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伊莲娜有可能是中毒了?”
格蕾丝、公爵大人和查尔斯医生三个人凑在一起,查尔斯医生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公爵大人反问了这么一句。
对于查尔斯医生的猜测, 格蕾丝感到更多的, 是不敢置信。
因为这两天的相处当中,她并没有发现这些人有什么深刻的矛盾。
斯宾塞虽然怀疑伊莲娜“诅咒”了他的母亲, 但这到底只是猜测。
以这个年轻人固执地非要寻找证据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想要通过正规手段,让伊莲娜“自食恶果”的。
而贝克太太这个和斯宾塞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真的会为真假未知的诅咒, 而去对伊莲娜下手吗?
不过今天伊莲娜异常的表现,确实引起了格蕾丝的注意。
博物馆里那块铭刻着象形文字的巨大石板,或许会为她提供一些线索。
大概凌晨的时候, 住在营地里的人被一声尖叫再次惊醒。
男士们纷纷冲到声音的来源地——伊莲娜的房间。
他们敲过几次门, 伊莲娜不仅仅没有过来开门, 还持续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伊万立即提议把门撞开, 考古队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帮忙, 几下就撞开了这原本就不算结实的木门。
几人有些刹不住脚步, 一股脑儿冲了进去,却发现伊莲娜并不在床上。
此时她坐在盥洗室和卧室相连的那道门的门口,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即使在蜡烛昏暗的光线下,格蕾丝也能注意到她那不正常的脸色。
“血!血!便桶!”伊莲娜自始至终都在重复着这几个词汇。
查尔斯医生给她开了一些镇静的药物,又测量了她的体温, 发现她的体温略微下降了一些,但仍旧有些低烧。
他扶着伊莲娜的肩膀,给她喂了一些白兰地和药片,又让伊万把她扶回卧室的床上, 这才凑到盥洗室的便桶那里,准备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帝!”
查尔斯医生看清了便桶里的东西之后,就震惊地倒退了一步。
便桶里的尿液居然是红色的!
这绝对不是任何他所知道的病症,而是一种毒药!
没有哪位身体健康的年轻女士,会在患病当天就
便血的,这世界上没有哪种疾病会剧烈到这个程度。
伊莲娜吃下镇定的药物之后,很快就睡着了,查尔斯医生就着清晨的阳光,观看着她的脸色,发现伊莲娜的一张脸已经开始发青。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到下午的时候,伊莲娜就开始上吐下泻,甚至到了吐血的程度。
查尔斯医生眼看着她越来越虚弱,却束手无策。
他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最终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伊万又去开罗找到其他医生,结果医生们都表示自己没办法治愈这种怪病。
很快,当地人就开始谣传,伊莲娜因为阅读了亡灵书,所以受到了女法老哈特舍普苏特的诅咒。
虽然格蕾丝听不懂这些,但考古队的人却都气得够呛。
“这群人怎么敢说这种话?难道我们给的报酬不够丰厚?他们一边赚着我们的钱,却对伊莲娜的遭遇毫无同情心!”
伊万气得在客厅里直打转。
格蕾丝原本以为斯宾塞会幸灾乐祸,然而她观察下来,却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高兴。
他陷入到焦虑当中,眉头紧锁,就像两条眉毛之间长了一个纽扣大小的疙瘩似的。
而贝克太太作为最可疑的人,已经被埃及当地的治安官单独扣押了。
在听说公爵大人和格蕾丝的身份之后,这位治安官同意了两人询问贝克太太的请求。
很明显,这位埃及官员对于贝克太太这颗烫手山芋,是恨不得立刻丢到别人那里去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英国人的事就应该由英国人内部解决,这样他才能安心地继续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贝克太太对于埃及人的“无礼行径”非常恼火,在关押她的房间里嚷嚷着要去大使馆,让这群无礼的家伙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说实话,格蕾丝本人并不喜欢这个刻薄的老女人。
即使她没有给伊莲娜下毒,同样作为女性,她对一个年轻姑娘有着如此明显的恶意,甚至在背后纵容着斯宾塞诋毁伊莲娜的名声,都是她心思恶毒的佐证。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女人在男权社会里,已经是生存艰难,但是有一部分女性,就是喜欢为难同性。
格
蕾丝没看出伊莲娜有什么不伦的举动,倒是发现贝克太太是个心怀鬼胎的女人。
至少她对斯宾塞的溺爱,既不合礼仪也没有正当理由。
难道年长女性就这么母爱泛滥,即使是别人的儿子,也要过度溺爱?
