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账册玄机

城内不敢纵马, 林云星骑马出了贾府,一路行至南门,老远就看到徒元义带人守在城门前, 忙勒住了马缰:“吁~”

“星儿!”徒元义将一个小包裹递给林云星, “扬州之事,我已知晓, 皇子无诏不得出京。 我无法随你南下,亦知劝不住你。叶逍叶遥自幼跟随于我,剑法骑术还算不错,你带他们一同南下。包裹里有我的令牌, 沿途可以到官驿换马。”

徒元义既说不错,那叶逍叶遥的骑术和剑法定然是极好了。

“好!”林云星接了包裹低声道, “玉儿和阿砚在京中, 你要多多照应。”

徒元义正色道:“此事何须交代,这一去路途遥远, 千万小心。”

两世结情,他们了解对方犹如自己, 并未多言。只一个照面, 林云星便带着徒元义派来的两个侍卫打马出城。

连日大雨,官道亦是颇为泥泞,这一路并不好走。虽急着赶路,但南下扬州并非一日可至。雨夜赶路过于危险,且人总要休息, 天黑之前三人寻了客栈住下。

在柜上要了热水洗漱一番, 又以内力烘干头发, 林云星草草用了些晚膳才回房打开徒元义为她准备的包裹。包裹中除却一面令牌, 还有一双桐丝。真正的桐丝银镯, 而非当初林云星让人打得模型。

将那一双银镯套在手上,犹如徒元义相伴左右,林云星心中安定了几分。定睛去看其他东西,是一些前世她用惯的小暗器,一千两银票以及一些伤药。想到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林云星将包裹重新整理好,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雨没有停,却变成了绵绵细雨,倒是比昨日好多了。叶逍叶遥昨日随她冒雨奔波大半日,休息一宿,已恢复不少。反而是林云星此世的身体不曾经历过长途跋涉,略有些疲倦,幸而她修习内力已有小成,尚能忍耐。

三人一道急奔,途中可在官驿换马。然因遇到泥石流阻断道路,走了七八日才赶到扬州。

一入扬州城,林云星便直奔府门,走后院侧门进府。

府上门房见到林云星吓了一跳:“大、大姑娘?”

“是我!”林云星将马缰丢给门房,“这两位大哥是护送我回来的,你通知管事安排他们休息。”

“是!”门房应了一声,回头已不见林云星的身影,忙上前招呼叶逍叶遥。

这厢,林云星入了后院,一路直奔主院,就见柳湘莲守在院中,脸色略有些苍白,似是身上带伤。

“柳大哥,我父亲如何?”

柳湘莲虽料到林云星见信会赶回来,却不曾想到这般快,略有些吃惊道:“大人前几日已经醒了,人还是很虚弱。”

“辛苦柳大哥了!”

“惭愧!此番是我等保护不利,大人被流矢所伤。羽箭射穿肩头,未伤及脏腑,然箭头淬了剧毒。府上大夫已解毒,但那毒甚是霸道,怕是伤了根本。”

林云星默然片刻,与柳湘莲长揖道:“贼人凶狠,防不胜防,此事怪不得柳大哥。请柳大哥稍等,我先见过父亲,再与你详谈。”

柳湘莲自是应了,林云星转身进了房内。她上京前特意留下了行事周全的兰姑,故这会儿是大管家林伯和兰姑在房中照顾。

林伯正守在床前,见林云星进门吃了一惊:“大姑娘回来了?老爷刚服了药睡下。”

“那便不要惊醒了父亲!”

“大夫开的方子有安神作用,这会儿怕是叫也叫不醒。”兰姑见林云星面容憔悴,显是赶路急了,忍不住道,“姑娘受苦了!”

林云星走到床前,见林如海整个人缩在被褥之中。天气已经转暖,床上却是厚褥子,屋子里还点了炭盆,原本就颇为消瘦两颊如今更是不见丁点儿肉。

林云星见此,不由落下泪来:“父亲!”

林如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息,才算安心些许。

“大姑娘,最凶险的时候已经度过去了,您不要太过忧心。”大管家劝道,“这信送往京中没几日,您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我骑快马南下,倒也没废几日功夫。”林云星擦了擦眼泪道,“劳烦你二位帮忙照应着,我先去收拾一番。”

“姑娘只管去办自己的事,便是回院子休息一会儿也好。待老爷醒来,我们再叫你。”

“兰姑受累了!”林云星出了房门,正要向柳湘莲问一下详情,外面突然有人喊走水。

“又来了!”柳湘莲提剑起身,旋即又走回了廊下。

“怎么回事?”

