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脸色微变, 挥手道:“来人,将汤长史和邱武拿下。”
京兆府衙役一拥而上,擒住了汤长史和邱武又扣住三王府随从护卫, 两人自是喊冤,却被堵了嘴拉下去, 准备分别关押。
徒元明双眸扫过后来的守备府差官,道:“看来方大人已经有线索了。”
“正是如此!”林钊郑重对徒元明、徒元义和林云星长揖道, “宫门落锁, 此事关系重大,却无法禀告圣上。臣恳请四殿下出面主持救援, 林大姑娘施以援手。”
“哦?”徒元明并未表态, 林钊此举显然是要人为他分担压力。他不是推卸责任之人, 却也不会傻傻的将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
“林大人,并非我不愿意帮忙。然如今三王府的人都指证信郡王,京中谁不知道我与郡王已有婚约。让我参与其中, 怕是不妥。”
“不瞒诸位贵人,方守备查检花街,有人目击三王爷被人扶走, 此人极有可能是朝廷通缉的肖杀。肖杀乃逃亡之人却能掌握三王爷行踪, 三王府定然有人内通外鬼。汤长史与邱斌指证郡王混淆视听, 甚是可疑。”
徒元义淡声道:“林大人分析甚是有理, 既然已经有线索, 合该先去救人。夜深露重,我家星儿到底是女孩子, 没有必要掺和官府的事情了。”
“殿下, 年前官府几次围捕肖杀, 皆有伤亡, 却不曾拿下此人。若三王爷真为其所掳,京兆府与京营守备府,怕没有高手能够应付。破通天坊时,林姑娘一露面便震慑住了肖杀,救出被其挟持的五皇子——”
“那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上次肖杀有机会逃走,自然要逃。现下他出手掳人,必然是计划周密,想要抓人?难!且你们追捕肖杀多时,此番若能寻到其下落,想必不肯放过,少不得是鱼死网破之局。”
徒元义神色冷漠,看着林钊缓声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与徒元灿不和,我巴不得他倒霉,凭什么让我的未婚妻半夜三更冒险去救他。”
皇族之中,兄弟相争本是寻常,但大多扯着遮羞布扮硬着头皮也要扮演兄友弟恭。尾祭时,徒元义与徒元启、徒元灿大打出手,已然出格,林钊更没料到徒元义对于兄弟之争全不讳言。
林钊干巴巴劝道:“殿下,三王爷毕竟是您的兄长。”
“兄长?我与老二打架,老三出来拉偏架,可记得他是兄长?事情闹到父皇面前,推卸责任于我一人,令我废了双腿,可记得自己是兄长?真当本王是圣人,能不计前嫌不成?先帝时的十二皇子如何死的,林大人应该听说过吧?在我们家可没有许多兄友弟恭。”
先帝十二皇子就是先帝宠爱的幼子,当年正是因盛传先帝要为十二皇子废太子,逼得先太子起兵谋反。最后,这位备受宠爱的十二皇子,被二皇子趁乱刺杀。二皇子得手后,自己又死在了太子手中。那场惨烈的夺嫡之乱折损了多名皇子,才让实力最弱的当今脱颖而出。
听到徒元义提及当年那场乱战,林钊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连徒元明也忍不住道:“老七,慎言!”
“慎言又如何?”徒元义按着双腿道,“我已没什么可争了,幸有星儿待我不离不弃。林大人要救人,找谁都行。元宵佳节,我的未婚妻只陪我赏灯看焰火。”
“我自然是留在这里陪你看焰火,林大人请回吧!”林云星走到徒元义面前笑道。
“林大人,眼下你连歹徒落脚之处,尚不知晓。林姑娘到底也是出阁在即的姑娘家,夜深露重,总不能让她陪着你们一群男人到处缉捕凶徒吧?”徒元明道,“你不妨先去追查凶徒下落,若有眉目再来郡王府求援,老七和林姑娘不便出手,但他府上倒是有几个得用之人。”
“王爷?”
“老七方才说了几句气话,想必林大人不会放在心上。”徒元明淡淡道,“到底是一姓兄弟,真能帮忙,不管是我还是老七都不会袖手旁观。只缉凶是京兆府职责,眼下老七是疑凶,本王亦有串供之嫌,主持救人就算了。你若不放心,倒是可以请二王爷出面。”
林钊汗然:“臣领命。”
林钊离开,徒元明示意徒承基与林砚继续去旁边玩他们的焰火,低声道:“老三那边,是你们动的手吧?”
“四哥何出此言?”徒元义道。
徒元明看了他一眼道:“你之前问我要了人,做什么用?”
徒元义不答反问:“四哥今夜因何来此,真是稚儿想要给我送花灯吗?”
