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山在卡尼安排的公寓里休息了四天之后,给宋暮新打了一个电话——当初结束完李望中的事件,宋暮新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欠了于小山一个人情,让于小山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电话接通后于小山只说了一句话:“帮我查到博南诺在牛姚省的负责人的情况和常出没的地方。”
宋暮新沉默了三秒钟:“几天?”
“最多三天,能查出来吗?”
“能。”
对话结束。其实直接跟博南诺抗衡,绝对不是亚青社的本意。宋暮新作为亚青社的老爷子,对于小山的确有着欣赏,甚至有着类似于知己般的惺惺相惜,但是他绝不会蠢到为了这种欣赏和惺惺相惜去跟整个博南诺相抗衡。
他能听出来于小山语气里的不甘和忿恨,也隐约了解这个男人做事的狠绝和果断,毕竟他也是这许多年来唯一的一个把刀尖戳在自己脖子上的人,但是宋暮新选择不问。
于小山有自己的处理方式,那就让他去处理吧。男子汉大丈夫活一世,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人不是池中之物,想怎么死或者怎么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于小山出去了一趟,找了几个jun火——商弄了两把冲锋枪和几个手雷,还有面具、头套、帽子等等。卡尼来看过他几次,在有次他在公寓里擦拭新的枪,让卡尼撞见了。
卡尼很是担心,毕竟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朋友了:“于,你不能跟博南诺的人硬碰硬,当初在阿富han的时候你有雇佣兵,现在你要单枪匹马面对这个世界上排名前五的凶残的组织,我真的会担心到失眠。”
于小山不置可否:“卡尼,谢谢你。但是你不要再操心我的事儿了,我带给你的麻烦够多了。”
“别这样说,于,我跟苏珊多亏了你,这两年你也没少带着我赚钱,但是于,虽然你再也没有提及,但是我知道你没能放下孟,别的不多说,想想你魂牵梦萦的她吧。”
所有的一切于小山其实都已经计划好了,一个人谁也不拖累,neng死博南诺的牛姚省负责人,把合同拿回来,气也出了,事儿也解决了。
当然,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无论何种后果,他都能承担,毕竟这口气他必须得出了,否则他得憋死。
卡尼只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孟串儿。所谓任何后果都可以承担,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这一生也许都不会再见到孟串儿了。
初见的心动和义无反顾的想救相护,近三年的耳鬓厮磨,还有他视为归途的梦想……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这个决定随风飘逝,于小山别的不求,只求老天能让孟串儿不要比他更难过。
那天,他写了一篇长文,是写给孟串儿的,写完他想发在那个他已经荒废很久的微博上,他相信她一定能看得到。
但是正当他奋笔疾书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如此猝不及防。那是一个他每天充电但从来没用过的电话,来电的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号码。
他想了一会儿,大概犹豫了能有三秒钟吧,身体远远诚实于大脑,因为他太他妈的想听到电话那边那个针扎火燎的声音了……想得都快疯了,就在那一刻的想念把人生所有的孤独全勾了起来,织成天罗地网,洋洋洒洒铺将下来,将于小山的过往和已经设计好的未来全部盖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接电话的手指像火柴擦起的火苗,抖个不停。
“你不是滚了吗?你就再滚远点!这辈子都别想滚回来了!!”她说这句话之前于小山就意识到不妙,试图打断已经来不及了,电话戛然而止,再往回拨直接关机了。
自己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丫头指定把电话摔墙上了,这么多年不见,脾气秉性竟是一点没变,隔着大半个地球都能完整勾勒出她愤怒起来的样子,每个眼角眉梢都是他爱恋的样子,没有人比他更熟稔她生气时眉头皱起的弧度。
然而最最神奇的是,于小山竟然压制住了心中那团熊熊燃烧起来的复仇之火。之前他知道自己去博南诺肯定凶多吉少,但是无所谓,以他的脾气这口气出不去也是个死。
可是在听到孟串儿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这几年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啥!只要能跟孟串儿在一起,守着他们的爱受点委屈又算个屁啊。
拼命容易隐忍难,相爱容易相守难。十年一梦,梦醒之后月下无故人才是不能承受之最。所以,他彻底放弃了那个计划。
但是不找博南诺拼命是逆着于小山整个性子来的,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缩头乌龟,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选择苟且偷生,更何况博南诺欺人如此之甚,如今之际却只能是躲着挺着。
商务部如果要解封他的账户,务必得约见他本人,到时候他只要安排好人员护送,博南诺再嚣张也不敢公然端枪在大街上跟女神国政府火拼,毕竟女神国也是响当当的法制社会。他只需要想办法带着钱走上归国的飞机,一切就都了结了。
管你他妈的什么博南诺,诺南博的,回到祖国,回到C城就啥也不惧了,有能耐中国见,保证你枪都带不进边境线。
打定主意就这样,他人不人鬼不鬼地躲了将近一个月,一次都没出门。但是这一个月却是他在女神国两年多的时间里最开心、最充实、最惬意的一段时间。
每天孟串儿的电话都会在同一时间打进来,非常准时,准时地让人特别舒服。但是她绝对不正经聊天,于小山开始的时候还试图说几句,后来发现孟串儿根本不容他插嘴。
肆无忌惮就是骂,开口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想说一句话连机会都没有,最是难得孟串儿的口才那是一等一的好,骂的东西绝对不重样儿。
三年前她叫他大猫猫,现在不叫,张嘴就是:“瘪犊子你还没死呢?就你这种混蛋,老天应该早就把你收了去。用不用绑个窜天猴送你一段路?”
要不然就是:“我就纳了闷了,谁给你的脸让你接电话的时候说想死我了?你那脸是不是三年一滴相思泪,至今还没到腮边?怎么这么瘠薄大呢?”
不然还有:“超哥说过我是莎士比亚没有士,咱也不用绕那个圈子,直接就俩字儿,傻比,知道么?”
……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她的电话,基本还原了这小三年她的痛苦、崩溃、难过……和……想念,是的,想念,他无比确定就是这玩意儿。
她每天骂来骂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你怎么还不滚回来!”嘴硬绝不肯实话实说的孟串儿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是娇柔撒娇的小女人,但是他现在回不去,他也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