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奇小姐并没有能够提供太多线索。
按她自己的说法, 她在第二声尖叫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所以对后面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格蕾丝放她回房间后, 又分别询问了雪莱夫人和罗斯夫人。
两人都声称自己回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外出。
其中雪莱夫人表示自己回房之后, 就立刻去了盥洗室,之后在床头看了一会儿报纸, 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表是在十一点半。
而罗斯夫人则表示自己回去后, 在女仆的帮助下换了睡袍,之后就睡下了,一直到被尖叫吓醒,她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女仆碧翠丝也为她做了证明,声称自己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回到经济舱的。
上流社会的女士们更换衣服都要女仆帮忙,尤其是她们的晚礼服, 即使是有人帮忙, 重新穿上也要二十几分钟。
在这方面, 罗斯夫人和雪莱夫人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如果想出门作案,都必须要重新穿上外出服才行。
从时间和证人上来看, 罗斯夫人的女仆如果没有撒谎的话,那么罗斯夫人就没有任何作案机会。
而雪莱夫人如果想要作案,就必然要和她的丈夫串通一气, 而且必须要在十二点前换好睡衣。
至于最后一个人,霍布利先生, 眼下格蕾丝正在对他进行第二次审问。
说实话,现在面对这个知道她秘密的家伙,格蕾丝还真有几分心虚。
虽然知道这家伙不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但知道是一回事, 不心虚又是另外一回事。
相对的,公爵大人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面前的“浪荡诗人”,心里还在对他闯进格蕾丝的卧室这件事心有芥蒂。
当然了,幸亏他只知道这家伙是闯进了卧室,如果他知道霍布利先生实际上闯进的是更衣室,而且还差点看光了他的总管先生,恐怕他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真的没有写过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如果我想约古德温夫人见面,我也一定会约在室内——比如我的房间。室外风那么大,现在又是冬天,我怎么可能约女士去那种地方!”
霍布利先生姿态闲适地往单人沙发上一靠,
“而且,虽然我承认古德温夫人很漂亮,但她远远没漂亮到让我和有夫之妇偷情的程度。在我见过的女人里,她的魅力连前五都排不上。”
说到这,霍布利先生笑着看了格蕾丝一眼,被对方予以警告地一瞥。
“你既然昨天晚上想办法潜入了罗斯夫人的卧室,那么在潜入之前,你一定一直注意着走廊里的动静吧?”格蕾丝估算了一下,说道:“你进入罗斯夫人的房间,应该不会超过五分钟。”
仅仅是放回一条项链,需要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在找到潜入机会之前,霍布利先生势必要一直注意着走廊,以免被乘务员发现。
“我是趁着乘务员巡逻到外走廊的时候去撬锁的。”
对于霍布利先生来说,头等舱的门锁是很容易打开的。
因为平时一直有侍者或者乘务员在附近等待着应付乘客,船上的锁实际上并不复杂。
“那么你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听到过五号房的开门声吗?”
霍布利先生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听见了一声开门声,但不确定是不是五号房的,我当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别人的房间上。”
就在格蕾丝还要再问的时候,雪莱先生敲响了房门。
“克里斯蒂先生,我有一个提议。”雪莱先生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为什么不到宴会厅一起讨论案情呢?”
“这样如果有人撒谎,我们也可以当面对质。”雪莱先生皱着眉头,“说实话,我不想到了美国还要和警察打交道。那里的记者每天都蹲在警局门口,随时等着拍摄别人的照片。如果我进出警局被记者看到了,将会对我的名誉产生不好的影响。”
“如果您能尽快破案,对我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格蕾丝看了看其他人,最终大家都点了头,一群人才被聚集到宴会厅里去。
包括乘务员、里奇小姐和塞西莉亚在内,宴会厅里一共有十二个人。
大家坐在宴会长桌周围,开始讨论昨天的案子。
为了保护隐私,轮船上的其他人员并不在房间里。
其实到目前为止,格蕾丝对于凶手是谁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问题在于,凶手是怎么让古德温夫人毫不反抗地被他杀死呢?
