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栋房子里的警力也该撤走了,房子里面已经被搜遍了。”弗格斯探长用手蹭了蹭下巴上的胡子,“最近伦敦城区的治安必须要抓得很严,这个时间来伦敦的,多半都是贵族,人手有些不够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人当回事。
然而时间到了夜里,可就不一样了。
……
“啊!!!”
当天夜里,起夜的女邻居想要拉开窗帘透透气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声惨叫,然后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这个人正是礼拜一遇到安德森夫妇的克莱夫太太。
尽管她的丈夫体贴地在旁边看护了她一夜,也尽可能地让她喝下了一些白兰地,当弗格斯探长赶到的时候,她仍旧精神恍惚,语无伦次。
“她一直说自己看见了鬼魂。”克莱夫先生也很尴尬,“我当时听见她的惨叫就冲了过去,可是外面什么也没有,我猜测她最近被命案吓坏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那不是幻觉!不是!”克莱夫太太情绪激动,“我看见了!安德森太太的鬼魂在她的家门口游荡……啊!”
这位被吓坏的女邻居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弗格斯探长不太想管这些事。
毕竟以男人的观点来看,女士们的神经总是很脆弱。
更何况看见鬼魂这种无稽之谈,又有谁会相信呢?
不过当他想起那个假冒安德森太太的可疑人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于是,弗格斯探长写了一张便条,想要请公爵大人过来看看。
“唔……恐怕我今天得去收取租金,不如让乔治陪您去看看?”格蕾丝一脸为难地站在书房的桃花心木办公桌前,头一次拒绝了公爵大人的要求。
这让公爵大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呃……我想这次、这次一定是有了非常重要的进展,弗格斯探长是这么说的。格雷厄姆,你去了一定能帮上不少忙的……”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公爵大人站起身,走到衣架前,示意格蕾丝帮他穿上外套,“至于收租金,我想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那些店铺需不需要修缮。”
格蕾丝还能说什么?
作为仆人,她可是天然地站在不利地位呀!
如果她一直推三阻四,可就太不称职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坐上了艾斯比家族的四轮马车,陪同公爵大人一起,来到了卡姆登镇。
“上午好啊,弗格斯探长,听公爵大人说,您的案子取得了重大突破?”格蕾丝一下车就和等在门口的弗格斯探长打了个招呼。
她身后的公爵大人一脸心虚。
而弗格斯探长则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这位说瞎话的贵族。
你不对劲。
“实际上,昨天晚上克莱夫太太看到了安德森太太的鬼魂在附近游荡……”面对格蕾丝震惊的表情,弗格斯探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是这样说的。”
格蕾丝:“……”
所以这就是重大突破?
找我干嘛?我又不是驱魔师!
已经下车的公爵大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的眼睛四处逡巡,期待着能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来补救一下自己今天丧失的威信。
“说实在的,我们的人早就已经把这栋房子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任何可能落在地上的东西,都被收集了起来。”弗格斯探长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时约瑟夫,我们的公爵大人那猫一样的灰绿色眼睛盯住了门口那个敞开的信箱。
“这里之前就是空的吗?”
一名低级警探涨红着脸走过来,紧张地看了弗格斯探长一眼,“我想那之前不是空的,不过里面都是商店寄过来的账单之类的东西……”
弗格斯探长顿时暴跳如雷,“也就是说,确实有东西被拿走了?”
警探也很委屈,谁又能想到凶手会给死者写信呢?
难道杀人之前还要跟受害者预约一下?
“问一问这里的邮差吧!”公爵大人暂时扳回一局。
顶着总管先生半信半疑地目光,约瑟夫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对面的房子,也就是克莱夫太太的家。
这位可怜的主妇现如今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明显吓得不轻。
好在休息了这么久,现在又是安全的大白天,在喝下一杯白兰地之后,她终于可以把昨天的场景完整地描述出来了。
“我拉开窗帘,想要透一透气……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楼下的马路上,安德森太太的鬼魂在她的房门前游荡!”
