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 顾沉宴携楚妗去了皇宫,转悠了一圈,其目的是让宫里的人都见见楚妗这个太子妃, 以后避免不知身份, 被一些不知礼数的人冲撞了。
大概将皇宫游玩了一遍, 两人便回了东宫。
此时暮色沉沉,东宫内灯火通明, 楚妗一进入屋子里, 就吩咐丫鬟将她的发冠和华服取下来, 随即略有些疲惫地靠在床栏上。
这几日因为大婚事宜, 楚妗都起的很早, 昨夜又因为被顾沉宴闹了许久,也没有睡个好觉, 如今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顾沉宴见她眯着眼,颇为困倦,靠在床栏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顿时有些心疼。
他知晓这些天楚妗也很是辛苦,旋即摒退了宫女,想要让楚妗好好休息一番。
随即他走上前,手轻轻托住她的脑袋, 缓声问道:“困了的话,就先去床上躺一躺吧?”
楚妗听到顾沉宴的声音,强撑着精神睁开眼, 小声道:“不行,我脸上的妆还未卸,还要等丫鬟替我卸了妆再睡。”
说完,她抬起手,捂着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沁出泪花。
顾沉宴看了一眼,因为今日要去请安,楚妗上了妆,眉眼精致,显得气色红润。
顾沉宴并没有与女子相处的经历,他皱了皱眉,不解道:“这带着妆睡一觉又没多大关系,何必熬着,身子要紧,你先睡可好?”
他伸出手,想要扶着她躺下去。
楚妗闻言,瞪大了眼睛,睡意都消散了一些。她对于他的言论颇为震惊,失声道:“别!这带着妆睡觉对脸伤害极大,殿下,您的手拿开!”
楚妗说着,警惕地避开了顾沉宴的手,态度强硬,说什么也不让他把自己弄到床上去躺着。
顾沉宴看着落空的手,一愣,哭笑不得地望着楚妗,却见楚妗满脸困意,却仍旧要坚持卸妆再睡。
他轻叹一声,低声道:“你睡吧,我会替你把妆卸了。”
楚妗抬着眼眸望了一眼他,有些迟疑,她看了一眼屋内,宫女被顾沉宴打发走了,也只能如此了。
净房内常备着热水,顾沉宴进去取了一些水,刚绕过屏风就看到楚妗靠在床栏上,双眼紧闭,呼吸清浅而平稳。
他一怔,下意识放轻动作,他将帕子浸湿,拧干水后小心翼翼地擦拭楚妗的脸。
顾沉宴也是第一次伺候人,尽管故意放轻了力道,动作仍然有些粗鲁。
楚妗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不舒服,在睡梦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顾沉宴动作一僵,待到楚妗舒展开了眉头,他才放轻了力道,替她将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擦拭干净,露出一张清滟的脸。
顾沉宴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俯下身在楚妗的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旋即小心地将她换了个姿势,平躺着放在了床上。
——
两日后,便是楚妗三朝回门的日子,太子与太子妃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从东宫出发,绕了大半个皇城,最后停在了定国公府的门口。
定国公府大门大开,庭院内外张灯结彩,楚江涛带着定国公府男丁,整整齐齐地候在门外。而内门处,则是由老夫人领着众女眷,翘首以盼。
楚江涛的脸上满是红光,看上去意气风发,颇为得意。
顾沉宴下轿的时候,楚江涛收敛起脸上的笑,恭恭敬敬地领着众人跪在地上,高声道:“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顾沉宴抬起手,示意众人起身。
楚妗则是坐在车驾中,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他们,看到了人群里的楚怀璟,朝他笑了笑,随即便放下车帘。
车驾继续往内走去,直到行至内门,车驾才缓缓停下来。
顾沉宴与她初始并不是在一起,而是由两拨人分别接待。
楚妗端坐在富丽堂皇的车驾内,宫女上前一步,将轿帘掀开,露出里面身着太子妃冠服的楚妗。
老夫人一愣,颇有些认不出来,这才几天不见而已,就感觉楚妗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完完全全变了个人,这种改变,较之前几个月她的改变,更让人心惊。
以前她只是从农女蜕变成公府小姐,那时候她们只是感叹她变化惊人。
而如今,楚妗的改变却仍他们震撼,就仿佛楚妗与他们,生活在了不同的世界。
她高冠华服,气质威仪地端坐在那里,明明只有一轿之隔,却仿佛隔着天堑,让他们只能仰望,无法触及。
楚妗抬起眼眸,意外的看到了车驾外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一袭大红色的世子妃常服,金冠锦衣,煞是明艳端庄。
她挑了挑眉,楚静姝也来了?
