对海特·普之前的所作所为,发表了长篇大论的嘲讽。
“他当时还说,像海特·普这种连荷鲁斯左右眼都分不清的人,不配和他谈论古埃及文化,因为他自己甚至都不配当一个埃及人。”
格蕾丝猛得停下了做记录的手,抬起头追问:“荷鲁斯的左右眼?你确定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当然
了,要说考古队里谁听威廉姆斯爵士说话时最认真,那可就非我莫属了。”
阿伊作为威廉姆斯爵士的养子,对这位如师如父的爵士可不是一般的尊敬。
针对这件事,格蕾丝找到了威廉姆斯爵士,询问他当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你说那个。”威廉姆斯爵士轻蔑地敲了敲桌面,“就是一个无聊的民间传说。”
“海特·普告诉我,哈特舍普苏特的王位来路不正,所以有关她的很多东西都被抹去了,还有人怀疑她是被图特摩斯三世谋杀的,所以哈特舍普苏特明显是被秘密埋葬的。
她的情人,古埃及的一位建筑师森穆特对此心怀恨意,于是就制作了一个充满魔力的项链,也就是荷鲁斯的右眼,希望她能够死而复生,杀死篡位者图特摩斯三世。
海特·普希望我把那条项链卖给他,但这纯属无稽之谈,我们连主墓室都还没挖开呢。再说了,就算我发现了那条项链,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卖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