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向来淡定的莺发太刀来说,大清早被人从自家主君床上叫起来这种事,还不足以让他变色,所以拉开障子门的时候,莺丸还是平日的神色。
只是再是淡定,莺丸也没想到从狐之助脱口而出的话中听到熟悉的名字,他蹲下身看向一脸惊讶神色的花脸小狐狸,“狐之助,你说大包平?”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
狐之助却被莺丸问愣住了,面前付丧神的疑问不似作伪,他也不是那种会喜欢开玩笑的性格。
这么说起来,莺丸殿不是因为大包平即将实装的消息来□□,而是自愿来陪的?
狐之助发现自己也有点晕,它明明才离开本丸四天的时间!
谁能告诉它,在这四天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振悠闲淡定到像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太刀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它家主人大人的魅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连莺丸殿都不能幸免吗?
是该说果然不愧是主人大人,还是说真是看不出来呢主人大人。
狐之助刚想感叹又觉得不对,也或许不是它想的那样,要知道眼前这位付丧神淡定是淡定,可也是平安时期的刀剑。
虽然那是个历史和神话传说混杂在一起,受到诸神眷顾的时代,但那也确实是个公卿子弟整日饮酒颂歌,纵情纵性,悠然闲适的时代。
实行走婚制度的平安公卿们,和姬君们的关系之混乱,在男女亲密关系这件事上之随性,大概完全不是现代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就算是开放的现代人,能想象走到哪儿就歇到哪儿吗?这么想来,平安时期的刀剑估计也不会拿这事儿当回事儿的。
于是狐之助看向莺丸的神色又变了,虽然可能莺丸殿只是在担任近侍的时候顺便不走心的来陪个寝。
但就算不在意这种事,以莺发付丧神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来的,除非是主人大人诚心邀请。
可它家主人说话是很骚操作,好像还真没主动要求过哪振刀一定要寝当番。所以其实是主人大人为了大包平的玄学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完全想太多的狐之助因为思路太过于活跃的偏题,一时之间把自己大清早跑过来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其离正事的偏题程度,没有十万里也有八千里了。
莺丸久久不见狐之助的回答,脸上的神色还轮番上阵,也不知道在这么片刻的功夫,到底脑补了多少东西。
于是莺丸也在安静的等待片刻之后,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道,“狐之助?”
该说是物似主人型吗,他们本丸的狐之助在某些方面,还真的有点像本丸之主的审神者的,至少胡说八道什么话都能出口这一点是像的。
“嘿嘿,”狐之助回过神来退了半步,露出相当无辜的神色,装傻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像宁宁,“莺丸殿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大包平我可不知道。”
既然主人大人都没提这件事,它当然也不会说,它可是主人大人的式神,当然要遵从主人大人的意愿。
“说起来主人大人醒了吗?”狐之助说着就探头朝屋子里张望着,“我有重要事情和她说。”在需要的时候,它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狐之助向来就是滑不丢手的个性,莺丸本身也不是会强迫别人的个性。更何况从狐之助的话里他可以轻易推断出,这件事知道的并不止是它,主人应该也是知道的,等找机会问问她也一样。
于是在狐之助探问之后,莺丸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其实声音一直放得比平时低,“还没醒,这几天晚上主人太累了。”
平时做噩梦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难得今天自家主人似乎没有做噩梦睡得平稳,他也想让宁宁多睡一会儿,所以才狐之助一叫就走了出来。
狐之助闻言却是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按照莺丸的示意压低了声音,但它仍旧用一种带着赞叹的口吻真心实意的感叹道,“莺丸殿,您真厉害!”
要知道号称最美的那振太刀,也只在主人房间里呆过一晚上啊,新月初升的付丧神那么美的容姿,也没让主人多流连几晚,想来自家主人意志也是极坚定的。
而现在莺丸殿呢,开口就是几天啊,还能把主人大人累得够呛。
实在看不出平时就只是闲坐在回廊上喝茶,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刀这么厉害啊,有时候果然是真刃不露相吗?
就在莺丸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的时候,屋里传出了宁宁的声音,还带着些刚刚睡醒的朦胧,“莺丸,谁在外面?”
莺丸听到宁宁的声音就站起身,“是狐之助,”答应过之后他微微侧身让开对狐之助道,“主人醒了,你进去吧。”
狐之助哪用莺丸多说,嗷的叫了声就飞奔了进去,刚还奇怪的语气现在一本正经的加入了某种献媚感,“主人大人~我回来了~”
还没完全睡醒又被吵起来,虽然一晚上都没受到噩梦的侵扰,但睡眠不足仍旧让宁宁不太舒服的坐在被窝里揉眼睛,她眼睛根本睁不开,难受得很,“是狐之助啊,怎么大清早就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狐之助不是说要去培训五天吗?那也应该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回来啊,怎么大清早就在她门外?
