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可能是主谋的人, 就只剩下五个了,他们分别是桑德斯先生、阿诺德上校、霍普金斯夫人、英格尼斯医生,以及南丁格尔律师。”
格蕾丝摊开自己的记事本, 说道:“当然,我们要判断谁是主谋,不单单要考虑这个人的武力,还要考虑这个人的性格和智力。”
她伸出食指, “首先第一个难题, 就出在桑德斯先生身上, 我们无法判断他的体力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好,因为他患了恶性肿瘤, 这种情况下, 他的体力会不会极速下降, 以至于那些看起来比他柔弱的人, 能够把他推下悬崖?这些我们都没办法判断。”
“第二个难题也出在桑德斯先生身上, 我们不了解他的性格。”公爵大人说道:“至少我很少在社交圈子遇见他, 桑德斯先生之所以有名,完全是因为他经常被记者报道。”
像桑德斯先生这样的资深登山者,一年里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各个山区, 只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才会短暂的在有人烟的地方停留。
这样的人虽然有名,但往往其本性并不为人所知。
毕竟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更注重家庭生活, 像桑德斯先生这种几乎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家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那种性格孤僻的怪人。
但希尔顿先生的日记里,却说他是个性格活泼的年轻人。
一个即将面对死亡的人,是否会选择在人生最后阶段活得快乐, 真的是因人而异。
在这一点上,格蕾丝没办法说桑德斯先生一定就是在伪装。
他们对桑德斯先生可以说是毫无了解,除了他得了绝症,以及在希尔顿先生被害之前,他表现得很爱说话之外,其他的事,大家都一无所知。
“我必须得先和您说清楚,有关这个案子,即使我的推理毫无纰漏,您也未必能够因此指证真凶。因为有关这个案子,我们并没有任何铁证。”格蕾丝先给弗格斯探长打了个预防针。
弗格斯探长不在线地摆摆手,“这个我明白,但是我必须给大众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我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总会有像您这样的侦探会在报纸上发表反驳我的文章,那样一来,苏格兰场可就威严尽
失了。”
有了这样的保证,格蕾丝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我们先撇开桑德斯先生不谈,因为他被杀的理由可以说是适用于其他四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恰恰因为桑德斯先生表面上和这件事无关,使得如果主谋是另外四个人之一,他就有很大的几率被杀。因为所有人,包括已经被排除的霍普金斯先生,都不会希望这个和他们利益不同的人,跑出去说三道四,最终把他们送上法庭。”
说到这,格蕾丝停顿了一下,“那么……”
她说道:“我们就先假定阿诺德上校是主谋。”
公爵大人赞同地说道:“实际上,如果阿诺德上校是主谋的话,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杀死所有人,有关杀人的能力,恐怕没人比得上他。”
他的话在这里出现了转折,“不过,以阿诺德上校的头脑,能不能想出如此缜密的杀人谜题,还真是个问题。”
想起在射击俱乐部和阿诺德上校那寥寥几次的交谈,公爵大人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算不上多么聪明。
阿诺德上校暴力杀人的能力的确是没得说,但是他的头脑,只能说是中等偏下,很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质。
要不然他当初暗算朋友的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起了反效果,以至于他永远的失去了爱人。
而且以阿诺德上校的能力,在他杀了前两个人之后,其他人就不可能不想办法逃命。
他们要么会联合起来除掉阿诺德上校,要么就会四散奔逃,快速逃到有人的山下,这样虽然会让他们因为希尔顿先生的事上法庭,但最起码不会死。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恐怕都该知道自己怎么选择。
阿诺德上校即使再怎么凶狠,在其他人都打定主意逃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一个漏网之鱼也没留下。
更何况弗格斯探长最后发现的那具律师的尸体,可是在桑德斯先生被发现的地点的将近一百英里之外。
