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叔侄情深

阮院判是皇帝的专属太医, 即便是皇子们若是一般小症候,轻易都不敢请他。四王妃重伤时,徒元明也是向皇帝求了恩典, 才请到阮院判出手。

现下奉命为徒元义诊治, 阮院判甚是仔细。认真把脉, 又看过徒元义的双膝,才向皇帝复命:“陛下, 七殿下双膝确为冻伤,但恢复很好。想来这些日子, 殿下在府中有遵循太医叮嘱,好生保养。依着眼下的病况,下月就可行走无碍。只——”

“只是什么?”皇帝不耐道。

“冻伤并非小事, 臣担心七殿下伤了根基, 日后若逢阴冷天气,免不得会有些不舒服。”阮院判小心道,“但七殿下是习武之人,比之旁人康健。日后好生保养, 或许也不会难捱。”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阮院判说的委婉,却明显暗示了徒元义的腿或许会留下后遗症。五皇子和六皇子不由窃喜,阮院判此言可是快要将徒元义判出局了。

皇帝看了徒元义一眼,叹气道:“你有今日之祸, 皆因那执拗的性子。日后理应吸取教训,谨言慎行。”

“儿臣谨记父皇教导。”徒元义挥退上前帮忙的内侍,自己整理好了衣裳。

皇帝见他泰然自若似乎并不在意, 心头又忍不住冒出几分火气。

徒元明见此, 故意大声道:“阮院判, 以七弟的伤势,三日前可能自己出门行走。”

阮院判忙道:“回四殿下,这几日天气寒冷,以七殿下的伤势怕是腿疼的厉害,出不得门。”

“父皇,三皇兄被掳之时,儿臣与稚儿及林家姐弟都和七弟在一起,七弟绝不可能□□出现在朱雀街。如今阮院判也可作证七弟的伤势不易出门,三皇兄所言怕是做不得准。”

“父皇,儿臣也觉得七弟不会做这等事。即便七弟要报复三皇兄,他手下不缺高手,没必要亲自出手。”六皇子亦道,“三皇兄当时喝了不少酒,获救后也是醉醺醺,想来是贼人扮作七弟的模样,骗过了三皇兄。”

“老七,你自己可有话说?”

“三皇兄指证儿臣将他掳走,儿臣想要请教父皇,这么做于我有何好处?听闻三皇兄被掳走的这三日,贼人一直是好酒好菜招待,莫不是儿臣冒着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请三皇兄喝酒?”

“如此你是不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了?”皇帝冷哼道。

徒元明心中满是疑惑,他是真看不透皇帝。早年皇帝虽宠爱良妃母子,甚至为了良妃纵容虞家,苛待德高望重的徐御史。然甄贵妃在时,良妃和二皇子却从未越过甄贵妃母子。

甄贵妃死后,晋封贵妃的是吴贤妃,而非得宠的良妃,皇帝这些年待良妃早不如前。案子查到这里,已然指向徒元启。明眼人都知道徒元启可能与隐有关系,可皇帝却多有回避,似乎很怕徒元启涉入其中,以至于隐隐在期盼徒元义才是幕后黑手。

“本不是儿臣所为,如何承认。若儿臣真要以此报复,又何必派叶逍叶遥相助四皇兄救人,给自己徒添麻烦呢?”

“你这么说就是老三冤枉你了?”

“三皇兄素称武艺高绝,却被儿臣揍得无力还手,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面子,心存怨恨也是寻常。”徒元义扶着双膝,叹道,“儿臣那日本该在府中闭门不出,三皇兄一口咬定是我,还真不好自证清白。幸而,儿臣的未来王妃记挂着儿臣,又有稚儿记得他七叔,跑来送花灯,儿臣才能有人证。”

皇帝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向左右道:“老二人呢?”

常公公上前道:“二殿下出宫后并未回王府,老奴已经派人去找了。”

“或许是去探视三皇兄,亦或是去了京兆府问案?”五皇子试探道,“父皇命二皇兄与四皇兄办理此案,三皇兄获救,但通天坊余孽在逃,案子就是尚未了结。”

“想来这两处,常公公已经派人去了吧?”徒元义忽然道,“若是见不到人,常公公不妨去忠顺王叔府上问问,本王听闻忠顺王叔与二皇兄素来要好。”

徒元启仓促决定刺杀灭口,却失手。眼下虞宏化已经搭进去,徒元启只能去找忠顺帮忙。

“忠顺王叔?”徒元明、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有些诧异。

五皇子惊讶道:“王叔素来不爱与我们兄弟往来,二皇兄与王叔交好,老七如何知晓?”

