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奉旨树敌

乔二英宛如被甩上岸的鱼, 嘴巴张张合合,半响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隐内部阶层严明,下级不得过问上级之事。我是组织中负责盯梢的鸽子,没有权限知道这些。”

隐曾有暗堂高手和哨堂落在林云星手上, 她因而知道隐的不少内情, 明白乔二英此言不假。若是让潜伏在外的探子知道组织高层机密, 风险确实太大。

“这个签名你不知道, 但谁命令你寻找帛书总知晓吧?”

“我原隶属哨堂,几年前哨堂为官府剿灭, 几乎全军覆没。我是哨堂堂主安排进衙门, 身份只有堂主知道,故逃过一劫。”

柳湘莲看了林云星一眼, 他也听说过此事。

当年覆灭盐商江家的杀手组织隐有一个暗杀组和哨堂折了, 官府对外说法是衙门捕快抓的人,然官场的人知道林大人剿灭哨堂并没有用衙役。不少官员都怀疑皇帝暗中给林如海安排了护卫。

柳湘莲作为林如海的近卫却知道这是林云星的手笔。

听到哨堂, 林云星倒是面色不变。对于那位哨堂堂主, 她至今印象深刻。

哨堂堂主落网后,无论是她还是衙门的刑讯老手都没能让人开口。后来能将隐在扬州的势力拔去,是撬开了其亲信的嘴。如今看来, 哨堂堂主还掌握着许多亲信不知道的秘密。

隐有七堂, 当初他们剿灭的只是哨堂和暗堂在扬州的人马, 并不曾伤及其根本。想来这几年, 隐已经联系上了哨堂残余, 在扬州死灰复燃了。

乔二英瞥了一眼林云星, 见她神情淡漠, 似乎对自己说的事情并不敢兴趣, 只得接着道:“没过多久, 鸽堂的人拿着信物来见我,我便转入鸽堂门下。”

林云星总算有了些反应,挑眉道:“所以你现在听命鸽堂的堂主?”

“我不曾见过鸽堂堂主,只知道那人是鸽堂堂主亲信,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清河帮尤老大。”

“竟然是他?原来是他!”柳湘莲激动地跳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便眼巴巴看向了林云星,略有些哀怨道:“你说过,尤老大与盐案元凶并非一伙,可隐却是甄应嘉的同盟。”

“甄家是盐案主使,隐虽与其合作,却早有二心。此言又有何不对?”

柳湘莲无言以对。

林云星沉吟片刻道:“乔二英就地羁押,让林三加派人手,我们去见一见尤老大。”

叶逍叶遥找了绳子将乔二英绑好,柳湘莲去寻了林三过来,又加强了守卫。原来他们不欲让人留意这边,只有林三和林四轮流看守。如今林四已死,这里的存在也不是秘密,只得化暗为明,加强守卫。

日已西沉,柳湘莲见林云星往外走,建议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天再去见尤老大。”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闻言,柳湘莲只得投前引路,林云星带着叶逍叶遥前去扬州码头。

四人骑马行至半途,斜里突然冒出一支冷箭。林云星略一偏头,那支箭便射在了对街的门框上。

年轻妇人抱着孩子站在门边,冷箭与之擦身而过,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天东西的惨叫:“啊——”

随着这一声惨叫,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更多的羽箭从两翼屋顶射向街心四人。刚经历过刺杀,柳湘莲应变极快,放低身体,一夹马腹,冲向了拦在前面的持刀刺客。叶逍叶遥则跳下马背分别向屋檐下扑去。

林云星挥剑挡箭,足下一点,本要冲向对面屋顶。余光瞥到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尚在射程之内,显然已经吓傻,不晓得如何反应。她只得扭腰扑向了妇人,反手挡箭,另一手将那母子二人推进了门内。

妇人抱着孩子摔进门内,林云星一手带上了门。一跃而起,足尖在墙上借力,如狸猫般,敏捷地窜上了屋檐。

对面的弓箭手见她隐入射程死角,迅速趴下身体,想要调整瞄准角度。林云星趁此机会,双手抓着屋檐一荡,翻上了屋顶,手中的长剑快如闪电刺向了同侧屋顶上弓箭手的脚踝。

林云星的剑极快,一剑刺出,剑入半寸,立即抽剑翻身刺向下一人。如此一连刺出五剑,五名弓箭手便脚下一屈,从屋顶滚了下去。

原来她每一剑都刺向经脉,之所以不往深刺,是因剑入骨收剑就会有所凝滞。脚本不是要害,即便将整只脚砍下来,只要及时止血,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断腿是无法站立,伤了筋脉同样是无法站立,林云星便选了最省力气的方式。

五名弓箭手被刺中后,余下的人已经反应过来,抛下弓箭拔出了佩刀向她砍来。对面的弓箭手已经再次瞄准,竟是全部顾及同伴,手下一松,弦响箭动。这般心狠手辣既是出人意外亦是意料之中。

