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修炼一下的功夫,再出门的时候,六家餐饮店分号已经开好了。
老刘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昨天与逐晨谈完后,一整日都在想这个事儿。当天下午就把要选哪位学徒,开什么店,卖什么东西给想好了。晚上临时授课示范,第二天早上直接赶鸭子上阵。
那几位学徒脑袋还是懵的,已经从打杂学习的帮工,摇身变成了一店之主。
路过的百姓看见他们同手同脚地站在摊位前,不知所措,皆是打趣两声。为表支持,在他们那儿点了份早饭,试过后发现味道竟然也不错。
老刘挑过来的大多是没什么天赋的青年,再学也学不出个花来。但开个这样的小吃店,还能混个温饱。
至于有潜力的学徒,被他留下了。他还趁机多招了几个,让新人负责餐馆的日常运营。
他想着,既然都是高档酒楼了,那不能没有招牌。因此连木板都让赵故台帮忙弄来,只等逐晨给酒楼起个名。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厨子?连逐晨都给他惊到了。他要是去搞建设,那还得了?
可惜老刘只对美食相关的事情感兴趣,一提别的就开始直呼腰酸背痛。
逐晨进去的时候,老刘手里正提着个锅铲子,跟那一桌的修士吹嘘说:“这是我自创的一道菜肴,好吃吧?你们那儿没有吧?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修士们连连点头,快将脑袋埋进碗里。
逐晨默默走了出去。
打扰了。
她将手揣进袖子里,站在冷风中,面向魔界界碑。
说来,那帮魔修都好久没来了,梁鸿落跟怀谢也跟着不知所踪。
这批修士要是不走,他们不会真的就在魔界定居吧?可这帮修士,来这里开店,差不多就是要长期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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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若无几人,此时正围着火堆吃外卖。
魔界的冬天也是寒冷的,甚至多了一丝能渗入骨髓的阴凉。好在梁鸿落住在魔界的时候,无需再隐藏自己的实力,给他们筑了一道防风墙。
几人坐在里面,享受着冬天来之不易的温暖。
“多谢鸿落道友。”若有双手烤着火,笑呵呵道,“今年有了鸿落道友,我们都不必受冻了。”
怀谢好奇说:“那你们以往是如何御寒的?”
“找个洞,或者是废弃的住宅,进去住一段时间。”若有无所谓地道,“像我们这些四处漂流的浪人,并不讲究住在什么地方。熬一熬就过去了。”
怀谢用枯枝拨弄火堆,偏头看着他道:“那你们为何不去城里呢?如二位这样的修为,便是在都城,也能谋个好职位吧?”
“我们的父辈,本就是从都城里驱逐出来的。”若有苦笑了下,说:“你们凡界皆传,魔修嗜杀无道,其实说的倒也不错。魔界素来以强者为尊,道义在后。若是得罪了权势之人,那边没什么好日过了,不如出来找条活路。”
怀谢心说,凡界其实也是如此,只是你见到的朝闻不是罢了。只是这世上最强的修士,不是这样的罢了。
若无补充说:“何况魔修修到精深处,便是陨灭之道,因此大能魔修行事,多无约束,猖狂至极。”
怀谢想起风不夜,哀伤地叹了口气。
梁鸿落淡淡插了一句:“如今都城已然变天,连魔君都换了一个,谁还会计较你们父辈的恩怨?”
“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也不想再回去了,与往事恩怨没有关系,这般潇洒自由的人生不痛快吗?”若有翻了下手背,笑着道,“住在此处,还有逐晨道友的饭可以吃,我越发喜欢这地方了。”
若无感动地附和说:“感谢逐晨道友!若是朝闻招魔修,我都想做朝闻的人了!”
怀谢不想他二人还有这样的志愿,怂恿道:“那你们同她讲啊,我瞧她是不介意的。”
若有遗憾摇头:“这主要是怕,没人看顾着我们。仙尊倒是个法力高强的魔修,可他并不喜我等,加之原先又是一名修士,与我等不同。迁居朝闻,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
几人闲聊得尽兴,语气都随意起来。
“你想何人来看顾你们?”怀谢淡笑说,“魔君吗?”
若无拍腿大笑:“可别!魔君来了,我反倒要跑了。你见过哪位好人能做得了魔君?那也太可怕了!”
怀谢点头:“这倒是。”
另外一面若有拉着他神秘道:“怀谢道友,你有所不知。传闻这位新魔君,是一路杀上去的。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缕上古魔气,自此遇神杀神,见佛杀佛,满身煞气,势不可挡。他刀下的亡魂,恐怕都有朝闻城里的百姓那么多。”
梁鸿落:“……”
他嘴唇翕动,硬生生挤出一个词:“荒谬!”
