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过乘务员之后, 格蕾丝去了公爵大人的房间,想要和他一起商量案情。
“哦,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格雷厄姆。”公爵大人的声音酸溜溜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格蕾丝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霍布利先生和公爵大人之间的那隐隐约约的敌意,格蕾丝几乎毫无察觉。
昨天从房间出来之后,她的注意力就基本在案子上了。
是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昨天公爵大人和霍布利先生到底有什么不愉快。
“是的, 公爵大人。”格蕾丝试探着说道:“我询问过乘务员之后,第一个就想到您了。除了您, 还有谁能和我一起探案呢?”
别管为什么, 先来一套彩虹屁组合拳!
论怎么哄好上司, 我可是专业的!
“真的?”公爵大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昨天也应该第一个想到我的,霍布利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探讨男人之间的事,会被他教坏的。”
格蕾丝:“……”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感觉自己无意间被霍布利先生摆了一道的格蕾丝, 几乎想也不想的就把他给卖了。
“这完全是个误会。”
格蕾丝把昨天晚上在自己套房里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仅仅隐瞒了自己被发现女扮男装的事。
当然, 她到霍布利先生房间去的那场夜谈也被隐瞒了下来, 只讲了霍布利先生和碧翠丝的那一部分。
毕竟她没办法在霍布利先生为她隐瞒真相的时候, 把他是江洋大盗的事抖落出来。
那样做人也太没品了。
格蕾丝是个侦探,又不是警察,没道理连盗窃案也都要管。
更何况苦主还都不在这艘船上。
“也就是说,那家伙可能没有不在场证明?”公爵大人眯着眼睛, 神色不善。
“现在最大的疑点其实在爱丽丝身上。”格蕾丝有些苦恼地说道:“爱丽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掉进了大海,我们一无所知。”
“如果爱丽丝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失足落入大海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是看见了古德温夫人的尸体。那个时候古德温夫人也许刚死,衣服还没有完全
打湿,所以她才能看到她。”公爵大人分析道。
随后,他又说出另一种可能,“她也有可能看见了凶手正在残害古德温夫人,或者是看见凶手想要用那把刀割断绳子。”
格蕾丝则补充道:“爱丽丝也有可能就是被凶手推下甲板的。”
但是让格蕾丝想不通的是,如果凶手真的是在爱丽丝尖叫的时候行凶的,那么头等舱所有人应该都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爱丽丝看见的是尸体,那么她落水以后,为什么完全没有求救呢?
除非她落水的时候,是脑袋冲下,在落水的瞬间就呛了水,以至于无法及时呼救,只是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实在的太小了。
或者是她在落水的时候,就已经被凶手迅速地解决掉了。
无论怎么讲,只要爱丽丝当时发现的仅仅是尸体而非凶手,那么就代表着大多数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反之,则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毕竟雪莱夫人不可能穿着睡衣跑出去杀人,那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行动上也不方便,没办法像乘务员所说的“黑影”那样健步如飞。
而雪莱小姐和塞西莉亚两个人在同一间卧室里等着爱丽丝发出信号,自然也没有作案时间。
查尔斯医生和两位失踪的女士在登船之前并不认识,况且格蕾丝也了解他的为人。
除非他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变态杀人狂,否则这个案子恐怕和他连一便士的关系也没有。
公爵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格蕾丝有没有杀人,她自己自然也一清二楚。
再就是霍布利先生,他那个时候还在罗斯夫人的卧室里。
而古德温先生当时正在和雪莱先生吵架,乘务员和里奇小姐都可以作证。
罗斯夫人当时正在睡觉,这一点霍布利先生可以证明。
唯一和古德温夫人有那么一丁点关系,或者说认识古德温夫人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恐怕就是女仆碧翠丝了。
但是以霍布利先生所说的那番话来看,碧翠丝完全没必要杀害古德温夫人。
毕竟就算是罗斯夫人本人,对古德温夫人也没有厌恶到要杀了她的程度。
碧翠丝一个女仆,又何必冒着风险越俎代庖呢?
