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声音, 楚妗惊吓地抬起头,却不料距离过近,她的唇轻轻擦过顾沉宴的脸。
虽说是隔着一层白纱, 可是温热的触感仍然让两人都僵在原地。
楚妗缓慢的眨了眨眼, 下意识咬了咬唇, 两人呼吸相缠,她想要推开, 可是身后是粗砺的树干, 她避无可避。
顾沉宴偏了偏头, 夜风微动, 明明是带着寒意的风, 可是却让他越发燥热。
他眸色深深,抬手抚上楚妗的脸, 动作轻柔地抵住她的唇,哑声道:“别咬……”
楚妗愣愣松开牙齿,粉嫩的唇上顿时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她脸上有些发烫,磕磕绊绊地说道:“殿, 殿下您不必在意,这,这只是个意外,您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吓到了,这才多有不敬……”
顾沉宴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这哪里是不敬了?明明敬得很呢!
楚妗被他忽然的笑声吓得脊背发凉, 连忙道:“您就当是一片叶子不小心碰,碰到了您,我也就当做是吃饭时不小心碰到了碗,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您和我都不必放在心上的。”
楚妗尽管口中说不在意,但是脸上的温度越发滚烫。
顾沉宴脸色黑下去,自己的脸在她眼里居然和碗毫无差别了?
楚妗见他身侧的气势忽然冷沉下来,急忙蹲下了身子,像是灵巧的蝶,钻出了顾沉宴的怀抱,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娇声道:“您不能打人啊!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这种事情该不是女子更吃亏一些吗?若您是觉得我占了您的便宜,您,您可以……”
楚妗立马收住话,懊恼地闭了闭眼,自己刚才居然差点说出让他亲回来的话?啊,自己真是失心疯了吧?
顾沉宴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问道:“孤可以怎样?”
楚妗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会好好向您请罪,但是您无论如何都不能打人的!”
顾沉宴扯了扯嘴角,“哦”了一声,转身就走。楚妗错愕不已,走了?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过去啊?
“不走吗?等着被人发现?”顾沉宴在前面淡声道。
楚妗将地上的花抱起来,强装镇定地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沉宴身后。
因为顾沉宴有特殊的开锁技巧,楚妗可以直接从侧门出去,不必爬树翻墙。
顾沉宴的贴身侍卫长剑候在门外,见了两人,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殿下,楚小姐!”长剑垂着脑袋,只是一双眼睛不停地瞥向楚妗,心底满是好奇,这楚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太子殿下政务缠身,好不容易处理了政务,歇都不曾停歇,就立马来了定国公府。
莫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个想法一出,长剑心底震惊不已,看了一眼两人,却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微妙。楚妗看上去愤愤不平,顾沉宴看不到脸,但以他多年侍奉他的经验来看,似乎也不高兴,而且步子迈得极大,一点也不顾及楚妗是否能跟上。
长剑敛眉,心下暗道,嗯,殿下还是那般冷酷无情,铁树怎么可能会开花,是他想多了。
楚妗抱着花盆,有些气喘吁吁上了马车,一路上疾走一通,一时也顾不得胡思乱想,是以她上了马车,方才发生的事情也被她抛到了后脑勺。
楚妗将花盆妥善放好,自顾自坐到了顾沉宴的身旁。
“殿下下次直接让人来知会一声就好了,不必您亲自前来的。”楚妗动了动酸痛的手腕,温声道,好像自己每次都会被他碰上丢脸的样子。
“你抱盆花来干甚?”顾沉宴不答反问,指着角落的花问道。
楚妗一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喜道:“好看吗?今日我的马受惊,多亏殿下出手相救,且您教我骑马,帮了我大忙,殿下您身份尊贵,钱财那等俗物您也瞧不上眼,我别的不说,种的花还是拿得出手,便想着送您一盆花。”
她说着,觑了一眼顾沉宴,见他漫不经心,以为他嫌弃这盆花太过寒酸,解释道:“这盆花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它却是我院子里栽种得最好的花。这花有奇效,清香淡雅,香气能够缓解疲劳,殿下身为储君,平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怕是很多,您将它放在身旁,多少能让您舒适一些。”
这花是当初一位花匠送给她的,不知品种,但有奇效,最初的那盆养活后送给了楚怀璟,后来她按照《珍花录》上的方法,折了一根枝条,也培养了一盆花出来,便是眼前这一盆。
顾沉宴神色微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你这是关心孤?”
