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的第一个展馆里,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又一次站在了那块巨大的壁画前面。
当格蕾丝把自己收起的那一小块床单拿出来的时候,发现上面绘制的,似乎是一只眼睛。
格蕾丝把那块床单来来回回摆弄了好几遍, 才分清了方向。
“看起来对应的是这个符号, 这应该是荷鲁斯之眼。”格蕾丝说道。
“说实话,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公爵大人和格蕾丝面面相觑。
这两个对考古一知半解的人, 根本猜不出伊莲娜想表达得是什么意思。
“唉!要是伊莲娜当时能说话就好了。”格蕾丝叹了口气,“查尔斯医生告诉我,她的嗓子在持续不断的呕吐之下, 已经被胃酸烧坏了, 那些凝结的血块堵在她的喉咙里……可怜的姑娘……”
“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信得过的人,考古队的人首先就要排除在外,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对伊莲娜动手。”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 詹姆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参与到了两人的谈话当中。
“那是荷鲁斯的右眼, 这很奇怪。”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詹姆斯举起双手, 做出可笑的投降姿态, “哦, 天哪!别这样看着我,安德烈他们又不会限制我的自由。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次的命案和我有关吧?连查尔斯医生都判断不出来的毒药……”
他露出一副老狐狸的狡猾表情,“别试图蒙我,查尔斯医生要是知道那是什么毒药,你们恐怕早就有怀疑目标了。”
“好吧, 继续说说看,荷鲁斯的右眼有什么奇怪的。”格蕾丝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
“你该不会不知道荷鲁斯的传说吧?”
“这我倒是知道,荷鲁斯是冥王奥西里斯的儿子。
在神话当中,奥西里斯一开始是埃及的王, 他的弟弟赛特因为觊觎王位,于是暗算了奥西里斯,将他钉在棺材里,投入到尼罗河水当中。
奥西里斯的妻子伊希斯找到了棺材,救出了奥西里斯,但是奥西里斯却再次被赛特暗算,尸体被分成了十几块……”
说到这,格蕾丝可疑地停顿了一
下。
因为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伊希斯虽然又一次找到了丈夫的尸体,重新拼接在了一起,但是奥西里斯作为男人最重要的某个器官被尼罗河里的鱼吃掉了……
咳,真是个让人相当尴尬的故事。
公爵大人凑近詹姆斯,听对方给他讲解这段不太雅观的情节。
哦~
原来如此!
难怪格雷厄姆说不出来。
他瞥了詹姆斯一眼,心想着:恐怕只有这种厚脸皮的家伙才能讲出这些东西。
如果詹姆斯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恐怕会气得跳起来打人。
不过作为一个已经成了“太监”的神是怎么有了儿子的……
不用问,问就是感孕而生。
总之,伊希斯确实生下了她和奥西里斯的儿子荷鲁斯。
荷鲁斯作为天空之神,一直期望着能夺回王位,为父亲报仇。
于是他和自己的叔叔赛特展开了一场持续了八十年的大战。
“期间赛特撕碎了荷鲁斯的左眼,是智慧之神托特治愈了他的眼睛。
荷鲁斯把这只眼睛送给了他的父亲奥西里斯,希望这只眼睛可以守护他的父亲。”
格蕾丝自己说到这,突然反应了过来。
荷鲁斯送给奥西里斯的是左眼,这说明无论是作为护身符,还是作为守护死者的铭文,应该出现在墓室里的象形文字,都是荷鲁斯的左眼。
但是伊莲娜死前画下来的,是荷鲁斯的右眼。
与基督教的全知之眼不同,荷鲁斯的眼睛下方还带着一个类似于符号“π”的花纹,根据花纹尾巴的方向,就可以判断那是荷鲁斯的左眼还是右眼。
格蕾丝非常确定,荷鲁斯的两只眼睛,代表的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实际上,荷鲁斯的右眼代表着太阳,就是这只眼睛,支持他打败了赛特,所以古埃及人认为荷鲁斯的右眼代表着战胜邪恶的力量。”詹姆斯说道。
只是这一切,又和伊莲娜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三个人的脑海里都产生了类似的疑问。
“既然荷鲁斯的右眼不经常在墓室中出现,那么这幅壁画又是怎么回事?”格蕾丝又往前有了两步,凑近壁画仔细地观察起来。
她根据伊莲娜教给她的规则,半猜半蒙地解读着上面的文字,发现
这就是一篇歌颂荷鲁斯的祭文。
既然是这样,壁画上出现荷鲁斯的右眼也就不奇怪了。
也就是说,这幅壁画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也许是荷鲁斯的右眼,让伊莲娜联想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从而导致凶手动了杀心。
可想而知的是,这个凶手必然也了解象形文字。
从这一点来看,斯宾塞似乎并不符合要求。
这个连解读护身符上的文字都需要使用《埃及语法》的年轻人,恐怕根本不具备区分荷鲁斯左右眼的能力。