可是古德温夫人不可能突然上吊
自杀,必然存在一个凶手,害死了她。
这样反推,爱丽丝看见的就只能是古德温夫人的尸体。
如此一来,之前所有的不在场证明,都成了一场笑话。
根据格蕾丝等人最后见到古德温夫人的时间,以及雪莱小姐所说的爱丽丝出门的时间来推算。
古德温夫人是在夜里十一点过一刻到十二点之间死亡的。
在这中间的四十五分钟里,除了雪莱小姐和塞西莉亚一直待在房间里以外,理论上其他人都有作案时间。
就在格蕾丝和公爵大人两个人冥思苦想的时候,查尔斯医生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她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查尔斯医生皱着眉头说道:“我只发现了一点异常,那就是古德温夫人的双眼有些充血,但是这一点也有可能是窒息造成的。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他中毒的表现。”
“而且我没有发现她服用过任何安眠药或者鸦片酊。”
“古德温夫人离开娱乐室的时候,应该没有喝醉。”格蕾丝回忆昨天晚上大家分开前的场景,非常确定那个时候古德温夫人的神智还非常清醒。
查尔斯医生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么说来,凶手还真有本事,仅仅是四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古德温夫人灌醉了,而且还是在室外。”
想想一月份的夜晚,海上凛冽的寒风……
古德温夫人在这种温度下和凶手举着酒杯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而凶手如果在室内灌醉了古德温夫人的话,怎么把她带到甲板哪里去,也是个问题。
乘务员虽然当时巡逻并不严谨,但那也不代表他是个瞎子,一个人带着另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走了那么大一段路,乘务员根本不可能毫无察觉。
暂时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格蕾丝也只能选择一个一个地去问头等舱的乘客。
她找到的第二个人,是古德温先生。
由于古德温先生现在情绪还不稳定,随时有再次晕倒的风险,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去了他的房间,查尔斯医生也在旁边随时待命。
这个性格软弱的男人红着眼睛,此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的。
“请您问吧,只要能找到凶手……”
“我的伊丽莎白……”古德温先生的声音变得很低。
“请您节哀,古德温先生。”格蕾丝先是安慰了他一句,接着问道:“昨天古德温夫人是从娱乐室离开以后,直接去见了约她见面的人,还是回到房间后,又出去的呢?”
“她是直接从娱乐室离开的。”古德温先生懊悔地保住脑袋,“我真不该答应她,让她和霍布利先生见面。”
说完,他猛得抬起头,“他是个杀人犯!法官会判他绞刑的!”
“既然古德温夫人从娱乐室离开后,就去见了别人,您是怎么知道古德温夫人要去见谁的呢?”由于昨天最后询问雪莱小姐和塞西莉亚的时候,古德温先生已经被抬去了室内,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两个小姑娘说了偷听的事。
“伊丽莎白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落款是霍布利先生。”
“那封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早上九点钟左右,从门缝塞进来的。信的具体内容我没看到,因为伊丽莎白不喜欢别人看写给她的信。但是她看完信之后就说自己今天会晚点回房间。”
早上九点几乎是船上乘务员和侍者最忙的时候,因为他们要为乘客提供叫早服务,还要准备每天替换的新毛巾、牙刷。
有的乘客还可能会提出其他要求,比如用月桂油做须后水,要有香味的肥皂来打出泡沫充当剃须膏等等。(①)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布置餐厅,以便乘客们起床后可以立刻吃到早餐。
送信的人很聪明,选择在侍者们忙得根本无暇注意到他(她)的时候,将信塞到五号房的门缝里。
“那封信现在还在吗?”
古德温先生摇了摇头,“那封信当时被伊丽莎白放进了她的礼服小口袋里。”
说罢,他痛心地看向查尔斯医生,“您应该看到那封信了吧?”
查尔斯医生给了否定的回答。
“很遗憾,我并没有发现这样一封信。”
格蕾丝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昨天上午的时候,您和您的夫人吵了一架,是吗?”
古德温先生惊讶地看向格蕾丝,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我昨天应该是忘记关窗了。没错,我们确实有过
争吵,不过后来伊丽莎白和我和好了。她昨天对我的态度很温柔,我们仅仅是拌了两句嘴。”
“如果我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宁可昨天和她大吵一架,那样她就不会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