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语言学家

埃德蒙嘴上的这些辩解, 当然是不可能让弗格斯探长放心的。

只不过,有一件不可忽视的事,帮助埃德蒙洗脱了嫌疑。

昨天晚上, 埃德蒙被他认识的那群狐朋狗友催债, 所以一直和那群人纠缠到了十二点半,才勉强被放走。

从时间上来讲,他根本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

不过这小子确确实实因为这次的案件获利了。

卡文迪什先生虽说不是多么富裕, 但也有三百多英镑的遗产, 差不多相当于埃德蒙五年的年薪。

只是如果这个年轻人再不改掉他的恶习的话,这笔不菲的遗产,最终也不过是几场较大的赌博就能消耗殆尽的东西。

帕克目前还不能完全洗脱嫌疑,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为他作证,证明他没有杀死卡文迪什先生。

但私心里,格蕾丝觉得帕克不太可能会因为三十英镑突然杀人。

她今天也和帕克交谈了不短的时间, 至少在她看来, 帕克的精神并没有失常。

而且他也确确实实一直待在英国, 没什么机会和那些纯正的非洲土著人接触。

不过弗格斯探长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个嫌疑人。

在发现埃德蒙不可能是凶手之后, 弗格斯探长就立刻把矛头转向了帕克。

他和格蕾丝两人打了个招呼, 就风风火火地往苏格兰场的方向去了。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站在新建好的月台上, 看着底下的工人铺设新的铁路。

从去年开始, 格蕾丝就已经把自己手里的铁路股票逐渐脱手, 到现在, 她的手里已经完全没有有关铁路的股权了。

而就在她将股票脱手后没多久, 今年的铁路股票就开始呈现下跌的趋势。

格蕾丝知道, 这些股票过一段时间还会有所回升,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极速下跌。

很多人都会因此赔上不少钱, 连很多贵族乡绅都不例外。

话虽如此,英国的铁路建设,依旧会持续进行,直到全国各地都有火车通行。

两人在月台上站了一小会儿,格蕾丝就提议去皇家学会看看。

她对帕克所说的那群“科学家”很感兴趣,这些研究非洲原始文化的学者们,也许会让格蕾丝对那封匿名信产生新的灵感。

“我怀疑,那几艘船上的人里,可能会有凶手的同伙。”公爵大人和格蕾丝并肩往火车站外走,“而且写信的人,未必就是杀人的人。”

他提醒格蕾丝,“还记得那根钉子上的布料吗?那布料看起来像是丝绸一类的东西。但是,我不认为体面的夫人,会在半夜的时候去酒吧找人。”

“当然,我倒是觉得,有妓·女去找他的可能性比较大。”格蕾丝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而且两个人在酒吧的吧台前面,喝几杯酒是很正常的事,我想卡文迪什先生也不可能在那种时候吝啬地对待赴约的女士。”

也就是说,那个赴约的人,是非常有机会给卡文迪什先生下毒的。

尤其卡文迪什先生在吧台,想要取酒的时候,会转过身去身后的酒柜拿酒。

在他转身的时候,赴约的人完全有机会在杯子内壁抹上氰·化物。

对于自己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卡文迪什先生,在喝下那一杯酒之后,就会立刻发作,十几秒之内就会死于非命。

而作案者则可以从容地离开,因为没有人会对别人招妓的时候选得是哪名妓·女感兴趣。

甚至有可能,那个赴约的女人只是假扮成妓·女。

如果这个在吧台下方留下裙子布料的女人真的是凶手,恐怕弗格斯探长就有得忙了。

一来,伦敦的特殊职业从业者非常多。

二来,他们不能确定这个嫌疑人的真正身份是不是妓·女。

一路讨论着这个问题,马车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离白金汉宫不远的皇家学会。

由于很多科学家的研究都需要富商和贵族的支持,公爵大人带着格蕾丝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里经常有不同身份的人,前来观看科学家们的研究成果。

格蕾丝向其中一名侍者招了招手,询问最近刚刚回国的语言学家们在哪里。

侍者指了一个方向,两人这才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一个圆桌围坐着十几位绅士,年纪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不等。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讨论“刚果的波楞吉村”的通用语。