确切的说,对于不了解象形文字的人来说,壁画中出现荷鲁斯的哪只眼睛,是无所谓的事,因此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两者的差别。
而考古队了解象形文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威廉姆斯爵士、阿伊、伊万、卡尔这四个人对于象形文字的精通程度,虽然比不上伊莲娜,但也比普通人强出太多了。
反而是管理后勤的贝克太太,几乎不可能会懂这些东西。
当然,格蕾丝目前也无法确定,这么一个简单的符号,到底代表着什么。
单纯考虑荷鲁斯右眼的含义,她几乎抓不住任何能够让她破案的头绪。
就这样,三个人怀着心事,慢吞吞地往回走。
回到营地之后,格蕾丝向威廉姆斯爵士借了一本《埃及语法》,想要查查看,荷鲁斯的右眼有没有其他的含义。
令她失望的是,这本解读象形文字的权威书籍里,也没能给她更多的灵感。
营地周围的当地居民,将谣言传得越来越离谱,似乎伊莲娜受诅咒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不可辩驳的事实。
伊莲娜的尸体被安置在一个清凉的空房间里,等待着她的父亲带她回到家乡。
为了保存尸体,阿伊提议将伊莲娜的尸体做成木乃伊。
但这种对欧洲人来说略显邪恶的方法,被其他人否决了。
原本格蕾丝以为,接下来的两天会很平静。
然而第二天上午,就有一个当地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格蕾丝听不懂的话。
阿伊听完了他的话,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赶紧召集了一群当地人,往古墓的方向去了。
临走前,他告诉格蕾丝,威廉姆斯爵士在古
墓里遇到了危险。
营地里的人坐立不安地等到了下午,阿伊才带着几个当地人回来了。
其中有两个当地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格蕾丝辨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来那是谁。
再之后,又有两个人抬着另一副担架走了过来。
这一次,她认出上面躺着的人是威廉姆斯爵士。
阿伊走过来,询问格蕾丝,能不能请查尔斯医生过来帮帮忙。
这种事,格蕾丝当然不会拒绝。
没过几分钟,查尔斯医生就提着药箱跑了过来。
他先查看了一下威廉姆斯爵士的伤势,确定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接着,他又走到另一个人那里,检查了一番,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当然,威廉姆斯爵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今天早上,威廉姆斯爵士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带着一群当地人,开始继续挖掘古墓。
但是在挖掘过程中,一个本地工人,也就是今天意外死去的那个,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把威廉姆斯爵士叫了下去。
威廉姆斯爵士刚下去没多久,墓室里一处没有加固好的支架突然松动了,在危险面前,其他人自顾不暇,纷纷手脚并用地往外跑。
然而威廉姆斯爵士和那个工人由于有话要谈,一时没能注意到周围的异常,在逃跑的时候就比其他人慢了一步。
于是两个人就被棚顶掉落下来的碎石击中了。
那名工人显然更加倒霉,被击中了头部,于是一命呜呼。
威廉姆斯爵士被击中了肩膀和小腿,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查尔斯医生在给威廉姆斯爵士包扎的时候,严厉地警告他最近必须放下手头的工作。
但这位固执的爵士似乎并不买账,“你不明白,那些墓室里的壁画非常珍贵,我必须亲自监督!”
威廉姆斯爵士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涨红,“我这次为什么会跑到那个墓室里去?那些当地人根本不会告诉你,但是我能!他们挖坏了一块壁画,那是哈特舍普苏特的生平!每毁坏一处,历史就会缺失一块!那些无知的当地人根本不懂这些!”
他激动地挥舞了几下拳头,成功地让自己刚刚包扎好的
肩膀又一次渗出血来。
查尔斯医生看他这幅癫狂的样子,总觉得这个人是个少有的怪人。
毕竟当威廉姆斯爵士的得力助手伊莲娜去世的时候,这位爵士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痛。
然而这么一个镇定的男人,居然会为了工人弄坏了一块壁画而大发雷霆,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壁画再怎么重要,难道会比人的生命还重要吗?
查尔斯医生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这种价值观。
要是威廉姆斯爵士因为墓室的加固工作不够认真而迁怒工人们,查尔斯医生还能够理解。
可是现在这个理由……
他再次帮威廉姆斯爵士包扎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厌恶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