林云星左手在瓦上一按,一跃而起,右腿踢向了右侧的杀手,身体往前一倾,手中长剑又是一连三剑刺出。右侧被林云星踢中的刺客半空中失去平衡,无力闪避,竟被自己人的羽箭射中,从屋顶跌落。

林云星闪身躲避急射而来的羽箭,同侧的刺客也因羽箭的干扰有所顾虑。借此,林云星趁势向前,一招雪拥蓝桥送出。

这会儿功夫,叶逍和叶遥也翻身上了对面屋顶。两人一左一右杀向弓箭手,对面的箭一下子乱了。叶逍叶遥剑法已然得了徒元义几分真传,为了应付他们,弓箭手只得弃弓箭,改用刀。

刺客虽势众,然林云星一方武功却在他们之上,竟是占了上风。

这时街上有马蹄声急至,唿哨声响起,酣战中的刺客立时向四面退去。林云星略一犹豫便停住了脚步,叫住了正要追敌的叶逍叶遥。

街面上,快马奔来的竟然是府衙的杨同知和手下衙役。府衙官差在城内极少会骑马狂奔,这位杨同知虽然掌管缉盗,但一个文官亲自带着属下在街上纵马,还是有些奇怪。

林云星手中长剑一震,抖落剑上血水,还剑入鞘,飘然跳下了屋顶,迎上前作揖道:“小女云星见过杨大人!”

杨同知据马而立,看清杨云星,略有些不确定道:“你是……林大人的女儿?我听说林大人让你带着弟弟妹妹回京,你怎么在扬州?”

“听闻父亲遇刺重伤,云星心急如焚,日夜赶路方回扬州。”林云星道,“不想着朗朗乾坤下,歹人竟如此嚣张,当街刺杀,幸杨大人及时赶到。”

“林大人遇刺不久,吾等实不敢懈怠。一听有人当街杀人,本官便带人赶来了。”杨同知道,“贤侄女刚回扬州,没有留在府衙照顾林大人,出门做什么?”

林云星自回来后,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她方才说方回城,这位杨同知却知道她已回过府上,消息好生灵通。且方才的刺杀,若有人去府衙报官,待衙门知晓赶来,即便是骑马也没有这么快。除非在刺杀开始前,府衙已经知道这里将有一场刺杀了。

若非有人设计杨同知入局,故意提前透露消息,就是这位杨同知本身有问题。

林云星脸色不变:“小女已回府看过父亲,父亲用了药尚未醒来。听闻淮阳帮珍藏了一根好参,小女想要去求来为父亲调养身体。”

“贤侄女一片孝心,林大人若是知晓,必然欣喜。只如今多事之秋,贤侄女出门还要小心些。”杨同知说着道,“不知林大人是得罪了什么人,已然身受重伤,竟然还来刺杀你。”

“家父生性温厚,平素并不与人交恶。若说得罪了什么人,大约也是为了陛下交代的差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父亲纵然再仁厚,也不敢违逆陛下的旨意。奉陛下之命得罪人,倒也难说。”

方才看到林云星的身手,杨同知就极为震惊。只他在官场多年,不至于因这点事失态,心中却难免惊讶林如海的女儿会武功。然想到林云星外祖是战功彪炳的荣国公,似乎就不奇怪了。

真正惊讶他的是林云星的回答,小小年纪,却是滴水不漏。外面都传林家长女早慧,侍母至孝,爱护弟弟妹妹,皆以为是个性格温柔的女孩子,不想私下这般锋芒毕露。难怪林如海酒后曾言,家中女儿当做小子养。这般女儿若为男儿身,林家何愁不兴。

“如今时辰不早了,不如我送贤侄女回府吧?”

“杨大人公务为要,不必顾虑小女。歹人当街刺杀,正需要大人善后,安抚百姓。我有父亲的亲卫护送,待去码头求了药,便会自行回府。”

“你还要去码头?”杨同知惊讶道。

“刺客方才受挫,现下去最是安全,此处就有劳大人费心了!”林云星与杨同知告别,与柳湘莲等人离开。

“林如海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可惜是个女儿!”杨同知叹息道。

街上耽搁了许久,到了尤老大府外,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自清河帮做大,尤老大就搬到了码头附近的这座宅子。晚上,河面上停泊的船只透着点点灯火,码头上并没有十分冷情。偏偏这座距离码头不远的宅子却是黑黝黝一片,一点灯火的光亮都没有。

“不对劲!”柳湘莲暗道不好,忙一把推开了院门。

院门并没有上门栓,四人进院,便见院门内倒卧这一具尸体。

“这是尤老大府上的门房,我来过几次,故而认得。”柳湘莲沉声道。

门房被杀,府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