皇帝亦看着徒元义,显然对此很在意。

徒元义坦然道:“八弟来府上探我,闲聊时提及元宵那日撞见二皇兄与忠顺王叔在朱雀街赏灯。二皇兄陪良妃娘娘出宫省亲,还要抽空与王叔一同赏灯,想来是交情不浅。”

“老二与忠顺?”皇帝的面色有些难看。

六皇子咂舌道:“忠顺王叔喜吃喝玩乐,养戏班子;二皇兄却爱读书,最喜贤良之士。如此性格迥异的二人竟也能够结交,甚是稀奇。”

五皇子咧嘴笑道:“谁说二皇兄与王叔没有共同爱好了?京中谁人不知王叔爱美人,而二皇兄亦风流,否则也不会在甜水胡同置办外宅。许是与王叔一道交流交流花灯会上哪家姑娘最美。”

“五弟慎言,那位娇鸾姑娘尚未证明与二皇兄有关。”徒元明提醒道。

“娇鸾姑娘是谁?”徒元义故意道。

想到徒元义近日不曾出府,许不知案情经过,五皇子非常热心地将过程与他复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对徒元启的怀疑。皇帝几次想要呵斥,然不知何故都没有制止。

“父皇,如此说来,二皇兄似乎比儿臣嫌疑更大些啊!”徒元义恍然大悟道,“说来当年若非隐,大皇兄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上次通天坊被破,竟寻到了盐案的脏银,细想起来,盐案之中,大皇兄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敛财。”

五皇子附和道:“可不是!如今想来大皇兄死得真冤枉。”

皇帝终于忍不住,抓起桌上镇纸砸向了五皇子:“闭嘴!”

五皇子不敢抗辩,徒元义却不紧不慢道:“隐一案关系重大,父皇该不会是想要包庇真正的幕后黑手吧?隐在朝中危害极大,必不能让这些余孽继续为祸朝廷。”

“父皇,即便二皇兄与隐有干系,或许是与大皇兄一样为人利用呢!若能查清此案,还二皇兄清白,也是保二皇兄安全啊!”六皇子亦道。

皇帝伸手抓了另一枚镇纸又要砸,就见秉笔太监匆匆入门,跪下道:“陛下,忠顺王爷在府中遇刺,二皇子身受重伤。”

“什么?”皇帝一惊,将镇纸丢回了桌上。

五皇子追问道:“忠顺王叔遇刺,因何是二皇兄受伤?莫非你们弄错了人?”

“刺客出现时,二皇子正在忠顺王府拜访,为救忠顺亲王,以身挡箭致使重伤。”

徒元义看了皇帝一眼道:“二皇兄与王叔当真是叔侄情深啊!”

“没想到二皇兄这般重情重义,竟为王叔以身挡箭。”五皇子叹道。

“父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二皇兄的伤势。伤得这般重,可要请阮院判前去救治?”徒元明转而道,“二皇兄可回王府了?”

“二皇子伤势沉重,不宜挪动,眼下人正在忠顺王府。”

“既如此,你们兄弟就代朕往忠顺王府探视你们王叔,顺便照看老二吧!”皇帝面色晦暗不明,并未提及派阮院判前去,“老四,如今老二重伤,此案继续由你主理,老五和老六从旁协助。”

“儿臣遵旨!”五皇子和六皇子甚是欣喜。

待三位皇兄离开,徒元义才出声道:“儿臣尚在禁闭中,父皇若无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回府了。”

皇帝看了徒元义一眼道:“老七倒是好运!”

徒元义微笑道:“儿臣是受召入宫,且这里不止有儿臣,还要四皇兄、五皇兄和六皇兄。若是儿臣进宫是制造不在场证据,几位兄长也有嫌疑。且如皇兄所言,儿臣府中自有高手,若要杀人,制造不在场证据是没有用的。”

“老七,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忽然道,“朕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父皇将儿臣想的太复杂了,儿臣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之所求,父皇都看不上眼罢了。”

“哼~素日朕道你是个懂事的,不想是看走了眼,这两年越发懂得如何忤逆朕了。”

徒元义没有接皇帝的话,只抬手作揖道:“儿臣告退。”

回王府,徒元义老远就见林云星站在府门前等他,心情不觉大好:“星儿!”

“听闻陛下宣你进宫,我——”

“你担心陛下将我屈打成招不成?”徒元义笑道。

“如今你尚在禁闭中,我也不能登门。我是想你难得能光明正大出府,就来看看你。”

“那你也不该在门前等我,外面多冷。”徒元义拉了她进马车,打发了车夫和侍从先去门房等着,“我们且在这里聊聊天,没有下车,也不算违背了禁闭的旨意。”

对于钻空子,徒元义甚是得心应手。

两人闲话家常,谁也没有提及京兆府和忠顺王府的刺杀案。这般说了许久,林云星回府,徒元义才让人驾马车入府。为了更好地扮演伤员,徒元义在侍从的帮扶下才挪回房中。刚换了外衣,叶逍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林钊已拿下了魏豹,押往京兆府。”

“林钊竟这般有魄力?”徒元义略有些意外。

叶逍小声道:“林钊似有意投靠四王爷。”

“这便难怪了!林钊的日子不好过,想要站位不稀奇。一旦老二、老三被打压下去了,四哥就同时占了嫡和长。恰好此案先牵扯出了老二,如今魏豹落网,老三也难逃干系。林钊够聪明当然要快刀斩乱麻彻底拉下老二老三,以便在四皇兄面前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