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农氏兄弟

林云星飞身出了磨坊, 恰好见到三人骑马急奔而至。这三人皆是头戴斗笠,葛衣短打,脚穿草鞋。若非坐骑和腰间钢刀, 活脱脱是乡下准备下田的农民。

三人衣着违和, 怕是身份有异。可这里难得有人骑马经过, 纵知他们身份有问题, 林云星也不愿耽搁。林云星停在路中间, 挥手示意三人停下, 想要买下一匹马。不想那三名骑士看到有人拦路不仅无意停顿,为首之人更是举起马鞭抽了过来。

“得罪!”林云星徒手抓向马鞭,借势一跃而起, 欲夺其缰绳, 令坐骑停住。

“找死!”男人见林云星抓住他的马鞭, 另一手竟来抓马缰, 不由大怒。

一脚脱了马镫, 踢向林云星前腰, 另一手弃了马鞭,“唰”一身拔出了腰间钢刀。然从弃马缰, 到拔出刀鞘中的钢刀, 到底慢了一拍。

葛衣骑士踢出一脚没有踢中林云星,反而被腾身而起的林云星踢中了膝盖。他右手拔刀, 刀方出鞘一半, 林云星已越过他的头顶, 一掌劈在他的右肩, 手往他手背上一拍, 将拔出一半的钢刀又按回了刀鞘。

“大哥!”后面两人见此, 迅速拔刀, 一左一右杀至。

林云星双脚连环踢向刀背,脆声道:“三位莫非是常州农氏兄弟?”

农氏兄弟的祖父母原是常州佃户,因欠租被地主逼死,只留下其父一个孤儿流落他方。后这孤儿却因缘际会学了一身绝世刀法,回到常州报了父母之仇,并在家乡娶妻生子。其有三子,皆习刀法,为表不忘本,农氏弟子常做农人打扮。

从容貌看这三人有几分相似,应为亲兄弟。葛衣短打,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农人打扮,又使刀,林云星便猜出了三人身份。

“小丫头,有些眼力,可惜觉悟太晚了!”农老大发出一阵怪笑,左手从怀中逃出一物洒向了身后。

林云星忽在农老大后背一拍,拔地而起。农老大身体一错,扬出的白色粉末四飞,竟是生石灰粉。

人自不能飘于半空,无处借力,便是轻功再好也无法滞于空中。林云星飘然落下,下面三柄钢刀已经在等着她。

林云星一个旋身俯冲而下,长剑出鞘,一剑刺在农老二的刀身上,却借力扑向了农老三。弄老三连忙回刀,不想林云星却一脚踢向了他的刀背,反手一剑又刺向了农老大。她的每一次落点都恰到好处,让人不及反应,又避开了对方的全套攻击。

“好俊的功夫,我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你这样一号人物!”农老大赞了一句,手中招式已变,凌空而起,挥刀向林云星劈了过来。

“我亦不知名满江湖的农氏兄弟竟与杀手组织隐有关!”林云星回了一句,手中长剑一挽,迎起刀势而上。

农老大被一语道破身份,心下一惊,刀势顿衰,又见林云星以剑破刀,其势锐不可当,竟生出三分惧意。刀道霸道,讲究的是出刀无回的气魄,农老大这一刀更是如此。剑为兵中君子,又有兵器之皇的美誉。

刀剑虽各有优劣,然于势上,刀更胜一筹。农家兄弟出江湖以来,也对战过不少用剑高手。在刀剑的对战之中,第一次遇到有人以剑破刀势。这一剑林云星不仅刺出了,剑气更是真破了农老大的刀势。

农氏兄弟自负刀法了得,没想到自己这得意的一刀竟被人一剑所破,顿生挫败。三兄弟交流了一个眼色,化作刀阵,将林云星围住。

林云星见农氏兄弟出手狠辣,无丝毫传闻中,仁义气度,又见他们出现于此甚是凑巧,这才诈了一诈。农氏兄弟这杀人灭口的做派,倒是应证了她的猜测。

只有些奇怪,农氏兄弟若为隐的杀手,为何不知她是隐的刺杀目标?刚才若非她拦人在先,农氏兄弟根本不会留意她的存在。

林云星脑子转的飞快,手上出剑亦是分毫不慢,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林云星一连拆十余招,觑准了刀阵破绽,左手摸出一柄柳叶刀射向了农老二。农老二见飞刀射来,下意识后退,挥刀格挡。

农老二这一退,刀阵立即出现了一道缺口。林云星一剑格开农老大的钢刀,反身使了一招飞鸟投林,一剑刺中农老三的咽喉。农老三的刀挥到一半,手已经无力的垂下。

见农老三倒下,农老大和农老二暴怒,扭身上前就要拼命。然林云星亦是不退不让,长剑一抖,化作一道华光刺出。农老大又一刀挥出,才意识到林云星出剑似乎比方才更快了。或许方才她就没有尽全力,而是观察着他们的破绽。待将他们招式摸透,这才一击即中。

三人尚拦不住那一柄窄剑,余下两人更是无法。看到农老大倒下,农老二扭身就跑。可是他跑,林云星更快,农老二尚未摸到马缰,剑刃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答案让我满意,就放你走。”

农老二颤声道:“你、你要问什么?”