这么长的距离,居然没有一个人逃过阿诺德上校的魔掌,这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格蕾丝本人更倾向于,主谋是一个看似温和无害的人,比如身体相对没那么好的玛丽安、南丁格尔律师,以及和其他人都不太熟的桑
德斯先生。
“由此可见,虽然阿诺德上校有作案的能力,但他的性格和智力似乎并不符合目前的案情。如果这群人都死在了很近的一个范围之内,阿诺德上校是主谋的几率就大大升高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格蕾丝的话,已经基本排除了阿诺德上校是主谋的可能。
“那么,我们再说说英格尼斯医生,首先他的体力在几个人当中只能算是一般。但是他最有利的一点是,他懂得药理学知识,知道什么药品可以让人丧命。”
提起这一点,格蕾丝也不得不提起它的弊端,“不过,相对应的,其他人应该也对这个随时可能会下毒的家伙多有防备。您想想,阿诺德上校是吃下过量安眠药而死的,从这点来看,说英格尼斯医生完全没有参与,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我基本可以断定,阿诺德上校的死,其他四个人,都负有一定责任。”
如果希尔顿先生和桑德斯先生都是阿诺德上校除掉的。
而且他还在树林里进行了一系列的示威活动,那么其他四个人一致对外,这是非常合理的。
在这一点上,弗格斯探长之前在山上的推测,可以说是一点错都没有。
也就是说,霍普金斯夫妇、英格尼斯医生、南丁格尔律师四个人,即使都不是主谋,他们也必定都是共同杀死阿诺德上校的凶手或者帮凶。
这样一来,拥有安眠药和毒药的英格尼斯医生,一定会被严密地监视着,格蕾丝甚至怀疑,其他几个人会一方面依赖他的医治能力,以防备自己起了高原反应而无人照顾,另一方面,这群人还会每天定时检查他的药箱,以免他对其他人下毒。
“这群人既不能把医生抛下不管,也不能任由他使用可疑的药品。那么英格尼斯医生在给阿诺德上校下了安眠药之后,他的杀人能力反而受到了限制。除非他真的拿到了那把左轮。”格蕾丝分析道。
随后,她又提出了另一个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英格尼斯医生如果有了枪,那么开枪杀死霍普金斯先生的人必然是他。
但是以英格尼斯医生的身手,他真的能够在抢夺了桑德斯先生身上的刀之后,仍旧不被防备,以至于他又再次抢
走了阿诺德上校的左轮吗?
因为如果他最后是自杀,那么那把刀自然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如果那把刀是从南丁格尔律师身上搜来的,而医生的枪法肯定算不上多好,那么他从近处瞄准南丁格尔律师的时候,南丁格尔律师不可能毫不反抗,就那么让子弹刚好穿透自己致命的太阳穴。
虽说自己向后倒下,让刀子刺进后背有着很高的难度,但并非不能完成。
然而奇怪的是,警方并没有在英格尼斯医生死亡地点的附近,发现任何固定刀柄留下的痕迹。
从这方面来看,英格尼斯医生是自杀的概率非常之低。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南丁格尔律师、玛丽安和桑德斯先生了。
“玛丽安也很容易排除,因为如果她没有被毒死,霍普金斯先生和英格尼斯医生就不可能互相猜疑,从而动手。”
想想霍普金斯先生和英格尼斯医生拼命的原因能是什么,这一点就很容易明白了。
他们认为是对方害死了玛丽安。
霍普金斯先生如果没有动手,那么他肯定会怀疑是持有毒药的英格尼斯医生毒死了自己的妻子。
而英格尼斯医生如果也没有动手,那么他肯定是怀疑和玛丽安最亲密的霍普金斯先生有机会杀人。
但是如果玛丽安没死,这两个人就完全没有必要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无害”的同行者。
然而事实上,杀死霍普金斯先生的人,必然是英格尼斯医生无疑。
因为杀死英格尼斯医生的人,是从背后动手的,而那时候霍普金斯先生一定可以看到他。
加上之前格蕾丝分析的情况,也同样适用于其他人,即南丁格尔律师也不可能同时持有刀子和左轮。
也就是说,英格尼斯医生杀死了霍普金斯先生,然后有人黄雀在后,用刀子捅死了英格尼斯医生。
也就是说,表面看来,除了桑德斯先生以外,其他人居然都明显参与了杀人。
这场登山活动,就是一个魔鬼的试炼场。
然而恰恰是这一点,让格蕾丝最为怀疑。
因为南丁格尔律师是所有人里最为冷血的所在,他根本不可能畏罪自杀。
正因如此,一个接一个排除过后,最
为可疑的主谋,居然成了原本嫌疑最小的桑德斯先生!
“哦,天哪!可是他是怎么办到的?”弗格斯探长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就要看说话的艺术了。”格蕾丝露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冷漠表情,“对于心怀鬼胎的人来说,可能别人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就能让听到它的人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