“大人重伤回府后,扬州府不少人上门探望。我与林伯拦不住那些大人,便放了几人近来探望。后来大人一度有些不好,林伯才做主谢客。一开始只是有人急着探视,然自大人醒来后,府上就出各种乱子。不是厨房进了野猫,毁了食材,就是如今天这样走水,昨日还有个丫鬟淹死在荷花池。”

林云星冷哼道:“怕是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杀进衙门,只能如此袭扰。如此,你们烦不胜烦,疲于应付,迟早都会出错。”

柳湘莲何尝不知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听到走水,他与院中护卫皆未出去探看的缘故。

不一会儿,林九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林云星有些激动道:“主子!属下有负重托,没有完成您交代之事。”

“先不说这些,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九忙道:“有人在厨房纵火,人赃并获,火势已控制,只是大厨房烧毁了。”

“净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倒也够恶心人!”

“纵火之人,主子可要审?”林九问道。

“审什么,这等小卒子,不过是弃子罢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云星道,“若有父母妻儿就找人牙子过来领走发卖,其人以奴背主送交衙门处置。”

“诺!”林九自去办理,不想过了片刻又折回,“主子,那小厮的母亲是兰姑的大姑子,说要见兰姑。”

“我说了,是他的父母妻儿,兰姑是他的父母妻儿吗?她是什么人,想见谁就能见谁?”

林九汗然,忙道:“属下明白了。”

柳湘莲劝道:“兰姑母子都是你身边得力之人,发落她大姑子一家会不会不好?”

“多谢柳公子求情!”兰姑从屋中走了出来,“论亲疏远近,他们尚比不得大姑娘。我们母子是林家的奴婢,至于这背主之人,主子只是发卖,已是恩赦。”

以奴背主在主家纵火乃是死罪,既要处置他,林云星如何能放心留他父母妻儿在府上。令人牙子带走发卖已然是心存仁慈,没有株连了。

“是我考虑不周!”柳湘莲歉然道。

“柳公子好意,兰姑心领。大姑娘行事素来果决,赏罚分明,无所谓求情不求情。”兰姑又对林云星道,“老爷昏迷时,府上连个做主之人都没有,总是乱糟糟。如今大姑娘回来,大家也算有了主心骨。今日杀鸡儆猴,想来接下来几日能太平些。”

林云星点了点头:“兰姑,你先去照顾父亲,我与柳大哥还有些话说。”

“奴婢告退!”

“柳大哥,父亲这会儿尚未醒来。信上所言有限,不如你与我说说扬州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吧!”林云星揉了揉额头道。

“你离开扬州后,大人便开始通过码头货运路线追查私盐去向。府上之人颇为得用,大人用我们得到的线索,施展离间之计,果然引得对方乱了马脚。半月前,有人暗中传信大人,愿以记录的私盐买卖账册投诚。为了这本账册,大人带着我们出城见那人。”

“去的路上颇为顺利,不仅拿到了账册,还带回了人证。可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回城途中遇到了伏击。”柳湘莲心有余悸道,“幸而你为大人安排的几位侍卫大哥颇为得力,只耐不住敌人有备而来。交手时,不曾防住对方冷箭,到底让大人伤了。”

“那人证呢?”

“死了!”柳湘莲道,“中了毒箭,当场死亡,不过账册带回来了。”

“账册在那?”

“大人受伤时,账册收在身上。他昏迷后,我们不敢动,又怕账册被人夺走,功亏一篑,就收在了大人卧房。”柳湘莲顿了顿道,“前几日有贼人闯入大人书房盗窃,不知是否为了账册而来。”

“冲击府衙,等同谋反,幕后之人不会这么傻。又或者说现在并未到鱼死网破的程度,所以才这般反复试探”林云星沉吟道。

“他们想要试探什么?”

“我要看账册,或许看了账册就知道了。”

“账册是林伯收着。”

“好!”林云星回去找林伯。

林伯从矮柜中取出一个布包裹交给林云星:“那日大人送回来后,是老奴为大人收拾的。大夫来之前,我已经将东西收好。”

“多亏了您这般细心,若非如此父亲一番心血怕是白费了。”林云星走到桌前,翻开账册。

这本账册清楚地记录了每一批私盐去向,何时从盐场运处,何人运走。除却被灭门的江氏,另外三个大盐商都参与其中。幕后之人选了这四家负责向下面的小盐商发售,以此减少自己暴露的风险。

不过在江氏灭门后,私盐去向略有变动,另有人取代了原来的四大盐商。那三家虽然还有份额,却已经无法直接从幕后之人手上拿到盐了。

“这本账册只记录了私盐接收之人,并没有暴露幕后之人。不过拿到了盐商的把柄,就有机会从盐商手上取到进一步证据。”林云星将账册细细看了两遍,想知道哪一个人更适合作为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