“波楞吉村的语言并不简单,他们有着非常复杂的语言体系。”其中一位学者说道。

另一位年轻的学者立刻就予以反驳,“波楞吉村没有文字,应该说非洲绝大多数部落都没有文字,这说明他们的文明非常低级。”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起初也只是口口相传的诗歌,但是它们在文字产生之前就存在了。”

另一位学者附和道:“没错,《奥德赛》有很多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修饰词,这是因为,如果要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递下去,诗歌就必须要充满韵律感,这种朗朗上口的诗歌,更加方便人们记忆。从这方面来看,波楞吉村的语言也有同样的特点。”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不打断这群学者的争论,这些人极有可能就这个问题讨论到天黑……

“咳,很冒昧打扰各位。”公爵大人低声打断了这群喋喋不休的学者。

其中一个戴着夹鼻眼镜的学者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您就是埃塞克斯公爵大人?”他又看向格蕾丝,“那么,您就是克里斯蒂先生了?”

格蕾丝点了点头,“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希望能够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学者从座位上站起来,邀请两人也一起入座,“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我很好奇,我们这些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可记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最近几年非常有名气的一位私家侦探。

格蕾丝没有把那封引起恐慌的信拿出来,而是把那些出现在信纸上的特殊单词写了下来。

那位戴着夹鼻眼镜的学者被称为沃克先生,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在这群学者中很有威望。

沃克先生把眼镜扶正,低头看着格蕾丝递过去的纸条。

“这些词汇出自刚果的克勒语,不过这种写法是我们英国人按照自己的习惯创造出来的,刚果的土著人并不会写字。”

沃克先生把纸条递给其他人,自己则继续和格蕾丝两人交谈,“这些词汇都是常用的词汇,但是它本身的含义我也没办法确定。因为克勒语不单单要通过符号,还需要通过音调区分,从这一点来看,非洲人的语言习惯其实和亚洲人更接近,但是他们显然没

有中国人那么复杂的文字系统。”

说着,他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开到空白的一页,写下了一串字母:alambaka boili。

“这句话根据不同的语调,有着不同的意思。如果你把这些音节按照升调、降调、升调、升调、降调、降调的方式读下来,它的意思就是‘他望着河岸’。

可是,如果你按照升调、升调、升调、升调、降调、升调、降调的方式来读,它的意思就是‘他把丈母娘给煮了’。”

格蕾丝:“……”

听听,这是人话吗?

克勒语也有点过于容易出错了,而且一旦出错,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就会和说话的人想表达的意思南辕北辙,几乎是一点都不相关。

“所以你们看,我没办法告诉你们这些词汇的意思,因为它们本身就有很多意思。不过这些确实是克勒语的常用词汇,通常是动词,就像英语当中的‘go’一样常用。”

沃克先生的话让格蕾丝陷入沉思。

她环顾这个房间,发现学者们都好奇地看着她,希望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词汇的。

然而格蕾丝没有解答他们的疑惑,而是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们回到英国之后,是不是经常会和其他学者交流,比如说其他学科的科学家之类的。”

“哦,那是当然的,虽然我们的交流有时并不愉快……毕竟你不能指望物理学家、化学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沃克先生理所当然地回答格蕾丝。

“那么,您会给其他人展示这些特殊的文字吗?”

沃克先生的表情有些凝重,“我有一个疑问,您为什么要问这些。难道有人利用这些文字进行了某些犯罪活动?”

房间里的学者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学者说道:“我在非洲待了很多年,确实会有一些人贩子偷偷利用克勒语进行交易,因为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这些,警察们往往也会错过这些证据。”

“确实有一个罪犯,使用了这种语言,而且我必须遗憾地告诉各位,这可不是什么贩卖人口,而是更加严重的……谋杀案。”格蕾丝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学者们的表情。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被她的话惊了一下。

沃克先生好半天才

反应过来,随即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所以……我们这些人目前都是嫌疑人?”

“哦,不不不!”格蕾丝摆摆手,“我从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知道,目前伦敦知道这种语言存在的人,究竟有多少?”

沃克先生不情愿地嘟囔道:“最精通的当然是我们这些人,至于其他人,我猜测那些奴隶贩子肯定也很精通,但我怀疑他们更精通的是口语,而不是书面语言。

至于你所写的这几个单词,知道他们的人可太多了,皇家学会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过来参观,如果有人有心记下几个单词的话,你刚才写得那些,可以说是最容易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