楚静姝垂下眼,压下心底的怨恨,她轻咳了一声,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从震惊中回神,巍巍颤颤的领着众人跪地相迎,“参见太子妃!”
楚妗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轿,随意地抬了抬手,清声道:“免礼!”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的起身,老夫人在楚妗来之前构想了很多话,如今面对那般威严赫赫的楚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如今这才意识到,楚妗不再是她印象里的楚妗了。
老夫人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算计了一辈子,自认慧眼如炬,如今居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居然没有识出楚家最耀眼的明珠。
只是后悔也没有用,如今为时已晚。
老夫人只想着不要再得罪楚妗,如今想办法在她面前刷一波好感,让她顾念一下楚家人,趁机提携一下就好了。
老夫人嘴角扯出一抹笑,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太子妃,外头日头大,还请进去歇一歇。”
楚妗轻轻颔首,率先走进去,众人立刻让开一条路,低着头不敢随意乱看。
她们只觉得鼻间划过一抹清幽的香风,眼前是大红色织金裙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后跟着数十个宫人,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阵仗颇大。
众人不禁咋舌,以前他们还觉得楚妗身后跟着六个女官,四个丫鬟过于招摇,如今看来,当时是因为她还未正式册封,仪仗队无法按照规制来。
如今她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就不用再有什么限制,这太子妃的排场才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扈从如云,乌泱泱的一群人。
楚妗踏入正房,除了几个品级高一些的宫女跟随入内,其它宫女太监分成两行,站在门口。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随即才走进去,自觉的坐到下首。
她的对面是楚静姝。
楚妗如今是太子妃,他们虽说是她的亲人长辈,但也是没有资格与她同级而坐的。
楚静姝是世子妃,品级与老夫人同级,是以坐在了老夫人的对座。
老夫人心底有些憋屈,自己辈分高,在定国公府掌握着大权,如今倒好,一下子多了两个小辈压在她头上。
但老夫人还是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陪着楚妗话家常。
楚妗神色淡淡,嘴角噙着笑,不咸不淡地应着。
老夫人一时摸不清楚楚妗的态度,她试探地提了一嘴楚江清等人,旁敲侧击地让楚妗在顾沉宴耳边吹一些枕边风,提携一二。
楚妗佯装听不懂,不轻不重地拒绝了她的提议,甚至还言语中满含激励,说是让楚江清他们莫要太依赖裙带关系,好好依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在朝中闯出一番天地。
老夫人胸口有些发闷,刚刚才养好的身体又有些不好了。
楚静姝在一旁冷眼旁观,难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知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还是觉得无话可说。
楚妗尽管一直在与老夫人等人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仍在扫视全场,尤其是楚静姝。
几个月不见,楚静姝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前颇善言辞,无论是调节气氛,还是哄人开心,很有一套。
如今却是一言不发,很是安静。
楚妗收回目光,偏了偏头,含笑望着楚静姝,“大姐姐怎的一句话不说?见了我可是不开心?”
楚妗认为楚静姝很是不正常,总感觉她这般平静,像是在密谋什么阴谋。
她如今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嫁给了顾沉宴,便有了坚实的后盾,不惧一切阴谋。
是以她一改风格,主动出击。
楚静姝一愣,没想到楚妗竟然主动提及她,她笑了笑,道:“太子妃说笑了,臣妇一直记挂着您,对您煞是想念,只是近日府中事务缠身,有些疲惫,是以不太想说话罢了。”
实则衣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入肉中,疼痛让她不至于当场发作。
自从她嫁入宁王府,日子变得越发艰难,宁王妃对她很是嫌弃,借着婆婆的身份,时常嗟磨她,让她过得水深火热。
好在顾清河自始至终站在她一侧,才不至于让她处境难堪。
她想到顾清河,怒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近日顾清河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她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太子好像暗中想要将周家连根拔起,周文序那个老狐狸,三朝为官,更是扶持建安帝登基,心思自是缜密敏锐,察觉到了太子对他有了杀心,便不想坐以待毙。
他知晓一旦顾沉宴登基为帝,便是周家倾覆之日。
他思来想去,便与顾清河勾结在一起。
顾清河有野心,对顾沉宴也是暗中生恨,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楚静姝没有猜错,顾清河与周丞相想要将顾沉宴拉下储君之位,扶持顾清河。
楚静姝知晓这是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前些日子还有些害怕,今日见了楚妗,她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也想要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想要受人朝拜,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