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林府的姊妹兄弟还有跟在后面的丫鬟小厮摔了进来, 重重跌在了地面。
领头的是三房的姑娘,她脸涨得通红,忙从地上起来:“是, 是简大人怂恿我们偷听的。”
林元晏已经快速放下了帷幔,将邬从霜藏在了床上。他微微笑着的脸释放着压迫力, 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简大人?”
“真心冤枉,我可没亲口说让你们来偷听,只是好奇洞房花烛夜会做些什么而已。”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的人群中传来,只见一个浅灰色长衫的男子缓缓走进来, 他发上没有佩戴任何东西,只用一条青带束着长发,看似凌乱却因为他俊美的容貌反而显得有一丝凌而之美。此人像是极好书的, 手中还抱着一本书册, 眼眸细长微翘,像极了狐仙狐妖。
探花简承恩,同样是京都城四俊之一,现在是翰林院编修,但新帝已经安排了新的官职, 再过不久他就会升至侍御史,专门负责新帝身边的事宜。
简承恩与林元晏很早以前便相识, 当年在读书时二人便是同窗,只是后来林元晏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科考,所以二人逐渐分道扬镳,一人入了仕途, 一个在家碌碌无名。
要不是后来新帝登基,命人送了受封诏书到林府,简承恩还真以为林元晏乖巧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呢。
他向来钦佩林元晏的学识, 当年他没有科考,简承恩还觉得十分遗憾,他希望二人一同入朝为官,但可惜林元晏后来推掉了新帝的授官,这让简承恩十分诧异。
所以在两个月前他就反复登门来游说林元晏,怎料他心意已决,还反过来劝他:“官场浩瀚,一旦入仕,人这一生的未来便一眼望到了头。你若赢,便可身居高位;你若输,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被套个罪名落得流放或斩首的下场。想想陆相,他的未来或许不是你我的未来,但谁能保证不是呢?宫墙太高,我不愿被困守在那样的地方。”
“你的抱负呢?你要放下你的抱负,就做个碌碌无为的人吗?”
“我的抱负便是娶了自己喜欢的人,其他别无他求。”
那个时候简承恩真的觉得林元晏是被迷了神智,他想着到底是哪个女子生得何种模样才能让他变成这样。
后来他在府中也见到了邬从霜,她确实是好看,但天下像她这样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为何林元晏能为了她放下自己的理想、信念,难道与一个女子成婚,是真的那么重要的事吗?
他无法理解,直到看到成婚当日,林元晏脸上流露出的笑容。
他与他相识多年,却是第一次看见林元晏那样的笑容,那一刻仿佛全天下所有的幸福都落在他的身上,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若有一日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便会觉得天下所有的一切皆可放下,世间追逐的所有皆可抛弃。你只会看着她,只愿此生都与她在一起。
曾有人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再次浮现,那时他忽然有些羡慕起林元晏来,他想若他也能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能笑得像林元晏一样幸福。
所以今天在他成婚之日,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他自然要来闹一闹,否则岂不是太让林元晏这厮顺遂了。
林元晏看见简承恩出现,就知道他必要捣乱,偏偏其他人还好糊弄,这简承恩是他的同窗,又是科举探花,要解决他可比林府所有人加起来都麻烦。他无奈只能起身:“你今日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我怎么会让你不好过呢,这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只是来参观参观,学习学习。” 简承恩笑得漂亮。
林元晏无可奈何,他走到房门外,将他给推了出去:“行行行,我来陪你们,让从霜在房中休息吧,别打扰她。”
“哇,你洞房花烛也舍得?不陪陪你的娘子?”
“那也得你让我陪才是。”
这简承恩,摆明了就是想闹洞房,他不想吓到邬从霜,只能自己把人轰出来,自己解决。
邬从霜在屋内等了片刻,外面的人终于散去,她才舒了一口气掀开了帷幔。
“香蕊,香蕊在吗?”
“我在。”香蕊从外面进了来。
邬从霜好奇道:“二少爷去做什么了?”
“简大人逮着他喝酒,现在又回前厅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便从床上下了来,反正自己饿了,再吃些东西吧。
到了后夜里,她早已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靠在床榻边。因为不知道林元晏什么时候回来,邬从霜有些犯困着眯了眼睛。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抚上她的发,邬从霜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林元晏已经坐到了床边,他靠得她很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身后的窗并没有关上,有月光撒在他肩头,散发着盈盈光芒。
邬从霜往后挪动了一下想要拉开距离,林元晏却一把抓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凑近自己的脸:“我们真的成婚了吗?”