“您是怎么看出那是安德森太太的?”约瑟夫和格蕾丝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打开了笔记。
“她穿着安德森太太平时最爱穿的那套黑色长裙,披着灰色方格纹的披肩。”
弗格斯探长示意手下把安德森家衣柜里的女装都拿过来。
“不,不是这件。”
“也不是这件,这件是我礼拜一见过的那一件。”
“不是。”
……
一番展示之后,直到最后一条裙子,克莱夫太太依旧给了否定答案。
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穿走了那条裙子。
而现在,这个人又来偷走了整个信箱的信。
随后,他们又去了附近的邮局,找到了负责送信的邮差。
“有什么特别的信?”邮差听了弗格斯探长的问题,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没有。安德森先生一个多礼拜都没回家,安德森太太也没有回去,他们的信箱都快塞满了……不过多数都是账单。哦,对了,安德森太太写了一封信,是礼拜日那天送过去的。”
邮差天天送信,自然知道安德森家发生了命案,他为这两个可怜人叹息了一声,“就在命案的前一天。”
“不过你们干嘛不直接打开信箱看看呢?”
回答他的,是弗格斯探长绝情的背影。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等走远了,弗格斯探长开始抱怨出声,“现在信件都丢了,我要去哪里看!”
格蕾丝看了看周围,说道:“看来凶手想拿走的是安德森太太的信,可是安德森太太为什么要这时候给家里写信呢?”
“对啊,太奇怪了,明明第二天就回家了,她为什么还要写一封信回去?”
“这封信一定和命案有关。”约瑟夫开始怀疑凶手的身份了,“不知道这次,洛丽丝小姐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
由于这次是和弗格斯探长一起来到会所,交际花们以及她们的“妈妈”明显没有上次热情。
约瑟夫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当他们说明了来意之后,这些美貌的姑娘们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洛丽丝昨天一整晚都在会所里,有一个英俊的作家和她在房间里整整待了两个小时……”
活泼的格尔达一边说着带颜色的话题,一边冲着格蕾丝眨眼睛。
“妈妈”解释道:“当然,您不能指望高级会所里的男人会像去霍克斯的醉汉一样急色,这里的男人都是真的绅士。”(①)
“那么这位绅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想应该是夜里一点多的时候,具体的时间我们也不会太清楚。”鸨母招手让一个干粗活的女仆过来,“你昨天是几点去整理床铺的?”
“是夜里一点四十五分,夫人。”
“那位先生一定是一点半左右离开的,客人们从大门进来,离开的时候却会走卧室后面楼梯连接的小门。”
“小门没有人看守吗?”
鸨母摇了摇头,“请您体谅,警长。很多客人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都有些不体面。只要他们付了足够的钱,我们是无权管他们如何离开的。”
更何况不会有一个嫖客希望看到,另一个嫖客从自己喜欢的交际花的卧室里走出来。
虽然他们明白交际花不可能只有一个金主,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我们能否知道这位先生的姓名?”
听到格蕾丝的问题,格尔达从身后抽出一份昂贵的彩色杂志。
“就是这个作家,他的短篇小说很受欢迎。他的笔名叫艾略特,有趣的是,报社每次刊登他的文章,都会在那一页印上一支蓝色妖姬。”
格蕾丝的瞳孔一缩。
蓝色的玫瑰花?
趁着其他人还在讨论洛丽丝的行踪问题,格蕾丝悄悄地跟着格尔达去了角落里,“蓝色的玫瑰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格尔达用扇子挡住脸,冲着她笑,“那位客人今天还会来,您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呢?”
她似乎对上次格蕾丝不告而别还怀恨在心,于是用暧昧的语气说道:“如果下次您以客人的身份来,我就会告诉你,它的含义。”
这事可真够让人犯愁的。
虽说格蕾丝并不介意来这里和小姐姐说说话,但问题是,她可没有能到别人卧室里待上两个小时的本事呀!
如果被格尔达发现她是个女人,恐怕她的愤怒还会更上一层楼呢……
只不过,对于洛丽丝又多了一名裙下之臣这件事,格尔达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离开会所后,格蕾丝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公爵大人。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了,那就是罗德尼先生那天态度突变,应该和今天所说的蓝色妖姬有关。
只要找到这个图案的含义,或许就可以解开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