楚妗错愕地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我在关心殿下。”不知为何,她心里想到他病恹恹地模样,就觉得有些难受。
这倒是轮到顾沉宴错愕了,楚妗向来腼腆,如今竟然坦诚表明自己的态度,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楚妗抿了抿唇,耳尖微红,尽量忽视顾沉宴投来的目光,那眼神越发灼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您别看了!”楚妗终究是受不了,羞恼地瞪了一眼顾沉宴。
眼神似恼似嗔,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盈盈闪着亮光,格外地勾人。
顾沉宴喉间溢出一抹愉悦的笑,难得配合地偏过了头,不看了,再看下去,小姑娘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两人不再说话,没一会儿,东宫便到了,楚妗下了马车,转身便打算搬花盆,顾沉宴握住了她的手,径直拉着她往前走。
楚妗低声叫道:“殿下,等一等,我的花!”
顾沉宴头也不回,淡声道:“孤养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长剑默默抱过花,发生了什么?怎么殿下忽然怜香惜玉起来了?
楚妗转头看到长剑抱着花,冲他感激的笑了笑,道:“多谢了。”
长剑恭声道:“这是属下的职责。”
楚妗还要说话,此时顾沉宴不耐地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寒意,“还不进去?”
楚妗顿时不敢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顾沉宴的脚步。
顾沉宴推开了寝殿大门,不紧不慢的进了屋,楚妗随之入内,她先是查看了一番那几株牡丹,发现它们确实长势喜人,比她移植的时候还要好。
蓝田玉笑呵呵的说道:“谢谢你,让我们搬进了东宫,我们每天都可以与太子共处一室,他身上的气息对我们的生长很有帮助。”
楚妗飞快地扫了一眼顾沉宴,见他正坐在不远处喝茶,并未注意到这里,她低声道:“你们开心就好,我这几天没来给你们松土,你们可还适应?”
“没关系,反正太子每天都会帮我们松土,你不用太担心。”
楚妗难得懵了一瞬,不敢置信地问道:“太子亲自给你们松土?”
“对啊,每日他下朝回来,好像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松土,浇水,施肥,反正比我们在野外舒适多了,你看,我们的花是不是开的更漂亮了?”蓝田玉语气里带了一丝愉悦。
楚妗点了点头,心底有些疑惑,当初顾沉宴不是说讨厌这些花吗?甚至威胁她,说是她不打理的话,就要扔了吗?怎么如今倒是亲自动手打理这些花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顾沉宴,却不料顾沉宴忽然抬头,脑袋转向了她。不知为何,她忽然心跳加快了起来,飞快地低下了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看到。
“你这动作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在偷看呀!”偏生蓝田玉还在一旁说道。
楚妗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楚妗心下一跳,匆忙转过了身子,她杏眼微转,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她目光凝在一处,道:“我听哥哥说过太子殿下不但骑射功夫了得,书法也是极好,一手字深得旁人称赞,我就想是不是真的……”
楚妗说完,就瞧见顾沉宴径直走向了书桌旁。
顾沉宴瞥了一眼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旁,随手拾起一支笔,他抬头,道:“不是要看孤的字吗?不来研墨?”
楚妗迟缓地走过去,后知后觉地拿起墨条,蘸了些水。好在梁夫子以前时常惩罚她磨墨,是以她动作很是熟练,没一会儿桌上便多了一台散发着墨香的墨汁。
顾沉宴握着笔,随手沾了墨,提笔写了几个字,笔走龙蛇,笔法遒劲有力。
楚妗先是赞叹,后面仔细看了看,却越发觉得这笔迹很是熟悉,她指着纸上的字,道:“殿下您的字我好像似曾相识。”
顾沉宴手一顿,害怕被楚妗发现漏洞,他莫名有些心虚,他嗤笑了一声,道:“孤的笔迹哪有人敢模仿?”
楚妗扫了一眼桌上的字,点了点头,也对,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敢模仿太子的字迹。
于是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指了指一旁的花,道:“刚刚我看了一下那些花,枝繁叶茂,长势喜人,殿下平日里怕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吧?”
顾沉宴不自在地咳了咳,不屑道:“那些花若是太丑,也着实碍眼,这寝殿是孤起居之处,代表了孤的脸面,若是这花长得歪瓜裂枣,被人看到了,这不是有损孤的颜面吗?孤政务繁忙,就随便地打理了一下。”
楚妗了然地点了点头,一丝怀疑也没有。
因为花被顾沉宴照顾的很好,楚妗只需大致地打理一番就好,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楚妗净了手后,便坐在了桌旁,顾沉宴忽然从一旁扔了一个红漆木盒子在桌上,道:“喏,打开看看吧。”
楚妗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目光落在精致的木盒上,心底冒出一丝欣喜,这是赠予她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