方才动手时,林云星就留意到农氏兄弟皆是大哥做主。农老大之下,农老三出招狠辣,性格怕也颇为坚韧,不似农老二畏手畏脚,瞧着就是贪生怕死。要问话,自然要找个最怕死的来问。

林云星开门见山道:“隐派你们来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农老二摇了摇头,又怕林云星不满意这个答案,忙解释道,“我是真不知道,堂主下了召集令。暗杀堂榜上有名之人,凡是三日内路程能到京郊皆要前往。我与大哥和三弟正在附近,收到消息便启程往京郊了。”

“京郊哪里?”

“大、大哥没有告诉我,我与老三只要听大哥的话就好了,从不过问任务内容。”

林云星将信将疑,令农老二将他两个兄弟掩埋,又从三人行囊之中找了一套干净的葛衣短打给自己换上。

“你、你要做什么?”农老二被林云星绑在树干上,见林云星从树林中出来已经换成了与他一般的打扮,将自己扮成了一个少年郎,不由吃了一惊。

“你们不是应了隐的召集令往京城走吗?我陪你上京。”林云星微笑道。

隐的人会拦截她派往京城的驿卒,会拦她,却不会拦“自己人”。她没有农老大和农老三那般魁梧,却能够扮作农氏兄弟的子侄。

农老二原是怕死之人,平素皆是以兄长马首是瞻。如今农老大一死,他又被封了内力,当真是任由林云星摆布。

两人骑马继续北上,果然一整日都没有遇到伏击。倒是在茶寮休息时,曾有人上来与农老二对暗号。农老二畏惧身侧的林云星,老老实实对了暗号,隐的探子果然没有特意核查他们的身份。

少了刺杀,林云星这一日走的顺利不少。不过带着农老二,倒是没有她一人快。可是没有农老二,路上也会因其他缘故耽搁。两项其害取其轻,这般至少路上能够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行程。

然这一招次日就失去效用了,原来奉诏令上京的杀手每日要从暗桩传消息上报行程。昨日那茶寮对暗号没有出错,但农老二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并未上报行程,故而被人察觉有异。

这些暗桩之间以隼和飞鸽传书联络,比之他们骑马更快。

飞鸽传书在军中求快时有用,但地方官府却很少以此传递公文。概因飞鸽传书,信鸽需要专人驯养,且途中容易出现意外。比如信鸽被人射杀导致泄密亦或信鸽被猛禽捕杀,且飞鸽传书每次能够传递的内容太少。

官府的驿站急件不会比飞鸽传书慢多少,却胜在保险,故而信鸽在江湖上用的更多。当然江湖上能用信鸽传信的一般是相对固定的两地。能大规模使用,必定是一些比较庞大的江湖组织。

隐的七堂中就有鸽堂,哨堂负责收集消息,鸽堂负责传递消息。他们不仅有自己的传信网,也能够截断旁人的飞鸽传书。隐经营多年,林云星即便能寻到送信回京城的信鸽,也飞不过这些人织就的网。这就是为什么林云星没有选择飞鸽传书送信回京的缘故。

追兵追丢了林云星,一路搜查却发现了农老大和农老三的尸体,故而猜到林云星与农老二同行追了上来。通过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到隐的所有暗桩,于是林云星很快又遭遇了刺客。

这一役,所遇到的杀手比之前那些拖延时间的杀手要强许多。隐的诏令发出多日,这表示越来越多的杀手已经抵达她回京的必经之路,越靠近京城,遇到的杀手也会越厉害。或许,他们已经在京郊以逸待劳等着她一头栽进精心编制的猎网。

若隐要在京中有所动作,应该在京中聚集,而非选在京郊。农家兄弟受召而来,是隐安排的后手,故不曾提前被透露任务内容。以至于半道撞上,农氏兄弟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刺杀对象就在面前。

京郊不是京城,只要隐的动作利落,根本不会惊动京中。长途跋涉后,人会产生疲惫感。同时因快到京城,林云星可能放松警惕,而隐的杀手却是以逸待劳。

擦去剑身血迹,林云星上前解开了农老二的穴道:“你走吧!”

“你肯放我走?”

“我说过,回答我的问题,放你走。”林云星道,“去找你们堂主报信,亦或是逃命,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