看出宁宁的状态不好,狐之助蹭到床边有些担心的问道,“主人大人,您刚做噩梦了吗?”也不知道主人大人到底做了多久的噩梦,现在情况严不严重。
宁宁揉着眼睛的动作停了下,强打起精神看向狐之助,“我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狐之助回来,那就说得过去了。
“是的,”狐之助使劲点头,“我已经查到这件事了,请听我从头给您解释……”
宁宁强忍着想打呵欠的**,开口就打断狐之助欲出口的长篇大论,“暂时别解释,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在梦里杀了罪魁祸首,噩梦是不是就结束了?”
狐之助愣了下,“主人大人,您怎么知道的?”它怎么觉得自己跟不上主人大人的思路了?
“那就可以了,”宁宁相当干净利落的重新倒回被窝,“我没事,也没做噩梦。等我睡醒之后再解释,本丸没着火不用叫我……”说到最后,话音都模糊了,再不让她睡够,她真的要猝死了。
如果因为睡眠不足死在自己本丸什么的,她觉得自己都可以上时之政府的头条新闻了,还不是严肃的那种新闻,就像什么三流香艳花边新闻一样。
“主人大人?”狐之助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之间主人的传信挺紧急的,现在怎么也不听解释倒头就睡?
“狐之助,”跟着狐之助前后脚进来的莺丸见状开口道,“先出去等待吧,等主人睡够了再说这件事,”他已经听懂了宁宁的问话,“现在就像她说的,噩梦已经结束了。”
狐之助多聪明啊,结合自己查证出的结果,还有主人的意思,再加上莺丸的话,它瞬间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件事原本它以为很紧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不过现在也不是重要问题了。
“我知道了莺丸殿,等主人大人睡醒之后再召唤我吧。”说着,这家伙尾巴一翘就一溜烟跑走了,动作快得没有半分犹豫的。
等狐之助跑走之后,莺发的付丧神转头看了看自家主人睡得香甜的样子,相当淡定的也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嘛~,时间还早,他也再睡一会儿吧。
宁宁这一觉一直睡到莺丸作为近侍送走了今天出阵远征的队伍,回到审神者房间的桌边喝了半天茶为止。
终于睡到神清气爽本丸之主在爬起来换好衣服洗漱过之后,拉开里面房间的障子门就看到外面坐着悠闲喝茶的刃。
“早安。”宁宁走到桌边坐下,见莺丸今天的茶点是蛋糕,就顺手拿了块吃着,“送走出阵远征的人了?”
“早,已经送走了,”莺丸答应着,示意宁宁看一边的餐盘,“早餐。”从宁宁到本丸的第一天开始,给主君端早餐从来都是近侍的工作,除非她心血来潮自己下楼去吃。
宁宁掀开餐盘上碗碗碟碟的盖子,“你吃过了吗?”日式的早餐冷食不少,就算过了餐点也有些可以吃。
“吃过了。”莺丸捧着杯热气腾腾的茶,“不要吃太多了,等会儿就要吃午饭了。”
“嗯,”宁宁应了声,拿起旁边的筷子,“今早狐之助是不是回来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过应该不是在做梦?
“是的,说有重要的事来找你,”莺丸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并没有因为提到熟悉的名字多两分波澜,“它还提到了大包平。”
宁宁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我就说好像是忘记了什么,结果是忘记了这个,”她把莺丸叫来当近侍的原因就是这个,不过那个时候都只顾着逃命了,哪里还想得起玄学这种事,“我让你来当近侍之前,听狐之助说大包平要实装了。”
“果然是这样,”聪明的太刀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真相,现在问一句不过是确认而已,“大包平要来了啊。”
“有点悬,我不是那种很容易获得稀有刀的审神者,”宁宁把半熟蛋塞进嘴里,说着也有些想要叹气,“不知道能不能接回本丸来。”
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刀,而是五花太刀,之前她锻数珠丸恒次都是被逼到了最后一天,三日月才给她锻出来的。
如果不是直接接手的二手本丸,宁宁总觉得她的刀帐现在只怕是缺胳膊少腿,岌岌可危的样子。
哎,经常犯傻的大包平,怎么就不能是把容易获得的刀呢?
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古备前派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作为宝物的刀剑,而大包平可是和童子切安纲一起并称为日本刀的东西两横纲啊。
莺丸放下茶杯,正想说两句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黑发的审神者在说过丧气话之后立刻就打起精神转过头来。
在看向自家付丧神的时候,宁宁一双黝黑的眼睛在晨光下也有了种璀璨的错觉,“不过,我会尽全力的。”
她说着便是扬唇而笑,绽放的笑容如同夏日晴空般明朗灿烂,冲莺发的太刀眨了眨眼睛,笑容里便多了两分难得一见的俏皮,学着对方的语气开口,“嘛~总不能一直让莺丸来回应我的期待,偶尔我也想要回应莺丸的期待啊。”