他的眼瞳映着自己的脸,邬从霜意识到林元晏可能是喝醉了酒:“二少爷。”
“你从未唤过我名字,你唤过陆后临,唤过香蕊,却没像以前一样唤过我的名字。霜儿,是不是这一世,你曾喜欢我……我有些惶惶不安,我害怕你会离开我。”林元晏另一只手缠洙了邬从霜的腰,将她圈在怀中,“你连络子都没有编给过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二少爷,你喝醉了。”邬从霜微微挣扎了一下,偏偏林元晏抱得十分用力。
“我有没有喝醉,我只是太高兴了……”林元晏喃喃道,他看着邬从霜的眼眸,里面倒映着他的面孔。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探过了头来,亲吻上她的嘴唇。
邬从霜没料到林元晏会忽然亲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探入了口中,一股淡淡的酒味瞬间弥漫进她的口中,鼻息中。林元晏用力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两具身躯也紧紧相依,把她禁锢着,不让她逃脱。
邬从霜正要挣扎一下,却听到林元晏可怜巴巴的声音:“不要推开我……”
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二少爷,这被子上面都是花生枣子,膈疼我了。”
“那我帮你。”林元晏伸出手将边上的被褥拉了过来,盖在了花生枣子上,然后将邬从霜压在了身下。他修长的手臂圈着她,另一只手缓缓解开了她的衣服。
邬从霜怀疑林元晏是不是重生之后专门练了这方面的技能,从前他可没这么主动给自己宽衣。
明明他的动作都是技巧,而且力量也远在她之上,却偏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求她的同情,让她无法反抗。
“我能亲亲你吗?霜儿。”
“你刚才没亲吗?”
林元晏想了想也对,他再次倾身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衣襟被拉开,柔软的肌肤裸露出来,两个人的眼中都染着颜色……远处的烛火微微闪动,有光影在里面缠绵起伏,柔香四溢。
……
北岱草原,岱族王殿。三皇子褚苍穿着一身岱族服饰,盘膝坐在一侧木榻上。有一个婢女端着羊奶进来,低着头恭敬的来到他面前:“大殿下,陆公子来找您。”
“嗯。让他进来。”褚苍道。
九个月前他抵达了北岱草原,首领阿葛比布病入膏肓,整个岱族落在了首领大妃麦娜莎和她的儿子郎圪尔的手里。为了能见到阿葛比布对外公布他的身份,他让陆后临扮作了天晋名医觐见了大妃麦娜莎。
麦娜莎到底还是关心她的丈夫,同意让陆后临见阿葛比布并医治他。
阿葛比布所患的是痨瘵,已无药可解。他让陆后临下了重药,为阿葛比布延续半年的时间拖延,在这半年里阿葛比布的病症会越来越好,但实则已是心力耗尽、回光返照的阶段。
阿葛比布苏醒后召见了他,并对整个草原公布了他大王子的身份。
褚苍虽有了大王子之名,但这远远不够,岱族是立长不立嫡,他在岱族没有势力,他所以需要得到阿葛比布的欢喜。阿葛比布确实很喜欢他,因为他的母亲——已经去世的北岱公主的原因。还有一方面是褚苍虽生长于草原,但因为长期练兵,他的骑射和格斗在北岱大地上还无人能其左右。
但这远远不够,阿葛比布的病情越来越差,他即将病逝,而自己要继承首领之位,还需要草原上其他三十二部的支持。
陆后临来了草原之后,依旧穿着天晋的服饰,束身长衫,头上佩戴着白玉发冠,反倒是越来越像书生模样,与从前跟在自己身边当将士时越来越不像了。
见他进来,褚苍摆了一下长袖:“说说三十二部的情况。”
他快刀直入。
陆后临拱手道:“北岱三十二部,其中已投诚的有七部,他们以前都是与殿下交手过,信服殿下的能力,其余二十五部中,有六个部族尚且犹豫中立,剩下的都投靠了二王子郎圪尔。”
只七个部族,一旦阿葛比布逝世,他要夺下首领之位恐怕不易。褚苍皱了眉头,抬起头来看他:“那六个犹豫的部族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