古德温夫人的尸体除了勒痕和眼底的充血之外,没有其他的外伤。
由于船上器材不足,不能进行化验,查尔斯医生也无从判断古德温夫人是否服食了某种特殊的迷药。
至少鸦片酊和普通的安眠药是没有的。
这一点查尔斯医生可以基本确定。
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常见的毒药里,并没有哪一种会像在古德温夫人身上表现出来的这样,正常到几乎没有任何症状。
“我们昨天在酒吧喝酒的时候,酒水都是酒保和侍者亲自送的,如果是下毒的话,恐怕除了侍者谁也没有机会。”霍布利先生说道。
他的话让古德温先生冷哼了一声。
“我同意霍布利先生的话,至少我没有发现有谁有机会下毒。”雪莱先生附和道。
“可是古德温夫人不会就那么任人宰割的,除非凶手把她打晕。”塞西莉亚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只不过这一看法立刻就遭到了查尔斯医生的反驳,“古德温夫人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如果有人把她打晕了,我是一定可以检查出来的。”
“古德温夫人总不可能看着别人把绳子勒在她的脖子上,却连呼救都不知道吧?”里奇小姐诧异地问道。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不会有人那么干的。”
“我当时没来得及追出去,凶手一定是顺着内走廊跑了。”乘务员环顾一周,问道:“大家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吗?”
雪莱小姐和塞西莉亚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我听见了!”
查尔斯医生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也听见了脚步声,但我不确定那是别人出来查看情况,还是别的什么……”
“那就是凶手的脚步声,那个人的脚步声很急,明显是在逃跑!”塞西莉亚和雪莱小姐昨天原本打算恶作剧,在爱丽丝出门后,她们就对门口的声音格外在意。
这些人的争论对格蕾丝来说毫无意义。
实际上,她已经知道了谁才是凶手,但却没有办法指证。
因为在整个案子当中,还有一些地方互相矛盾。
这种情况下,凶手显然还有诡辩的余地。
所以,古德温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为什么没有任何反抗?
在格蕾丝想着这些的时候,里
奇小姐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她盯着桌子上的人影看了很久,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了。
这时雪莱先生拍了她一下,问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来一杯白兰地?古德温先生?古德温先生!”
坐在门口附近的古德温先生正在发愣,闻声茫然地抬起头。
“能请您叫侍者给里奇小姐倒一杯白兰地吗?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哦!哦!好的!”古德温先生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白兰地走了过来,递给了里奇小姐。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大家依旧没能讨论出什么。
侍者送来了午餐,乘客们用餐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雪莱小姐找到了查尔斯医生。
“查尔斯医生,有人受伤了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孩子?”查尔斯医生疑惑地看向她。
“可是,我刚才去甲板透气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酒精瓶漂在海面上,我还以为是您扔的。”
“酒精瓶?”
“是啊,那上面写着酒精(Alcohol),我看见了。”
查尔斯医生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药品。
两瓶酒精都在。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快!快带我去找里奇小姐!”查尔斯医生一个箭步冲出房间,揪住一名乘务员,大声吼道。
乘务员被他吓得一哆嗦,“里奇小姐在楼下的经济舱,先生。”
“房间!我需要知道她在哪个房间!”
查尔斯医生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声很大,原本各自在房间里休息的人都忍不住出来看个究竟。
“我简直太傻了!那的确不是常见的毒药……”
被乘务员带着去往楼下的时候,查尔斯医生喃喃自语。
在他走后,立刻有人脸色惨白。
当格蕾丝出来询问的时候,雪莱小姐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
就在这一瞬间,格蕾丝什么都明白了。
另一边,查尔斯医生提着医药箱来到了里奇小姐的房间。
里奇小姐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似乎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但是查尔斯医生坚持用小苏打溶液给她洗了胃,押着她到盥洗室进行了催吐。
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里奇小姐苦着脸,根本不知道查尔斯医生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
不过还没等她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格蕾丝就派乘务员过来,召集他们这些案件相关人员到娱乐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