当公爵大人和格蕾丝走进房间的时候,贝克太太叫喊的声音就立刻停了下来。
这个在埃及人面前叫嚣的女人,碰到了英国贵族就不敢造次了。
不过她还是不高兴地咕哝了一句,“我不是罪犯,他们没权利扣押我。”
“我和公爵大人现在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这不仅有助于破案,也有助于你为自己洗脱嫌疑。如果你真的没做亏心事,就请配合我们的问讯。”格蕾丝摊开记事本,公事公办地说道。
她的一番话把贝克太太的辩解全都堵了回去,让她碰了个软钉子。
这时公爵大人问道:“贝克太太,你昨天给伊莲娜送饭的时候,她的状态怎么样?”
“我没注意,大人。”贝克太太说道。
似乎是怕别人怀疑她的敷衍,贝克太太补充道:“当时房间里光线很暗,我只能看见她躺在床上,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她告诉我她身体不太舒服,说是被虫子给咬了。”
说到这,她耸了耸肩膀,“你们应该也知道,年轻女士总是喜欢大惊小怪,我以为她是被虫子给吓坏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么,晚餐你给她送了些什么呢?”
“就是我们那天晚上吃的那些食物,土豆泥、无花果果酱和黄油面包、一小块冷鲑鱼和一份罗宋汤。”
贝克太太回忆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她根本没怎么吃,我去取回餐盘的时候,发现她只喝了点汤,吃了几勺土豆泥,别的食物基本都没动。”
“你去送餐的路上,是否碰到过什么人?”
“啊,考古队里的一个小伙子,名叫卡尔。”贝克太太眉宇间露出那种长舌妇说别人闲话时的快活表情,“那个小伙子一直很关心伊莲娜,看我去送餐,就围着我问东问西。”
“其他人呢?你认为还有谁仰慕伊莲娜?”公爵大人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很显然,他没有想到相貌平平的伊莲娜在考古队里居然这么受
欢迎。
“伊万呗!”贝克太太理所当然地说道:“除了他们两个,还能有谁?不过您应该也明白,卡尔是个英国小伙子,做事总是含蓄一些,不会像伊万那么明目张胆。当然了,伊莲娜是个聪明姑娘,很懂得怎么同时吊着两个男人。”
格蕾丝在一边做记录的时候,听到贝克太太的话,就感觉十二分地无语。
至少她没看出来伊莲娜有“吊着”伊万的迹象。
她甚至都不怎么搭理伊万……
“据我所知,伊莲娜目前中毒的症状非常明显,贝克太太,在所有人当中,你是最有机会下手的。”
公爵大人抬起手,制止贝克太太大呼小叫,“当然,我们只是认为你更有机会,但这并不能作为起诉你的证据。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你必须要尽力回忆当天的事,任何人,任何异常的举动,都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只有这些,我们才有可能抓住真凶。”
“这么说,您相信我是无辜的?”
“确切得说,应该是我不愿意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冤枉任何一个人。”
贝克太太松了一口气,“好吧,我会尽力回想的。”她灵机一动,“不过,你们是否查看过伊莲娜的伤口?我那天和查尔斯医生一起看了那个伤口一眼,说实话,我不认为那是虫子咬的。”
公爵大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裙子,女士们的裙子。”贝克太太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女士们的裙子很厚重,底下……底下有六七条衬裙,而且长度就快拖地了。”
在这种情况下,虫子能不能钻进裙子里,去咬伊莲娜穿着长筒袜的小腿,本身就是个问题。
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只虫子钻进去了,它真的会如此克制地只咬伊莲娜一口吗?
“那是个圆形的小伤口,不太像是牛虻咬的,而且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昆虫,会造成那样的伤口。”
格蕾丝腾地一下站起来,拿起记事本就往门口走。
“我们得去看看伊莲娜那天穿的衣服!”
贝克太太暂时被丢在了房间里,公爵大人追随着格蕾丝的脚步,往营地的方向跑去。
伊莲娜的房间里,四名医生正绞尽脑汁
地想办法医治她。
不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
格蕾丝走到伊莲娜的床前,低声询问她那天穿了哪件衣服。
伊莲娜往衣柜的方向艰难地指了指,说道:“青金石色。”
她的脸色已经一片青灰。
即使是格蕾丝这个不懂医学的人,也知道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伊莲娜,我会抓住凶手的。”
“当然……当然……”
伊莲娜喃喃自语,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格蕾丝打开衣柜,找到了那件漂亮的青金石色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