“我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徒元义忽然笑了,“若四哥想要演一回兄弟情深,前去营救一下老三也行。”
徒元明微愣,旋即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稚儿,我们该回府了。”
“父王,我可以把焰火带回府玩吗?”徒承基看着下人手上没有放完的焰火,满怀期望道。
徒元明正色道:“稚儿,元宵节已经过了,从今日起你该好生进学了。”
徒承基闻言乖乖将手上的焰火塞还林砚,与小伙伴道别。
“姐姐,我们也要回家了吗?”林砚捧着焰火,意犹未尽。
“现在已经太晚了,剩下的下次再玩可好?”
林砚看了一眼正与徒元义道别离开的四王爷父子,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四王爷父子和林家姐弟相继离开后,徒元义便命人关了府门。
待天明后,三王爷徒元灿被贼人所掳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林钊进宫向皇帝禀告案情,自是免不得一顿训斥。然训斥归训斥,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罢免林钊,换个不熟悉案情的官员上去。皇帝许了林钊戴罪立功,又点了徒元启和徒元明协理此案。
京兆府和京营的衙役官兵倾巢出动,就连刑部的捕头也四处撒网。小鱼小虾抓出不少,肖杀却依旧渺无踪迹。
直到第三日,五皇子突然派人到京兆府报案,说发现甜水胡同有一处宅子颇为可疑。林钊和方录派人去请徒元启和徒元明的同时,未等二位王爷前来,就先带人包围了甜水胡同。
京兆府和守备府刚完成对甜水胡同的包围,徒元启和徒元明便先后赶到。徒元启见到他们包围的院子,目色微闪,追问林钊何处来的线索,又道若徒元灿正被关在这里,衙役们鲁莽进入,怕是会有危险,要林钊和方录谨慎行事。
“二皇兄何必忧心?连日追查皆无线索,难得有了线索,自然要核实。”徒元明道,“林大人,先搜吧!若有事,本王自有担待。”
“老四,若线索有误,乱闯民宅,岂非——”
徒元明打断了徒元启的辩词:“二皇兄说笑了,线索是五弟府上提供,自然可信。且皇子被掳,事关重大,搜索一处民居算的什么?二皇兄自来了此处,便一直阻止官兵入内搜索,莫非与此间主人相识?”
“并未!”徒元启冷着脸道,“为兄不过担忧三弟安危罢了,且若那肖杀果然在此,只怕官兵应付不来。”
“二皇兄不必忧心!”徒元明一指身后道,“为了对付肖杀,我特意向父皇借用了两名高手,还问老七要了叶逍叶遥。有他们四人在,即便是肖杀,也要束手就擒。”
两人言语间,方录已亲自带人翻墙进院。院子里的人基本没有抵抗,就被带了出来。院主人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自称娇鸾。家中人口颇为简单,有一老门房,一厨娘,一粗使婆子和两个丫鬟。
方录在一间偏室寻到了被囚三日的徒元灿,这位失踪多日的三王爷看似胡子拉碴,然除却不得自由,似乎并未吃什么苦头。
京兆府早就准备了马车,自有人将徒元灿扶上马车,送回府诊治。然人救出来了,事情却没有结束。
“四殿下,三王爷已救出,臣的人在院中还找到一些其他东西,您可要看看?”方录带着人从屋子里抬出了几个大箱子。
想着徒元启是兄长,徒元明正要回身征询徒元启的意见,却没看到徒元启。
二王府的陆长史上前作揖道:“四殿下,我家主子见三殿下得救,说他先送三殿下回府,请太医问脉,也会让人回宫报平安,此处就劳烦您费心了。”
徒元明顿生疑窦,笑道:“二皇兄与三皇兄当真是兄弟情深呐。”
陆长史只一味赔笑,并不答话。
徒元明看了一眼官兵们绑缚的犯人,与方录道,“方大人搜出了何物,需要本王亲自过目?”
方录忙让人打开箱子:“末将发现这里有几件东西,甚是不妥,似是宫中之物。”
“哦?”徒元明上前查看了一番,目中露出几分骇然,“这些是——”
“怕是要核对后才能确认。”林钊道。
“搜索通天坊时,曾发现过御赐之物。然这些东西若为贡品,就是宫里都未必见过,怎会出现在此?”徒元明正色道,“方才你们进院搜索可遇到抵抗?”
“这正是属下不解之处,官兵进院后,并无抵抗,娇鸾主仆都不会武功。三王爷被关在偏厢,身体无外伤,屋内有用过的酒菜,甚是丰富。”方录道,“王少尹现在审问擒获娇鸾主仆,或许会有线索。”
“既然如此,也不必急着回去。林大人,你与王少尹办案经验丰富,比我等更善此道,由你与王少尹主审,我与方大人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