若无转而看像他,亲近地与他勾着背道:“怎么?鸿落道友,莫非你见过魔君?”
梁鸿落唇角僵硬,片刻后才开口:“偶然见过一次。”
若无扮了个鬼脸:“是否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你是如何从他手下逃出的?”
梁鸿落给他气笑了,咬着牙,没说出话来。
若有、若无丝毫未觉,笑了两声,又将话题转到别处,讨论起朝闻的情况。
若有想让怀谢回去帮他们看看情况。他们本来是想在朝闻安稳过节的,可如今朝闻鱼龙混杂,搞得他们不敢靠近。
正说到一半,怀谢表情一肃,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有人。”
众人耳朵轻动,朝着那个窸窣作响的方位望去。
土堆后面,露出半截黑乎乎的身影,不停拱动。
不是人,而是一只魔兽。
它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材过于肥胖,根本躲藏不下。将脑袋藏在石头后面,就以为众人都看不见它了,小心匍匐地朝他们这边靠近。
若无见之心喜。
入冬之后,煤球都找地方藏起来了,不想这里还有一只漏网之鱼。他朝几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轻声从后方包抄,将这煤球抓了送给逐晨。
几人散开。不想这煤球还在朝着前方行进,发觉他们有所异动,也没有依照本能逃开。
它到了火堆旁,一口咬住架在火上烘烤的大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原来是冬日找不到猎物,饿狠了。那正适合送去朝闻养养。
四人见这黑东西已经没有了斗志,平静地走回来。
魔兽缩了缩四肢,抬起头,龇牙咧嘴地对着他们示威。
怀谢低头看见它走过的路上蜿蜒出的一道颜色寡淡的血流,而腹部又比寻常的魔兽更为肥厚,驱使着长绳将它绑住时它也未过多挣扎,才迟缓地意识道:“它这是难产了吧!”
三位魔修急忙靠过来。
朝闻的魔兽不孕不育很久了,入冬后逐晨时常念叨,生怕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崽子全打了水漂,还寻思着要不要把阿秃隔离开。
这只待生产的魔兽送过去,她必然是会欣喜的。
“快啊!”
若有、若无挽起袖子,直接抬起煤球的四条脚,跳上一旁的长剑,往朝闻的方向飞去。
空气中还飘荡着他们兴奋的声音:“逐晨道友!送礼来啦!”
梁鸿落:“……”在魔界捡着什么东西就往朝闻搬,这两个魔修到底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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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魔修从天空飞下,往地上丢了一只魔兽。
正在朝闻闲逛的修士被这架势震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拔剑。好在二人的下一句话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逐晨道友,快出来啊!给你送煤球来啦!”
逐晨走出来一看,魔修与修士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派。若有、若无并排靠在一起,可怜兮兮地被数十位修士围在中间。隐隐有杀气蓄势待发。
逐晨目光下移,惊道:“怎么打成这样了?”
若无说:“不是打,是快生产了。”
逐晨那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把煤球的头,也不嫌脏,感动道:“原来是位孕妈啊。”
所以冬天是能怀孕的。果然养殖界的毒瘤就是阿秃,改天一定要给它在最远的角落弄个专鸡大别墅。
这搬运的功夫,许是受了颠簸,魔兽彻底不会动弹了。软绵着一双眼,艰难进气。哪怕披着一层厚重的皮毛,也可以看出它的虚弱。
怀谢跟梁鸿落跟着出现,挥开人群走过来。
逐晨问:“有会给猪接生的吗?牛羊也行,看看它这是怎么了。”
这些事情农户多少都有点经验,几人举起手走上前。
野生的煤球一般都比较暴力,逐晨让若有、若无帮忙按住它的身体,以防它爆发下误伤了百姓。
不远处的修士们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对魔兽生崽有着莫名强烈的兴趣。逐晨管不了他们,就没出生。
老汉低头摸了摸,很快便道:“难产,蹄子先出来了。这恐怕已经生了很久,看着都要疼晕过去。我看它已经没有力气,生不出来了。”
“这怎办?”怀谢情急,口不择言道,“找……找师父?”
逐晨抬头看他一眼,对师门上下有事无事找师父的宗旨表示理解,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他:“师父可以让它从此无病无痛,永葆青春。”
若无瞪大眼,吸了口气:“这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对魔兽有用,那对魔修有用吗?”
逐晨说:“手起刀落,一命呜呼,应当是有用的吧。但那就真的只能剖腹产了。”
若无:“……罢了。”
逐晨说:“师兄,我来给它止痛。劳烦你给它施展治疗术,叫它能保持清醒。”
“你能?”怀谢说,“你若给它止痛,它就要彻底晕过去了,我施展治疗术又有何用?”
“不会的。”逐晨施展起【扶风】,将手按在煤球的身上。
毕竟她会的是无痛妊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